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襟》Lorelei

9、第九章

　　李天跟赵利军是在京大哲学班上认识的。当时他们两个人都报名参加了类似中国哲学的课程，李天报的是“中国哲学专业研究生班”，而赵利军报的是“中国哲学与企业家思维高级研讨班”。这两种学习班学费大概几万块钱，都是当前国内最知名的教授给上课。

　　李天会来京大学习是因为，哲学是超越一切的智慧，这种智慧深邃、透彻及博远。而在这其中，中国哲学更是哲学中的精髓。在他看来，周易、老庄、孙子、佛教禅宗和藏秘中蕴涵着极高的智慧，学习并领悟三千年的哲学精华，提升自己的境界，用哲学的智慧去思考问题跟处理事情，可以得到一种独特、清晰的顿悟、感受和升华。此外，京大是中国最高学府，他很想在这里感受一下久违的宁静校园氛围，远离喧嚣那些纷扰之事。

　　赵利军参加这个课程的原因也很简单。在中国的今天，相当多的企业家随着事业的成功，在运营自己企业的同时，觉得自己需要增厚自己的文化底蕴，从更高的思维层次上把企业的运营。赵利军深谙哲学就是智慧之道，他懂得小企业有能人即可，中型企业用制度，而大型企业就只有依靠哲学的道理，他要确保自己的企业在以后日趋激烈的市场中确立优势地位，需要一个把这两者结合起来的理论跟思路。其实他更看重的是在这个班上能结识跟他同样层面的一些企业家、董事长，这对他以后的人际拓展大有裨益。

　　李天上课的课程包括先秦哲学、魏晋玄学、宋明理学、近现代哲学、四书精读、周易老庄哲学专题、兵家思想、佛教道教概论及典籍这些，而赵利军的课表则是《论语》中的中国智慧、周易与思维方法、孙子兵法与企业战略、老庄哲学、阳明哲学、佛教禅宗、西学东渐、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两个人有一些课程是重复的，那段期间老师正在讲孙子兵法，李天有几堂课没听到，打听到还有企业家这么个班，他便来旁听一下。

　　上课的那天，李天穿了件干净的衬衫，下面牛仔裤，手中拿着教材，看上去跟大学生并无二致。即便穿得这么简单，他那股飞扬的气质走在学生堆里也显得非常的亮眼。因为来得早,李天便坐到了前排。老师进教室的同时后面跟进来一人，等李天再一眨眼的时候那人已经坐在了他旁边。李天扭头一看，对面的人同时也望向他，二人对视了几秒钟，同时笑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李天对坐在身旁的男人印象深刻，这个男人个子有一米八二、八三的样子，长得很挺拔，有一种军人的气质，他的眼神很深邃，高高的鼻梁，看起来特别像那个演员胡军。李天又偷偷的瞟了一眼，嗯？AMARNI的大衣？还挺有品位的，不禁心生捉弄他的感觉。

　　整整一节课，李天能感觉旁边的男人上课听得很专注，也很认真。下课了，只见旁边的男人转过身来看着李天，没什么表情的说，“你上课干吗老看我？”

　　“有么？你怎么发现的？”李天眼里满是笑意。

　　后来据赵利军回忆，就是那一句话让他觉得李天很古灵精怪的，他本以为李天会否认，结果李天反到把他问住了。

　　李天其实也被赵利军吓了一跳，还好他反应快，没在口头上被占便宜，心道我李天怎么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说归说，他的确很好奇赵利军是怎么发现他在看他的，因为他自己当时都是动眼不动身。真是糗……

　　当天课程结束后他们一起吃饭，算是初步认识了彼此。俩人认识说没有缘分那是不可能的，赵利军那段时间因为很忙已经不少课没有去上，孙子兵法的课他还是第一次来，就碰见李天了。他走进教室的第一眼就看见一个非常抢眼的男孩坐在前排，非常干净透亮。这男孩单眼皮，透着一股纯真的味道，表情却有些慵懒。

　　有趣的小家伙，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他坐在了李天的身边。

　　吃饭的过程中，赵利军跟李天都发现彼此有谈不完的话题。李天发现，赵利军外表很硬净，内心倒是幽默得紧，为人很豁达。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在彼此之间升起，但是两人都没有点破。李天知道赵利军还报了一个MBA课程之后，就说也想跟着去听听，赵利军说行啊，明天就有课。于是大礼拜天的俩人又碰头在光华管理学院门口。那次正好赶上讲上市公司财务问题，老师在上面举了个例子，“大家都听说过CA公司吧，这家公司在前些年是一家非常有实力的大公司，中文叫……叫什么来的？”

　　突然一个声音冒出：“冠群电脑”。

　　“对对，这位同学说得很对”，老师继续讲起来了。坐在李天身边的赵利军把身子转过来看向他，“行啊你！”

　　李天也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一下赵利军。

　　下课了，赵利军跟李天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李天说行啊，反正也闲着没事儿。两人琢磨了半天，李天说要不咱俩去吃西门鸡翅？赵利军说：什么鸡翅？西门？有这家饭店吗？

　　李天跟看外星人似的瞅着赵利军，说“你这老板当的，也太不贴近生活了，远离人民群众。”

　　赵利军说你又挤兑我。李天说，算了，我勉为其难的给你讲讲吧，这家烤翅店挨着京大的西门，因为味道好，小店生意特红火，京大学生晚上宵夜什么的一般都选在那儿，加上烤翅店没名字，又刚好在西门旁边，就叫西门鸡翅了。赵利军“噢”了一声，“我这多长时间没吃过学校周围的饭菜了”。李天瞥了他一眼，“跟我走就是了”。

　　俩人到了吃饭的地方。“就是这儿？”赵利军怎么也没想到是露天的。

　　“屋里人多”。李天说完这句发现赵利军愣了一下，马上感觉到这家伙心里指不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补了句，“这不挺好么，感受一下贴近群众的生活”。

　　赵利军假装琢磨了一会儿，“我说干嘛坐外面呢，原来你是想跟我谈点儿私密的事儿啊”。

　　李天白了他一眼，心里道，“见面才两天，这家伙说话就没正形了”。说归说，心里倒是不讨厌。

　　两个人点了50个羊肉串和10串鸡翅，要了两瓶啤酒，就开始吃起来了。赵利军给两个人满上酒，两个人相视一笑，碰了下杯。赵利军一口就干了，放下酒杯的同时发现李天只喝了半杯，然后呆呆的看着自己。李天忽然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本来就不能喝酒，他没想到赵利军都喝了，心想要不要把剩下的半杯也喝掉。赵利军反映得很快，说“你随意，我这是经常陪人喝酒，都习惯了”。实际上赵利军平时在外面都是别人恭恭敬敬的请他，也都知道他的脾气，谁要敢不要命的敬他酒那就是别想要项目了。当然他陪政府领导的情况除外。那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在李天面前表现一下，所以就一口都喝了。当他发现李天喝了半杯的时候，心里也想“我这儿是不是过了”？

　　好在李天马上回了句，“其实我挺不能喝酒的，你别介意啊”。

　　赵利军连忙说“不介意不介意”，两人随即相视着笑了出来。

　　李天挺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人天生不能喝酒，喝一点就脸红”。

　　赵利军心里小惊喜了一下，他其实巴不得马上就能看到李天脸红的样子，嘴里却说另外一番：“我还行，喝个几瓶没问题。没事儿，你随意啊，咱俩又不是出来喝酒的，就是意思意思”。

　　这时候羊肉串上来了，赵利军顺手抓了一把递给李天，李天咽了咽口水，说：“那什么……我不吃羊肉”。

　　“啊？”赵利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我不吃羊肉”。

　　赵利军说：“那你干吗不早说，你看这事儿弄的。”

　　李天随手拿起一串烤鸡翅，一边吃着，一边说：“没事你吃我不介意的，这个也是天生的。”

　　赵利军心想我这一个人能吃这么多吗？随口问了句，“你还有什么不吃的？”李天说“除了羊肉以外，还有狗，以及像蛇这样的野生动物，其他的都吃。” 赵利军“噢”了一声，暗暗记下了，心想以后带他出去吃饭，可不能碰这个忌讳。后来李天在赵利军的坚持下又点了几串鸡榛还有鸡心，俩人边喝酒边吃起来。

　　“对了”，赵利军咽下口中的肉串，“你是京大学生吗？”

　　“你说呢？”李天喝了口酒，笑着说。

　　“我想是吧，你看起来挺小的”。

　　李天笑了笑，“你说是就是”。

　　“嘿，我说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老是转圈打太极，就没一次正面回答我问题的”。

　　“谁孩子呀？”

　　“你”。

　　李天撇撇嘴心想咱俩还不一定谁大呢，虽然估计你比我大些。

　　“怎么不说话了”赵利军问道。不知道为什么，赵利军当时心里就是有一种讨好李天的想法。他知道李天跟他都是圈里的，让他觉得邪门的是，不知怎么的，他看到李天之后就张不开这个嘴。李天很符合他的要求，他也很喜欢李天，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渴望一段稳定的感情，不过，绝对不排斥跟李天在一起就是了。

　　赵利军心里不停的问，“我能带他回去吗？”

　　赵利军相信他自己的眼光，像李天这样的人，绝对要求是很高的。只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要稳定还是只是玩玩。在这个圈里，大家都不好认真。李天虽然看着很聪明，但跟自己的圈子比起来就太单纯了，万一李天认真，自己伤害到他怎么办？反过来讲，他也不能肯定自己一定能把握住李天，平时接触的都是一些倒贴上来的男孩，哪里遇到过像李天这样可爱有趣又吸引他同时又这么有个性的？他怕自己提出来被李天拒绝。的确，赵利军自己除了眼光高，平时也特别忙，从来没找过稳定的情人。大多情况就是到一家非常高档而又私密的俱乐部，老板会给他介绍一些比较棒的男孩。所以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讨好或者是该怎么办，刹那间转几个念头，心里好是翻腾一通。

　　“说什么？你看我像学生，觉得我特小？”

　　“嗯？噢……”赵利军想着刚才那些，微微有些走神，他接着李天的话说：“你看起来的确挺小的，但是”，赵利军离近了李天仔细的看了起来“又不像是学生，学生没有你那种气度与气质”。

　　两个人离得很近，李天甚至能感到自己的呼吸，觉得脸有些发热。一阵秋风吹过，拂起李天的头发，赵利军看到李天微微发红的脸，觉得沉醉了，他有点沦陷在李天纯真而又魅惑的表情下，情不自禁的握了一下李天的手。李天脸红的把手一缩，感觉手紧紧的被赵利军抓着。赵利军抚摸着李天细腻而修长的手指，心里生出一种满足感。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最后李天把手猛的一抽，说道，“你干嘛？”

　　赵利军马上知道这是有戏了，便把身子往后倾了倾，“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

　　“明知故问”。

　　李天哼了一声，拿过啤酒给自己满上，“你这人真随便”。

　　赵利军哈哈大笑起来，“借你吉言，你做好准备吧，我一会还得看个够呢”。

　　李天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美得你！”

　　赵利军又忍不住的朗声笑起来，心想这个小东西可真有意思。

　　那次李天最终也没让赵利军得逞，他接到刘桐的电话，也没让赵利军送，打车就走了。

　　赵利军挺郁闷，心想革命道路漫长，同志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