87、后传柒 则天·回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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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传柒则天·回望
则天元年。
似玉正式登基，成了本朝第一位女帝，年号则天。
可是无论是朝中抑或是民间的局势，都对她极其不利。
朝中诸臣三天两头的闹出些乱子来，要么就是集体不上朝，要么就是不理朝政，不过幸好洛昭靳还有些权势，也甚有威信，所以还能勉强为似玉控制住朝廷的局面。
但民间的局面却远远难以控制住。起义接二连三的爆发，打的旗号都是反妖女之类的，为的就是要推翻似玉。
这些都和我无关。我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权力。
但凡我对朝政产生一点点可疑的兴趣，似玉就会对我有所措施。我为了保全我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不得不如此，作出一副无心国事的样子。
可是朝中的诸位大臣却没有忽视我，几个派别都试图拉拢我，甚至还拿阿三的死来刺激我，但我都坚定的一一回绝了。
我相信，他们总会有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
……
霁常今年已经快要九岁了，性格变化极大，阿三死前她一直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可如今性子却是极沉静的，有什么话都在心里藏着掖着，就是不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心痛。
炀宪则是个早熟的孩子，小小的年纪，却俨然是个小大人，全然不需我为他操心，懂事至极。可越是看他这样乖巧，我却越是难过。
若是阿三还在的话，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一定会很宠爱很宠爱那些孩子，会让他们毫无顾忌的，肆无忌惮的快乐，而绝非像现在这样，压抑至此。
……
小白在似玉登基之后常常来到我这里。而我总是闭门谢客。
我不想见他。
虽是昔日亲密无间的姐弟，可是毕竟是他杀死了阿三。他和似玉是站在一起的，宝殷甚至也有可能是他杀的。
这不是我的小白。
我的小白虽然满肚子坏主意，可是心底是善良至极的，他虽然很是好强，可对功名利禄看的是极淡的。而现在这个手握权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坏人，不是我的好弟弟。
我知道他很忙很忙，如今朝内朝外均是大乱，他一定忙的焦头烂额。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能经常的看见他。
我不让他进我宫里，他便在院子里坐坐，走时总会留下一些东西，珍稀少有的美食，或是样式新颖奇巧的珠钗，抑或是一些古怪好玩的小玩意儿。
我很想原谅他，可我很难原谅他。我没有收下那些东西，通通赐给了侍奉我的侍女们。
我静静的期待着，期待着得以复仇的那一日。有时候却也会觉得自己很可悲，活着，已经别无他的目的，只为了复仇而已。
……
秀嫔的忌日时，我特意去了冷宫里给她烧纸钱，很意外的，我见到了似玉。
她身着一身金袍，头带龙冠，长发高高的盘起，贵气逼人。
我向她请安，她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我们姐妹二人就站在这冷宫里，静静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又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如粉霞缎一般，花光灼灼。
我忽地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想起也是发生在桃花季节的一些事。
想起小时候，老爹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在院子里做游戏时的无忧无虑。
想起初逢李禛殷，那毕竟是曾真心爱过的人。
想起我最爱的阿三，那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是不是所有随着桃花盛开而发生的事情，最终都会随着桃花的凋落而湮没于流年之中呢？
若是从前的我，想到这些是一定会流泪的。可是自从阿三逝后，还有什么事足以令我哭泣呢？
似玉临走时，忽地对我说道：“李禛殷造反了。追随者众。”
她的目光似是别有深意。我平静的道：“这是自然的。他永远不会甘心的。”
似玉微笑，“你知道他当年为何会突然被圈禁吗？”
我摇头。
她道：“太子那时之所以行为失常，是因为他买通了太子的近侍及侍妾，从不间断的给太子投致疯的药。而泯忧之所以会在病愈之后又得上痘疮，则是因为老四当时密谋造反，便偷偷请来了他的心腹塔哈，却没想到塔哈得了天花，死在了营帐里。老四一时慌张，只好草草埋在了营地附近，后来直接导致泯忧感染了天花。”
我微微愕然。原来他在那时便采取了行动。只是，以他性子，做事情一向追求万无一失，可是……
似玉又道：“只要不被人揭发，李禛殷便还可以做他的四殿下，甚至有可能成为新任太子，但是……多亏了你的阿三。李如殷当时故作出一副沉迷于你的样子，看似放松了警惕，实际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李禛殷。就是他，在回京之后秘密派人入宫向德熙帝告发了此事。所以德熙帝才会雷霆大怒。”
我咬牙。原来是如此。不过这也实在正常，宫闱争斗，王室倾轧，皆是如此。
似玉眼波一荡，唇角微微勾起，又道：“本来李禛殷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原本有更周密的计划。可全都是为了你，他铤而走险。”
我抬头，沉默着看向她。
“他一直恨你背弃了他，转投于李如殷，但他却因此更加不想对你放手，可是圣意难违，他只好铤而走险。”似玉轻声道。
我咬唇。这算是……算是我间接的害了他吗？
似玉言罢，便背袖而走，徒留我站在原地，面对着清冷后宫，寂寂桃花，无言，却也无泪。
……
自从在冷宫中见过似玉后，这几日我一直恍惚至极。
更让我恍惚的是，五日之后，我半夜从梦里惊醒，看见了一个白色的漠然身影，竟是小霜！
她提剑而立，月光浸染在她的白衣之上，说不出的冷清漠然。
这样的她对我而言还是有些陌生，毕竟她从前做我丫鬟时打扮普通，性格别扭而木讷，远没有如今这般超凡脱俗。
“小霜……”我恍惚喃喃。
她淡然道：“我等了很久了，总算是找着了一个机会见到你，你这宫殿附近盯着的人倒是多的很。我见你是想问你，你愿意出宫吗？带着你的孩子？”
我略略犹疑。我更想待在宫里，看着他们是如何自相残杀，两败俱伤……但是，若是出宫的话，对我的孩子而言绝对是好事。
小霜又道：“这是三殿下的遗嘱。”
我愕然，抬头，双目含泪。
她轻声道：“若是愿意的话就快一些，今晚是绝好的机会。我已备好了马车，在后院。”
我连忙道：“我愿意。我愿意。”
她点头，拉我跑出了门。
……
天上无月，阴云密布，似是快要下雨了。
我焦急的在马车里等待着。小霜去接霁常了，而炀宪和政襄则在我的身边。
我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回来。
没过一会儿，天下雨了。
政襄哇哇大哭了起来。我有些慌乱的哄着他，炀宪亦是紧抿着唇，然后忽地把他的手指放进了弟弟的嘴里。政襄咬住了手指，竟是不哭了。
我差一点哭出来，急道：“炀宪，快把手拿出来。”
炀宪笑笑，“没事的，娘亲。不痛。”
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们今天要逃离，如果弟弟哭泣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
我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炀宪……”我正要说话，却见小霜提剑飞来，迅速跃马而上，驾着马车在无人的宫中朝着宫门飞驰而去。
我愕然，掀开窗帘，惊见马车后竟跟着小白！
炀宪叫道：“娘亲，你看！她流血了！”
“她”是指的小霜。
小霜一手驾马，一手捂着自己的腰腹，那里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向外涌着，混着雨水，惨烈之至。她的长发全部贴在衣服上，我看不见她的表情，这使我更加慌乱，只得大喊道：“小霜，停下吧！我们不逃走了！你快离开！”
她不语，又加快了速度。
我掀开窗帘，小白已被我们越拉越远。隐隐可见得他策马而驰的样子，亦是狼狈不堪。
“小霜……”我泣道。
小霜一剑砍倒了守门的侍卫，面不改色的带着我们驰出了宫门。我掀帘，回头看去，只觉得这座宫城离我越来越远，心里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小霜忽地道：“你不用担心我。这是小伤。我习惯了的。”
可我分明听出她的语气有些虚弱。
小霜……
……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后传柒 则天·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