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回家 ...
-
——“狄拉丝？”白色裙子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准备跑进屋子，似乎蓦地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刹车，先躲在门后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了一下，视线穿过装饰奇异但是极为舒适美观的客厅，看到另一边的玻璃小隔间里的女子时眼睛突然亮了亮，然后捏着自己耳朵蹑手蹑脚地溜进屋子。
只不过又一次事与愿违，做贼一般刚刚朝隔间跨进一只脚，就听到窗边的摇椅上如往常一边将书放在腿上、闭目似在午睡的浅金色长发女子温柔地唤了一声：“艾莉丝？”
好吧，小女孩泄气地努努嘴巴，但是下一秒又是一脸灿烂，笑着扑了上去：“狄拉丝，今天的阳光很不错呢~~~”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的嫩嫩的，带点榛子蛋糕的清甜，狄拉丝缓缓勾起一抹笑，在那孩子扑上来前飞快地把手里的书挪开，放在身侧的茶几上，然后将手围成一个圈，稳稳地接住艾莉丝，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可以坐在自己腿上。
“狄拉丝狄拉丝你又在看书啊！”艾莉丝嘟着嘴巴扭了扭，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来，“老是窝在家里看书对身体不好的啦，要多出去走走呢狄拉丝，你看，今天的阳光多好呀！”
大多数时候，米德加儿的阳光都很不错。狄拉丝好笑地拧拧怀中小孩的脸颊，顺她意地说道：“那么，我们的艾莉丝有什么好的提议呢？”
小女孩碧绿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突然发出意味不明地一声嘟哝，猛地跳下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走走走，狄拉丝，我们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也比窝在家里生蘑菇好！”
狄拉丝被拖着从躺椅上站起来，顺势地走了两步。面对着艾莉丝真诚的可爱的脸庞，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好惋惜地看了一眼窗口洒进来的大片大片熙暖阳光，回头跟着艾莉丝出去了——没有错过这孩子拉着她跑过桌子时，顺手牵走了为了下午茶而切好的一小块榛子蛋糕……
——·——·——
现在的街上又开始恢复热闹起来了，走动的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似乎前段时间人心惶惶的萧条只是一个梦境一般。
战争是大部分人都不想预见的噩梦，它总是预示着惊惧，离散，死亡，未知的恐怖和灾难。人类却总喜欢借由战争的手段来达成许多无法用其他简单的方式来达成的目的——所以在狄拉丝看来——那些被神罗洗了脑的向往着战争的可怜孩子，基本上只是自己意识的薄弱和大脑的愚蠢而已……
这几年来，神罗和五台之间交战大大小小无数次。在进攻五台的同时，神罗也开始了对星球上其余的反对势力的绞杀，多方面出击造成的其中一个结果就是，神罗与五台双方面的拉锯战——连带着后勤、工作、金融等方面也是起伏动荡不平。
而前一阵子爆发的那场激烈的战役相当于是将好长时间内战事不温不火的压抑一扫而空，指挥官几乎拉动了前线驻军的大半投入了那场战役，因为事先的谋略充分，战事持续时间并不长，然而双方的紧急物资与救援物资却耗费了大半——不知为何，所有的战地记者一律被遣送出去，乃至于战火蔓延开后，直到一个月之久，外界才得出些模糊的消息。
听说双方都损失惨重，急需调整恢复；听说神罗略胜一筹，五台方面强烈求和；听说英雄萨菲罗斯又立下赫赫战功……
——“狄拉丝狄拉丝你看！”艾莉丝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与狄拉丝说着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趣事，有时候看到什么好玩的好看的了，还不依不饶地拉着她去看。
她微笑着朝过往的人打着招呼，毫无主见地被艾莉丝拖着到处乱跑。
在斯拉姆的这些日子里，狄拉丝虽然不常在邻里或者集市上多走动，但是附近的人却大多都识得她。一个不像盲人的盲人。
因为大多数时候，她总是没有身为一个盲人的自觉——或者说，虽然眼睛看不见真实的东西，但这并不妨碍她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每个人听说她的眼睛看不见时，都是惊讶的惋惜的，同情她，却并不一味地怜悯，因为一个如此“坚强”的女孩子总是能让别人敬佩的。
老实说，有时候连狄拉丝都忘记了她其实是“看不见”的。她的手摸过那些带着字迹的书籍时，心中自然能够读到上面的文字，她的视线掠过别人的脸孔时，脑中自然浮现出他们的样子。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无需多言，人们只道那是她身上发生的奇迹，而她只不过忘了自己的眼睛是瞎的。多么简单。
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是隔几天都自觉到神罗研究所去报到一次。开始的时候温克莱会严正以待地审视从宝条实验室出来的她是不是少了胳膊缺了腿，但是数次之后还没见到她出现什么异样也就放任自流，视而不见了。
狄拉丝依旧我行我素。偶尔在阴沉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宝条面前晃悠一下，在他忍不住即将爆发的时候指点错误给点思路，剩下的时间就都打发在观赏神罗首席科学家的实验室和资料库上了。
宝条收到的每一份前线战报狄拉丝都先一步拆开替他验收过了，神罗上层定的指标或者计划她也很好心地浏览了一遍顺便整出些独到的评论，塔克斯背地里替他偷鸡摸狗还有监视观察什么的详细任务汇报她也不厌其烦地弄到手细细研读过了……
她守在电视前看每天晚间的新闻报道，她一遍一遍地看最新的时事报纸——而即使是如此，从那一通电话之后，她再也没有得知过关于萨菲罗斯的一点讯息——就好像什么东西，原本牵连着心脏的，但是突然之间就蒸发了，她发觉的时候，已经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来自杰诺瓦的讯息绝对不会错误的……那么强烈的波动，几乎是在出现的瞬间就传达到了她的精神中。那样的熟稔——所以断不会错认。
可想而知，必然是萨菲罗斯的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可是……会是什么呢？毕竟远远不到杰诺瓦苏醒的时间……
有时候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会让人难受。这个人类的身躯带给狄拉丝的总是超过她预期的，即使是经历过很多这样的空等，她也并不是每次都这样难受的，当她狄拉丝还只是狄拉丝的时候，她应该早已习惯了这般才是。
所以她很自然地做着别人眼中很难想象的一切，相当自然地过着自己的生活，然后抽出一定的时间来思考一个人，两者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因为，那只是习惯而已。
就连想念，也只是种习惯。
——“狄拉丝狄拉丝？”小女孩唤了两声没有听到回应，好奇地转过头去看，就发现那个人不知何时起已经被她落在了身后。
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又疏忽了，一边又蹦了回去，眨巴着眼睛：“狄拉丝你在看什么？”
浅金色头发的女子沉默地把抬起的头放下，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是恍惚了一会儿，慢慢道：“啊，艾莉丝，我只是在看斯拉姆的天空。”
小女孩迟疑地抬起头，看到街道上方被高高低低的建筑物遮蔽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小小的方格一般的狭窄天空。
——·——·——
像往常一样，在街上逛到太阳西转，然后在老巴基拉的店铺中吃了艾莉丝最喜欢的炖土豆和肉，接着在天色稍暗之前把某个好动的孩子送回养母爱米娜的家，然后晃悠着直到天黑才回到家。
狄拉丝在某个空地上抬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好一会儿。因为这房子实在太偏僻，连贫民窟的斯拉姆看来都嫌偏僻的地方，所以反倒显得更加开阔，所以她总是很庆幸当初做的这个决定。
头顶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天一黑，就是完完全全的黑，连灯火都显得暗暗憧憧的。狄拉丝摇摇头，缓缓推开家门正要进去，突然愣住，一只脚还在门外，握着门把的手却开始微微地颤抖。
她用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可是这似乎并不能阻挡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明明很刻意地提醒自己应该维持平和的心态，但是手却颤抖得厉害——似乎只是空气中传来的这样一抹感念的气息，她全身上下所有属于人类的情感都被激发出来，这样陌生的知觉让她心惊，然后手脚无措。
狄拉丝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慢动作关上门，然后贴着门背又沉默了许久。小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几乎不闻的呼吸和心跳，但确实是隔得很近的，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注视着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狄拉丝才挪动恢复了知觉的脚，伸手放到门框边上，“咔嚓”一声，打开了头顶的大灯。
——青年抱着刀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缓缓睁开萤绿色的妖异眸子看着她，沉寂一如四年前她从梦中苏醒时所惊诧的那一眼——他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欢迎……回来，萨菲罗斯。”浅金色长发的女子缓缓合上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然后微笑着抬起头。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回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