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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捂捂 ...


  •   林独照眼皮轻轻一抬:“当我听不出来你骂我?”

      江枝意半点不心虚,满脸满眼的无辜:“我哪有?我是想鼓励你。”

      “鼓励我加班……”林独照慢慢道,“还是夸我是个蛋?”
      “还是个玄武蛋。”林独照补充。

      “……”
      “那你要不要?”江枝意瞪着他,“不要还我。”

      林独照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淡淡道:“没说不要。”

      “你自己摸着良心讲,它不可爱吗?”江枝意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一脸“我对你这么用心可是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的表情。

      林独照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握着手里的木件缓缓道:“挺可爱。”
      “就是看着不太聪明,应该是个挺笨的蛋。”

      江枝意:“……骂谁呢?”

      林独照:“我说这个蛋呢。”

      江枝意还想辩解:“你凭什么说它不聪明?你这样毫无根据地出口伤人,蛋也会不满的。”

      “既然是个聪明蛋,数学应该不错吧?”

      江枝意抓住把柄,马上道:“你就是在骂我。”

      林独照动了动睫毛,眼睫缝隙里都落满细碎的光,浅淡的笑意在灰色的瞳仁里化开:“才发现呢?”

      江枝意:“……”
      片刻后恼羞成怒气得耳尖通红:“把蛋还我你这个王八蛋!”

      “终于说实话了?”
      “……”
      “玄武蛋?”
      “……”

      江枝意被摆了一道,气得郁卒,瘫在沙发上怀疑了二十分钟人生。

      林独照在这期间收拾了一下屋子。收拾是一个宽泛的动词,包括了重新铺好桌布、清理江枝意留下的厨房现场、看着扫地机器人拖地、拿粘毛刷清理沙发和地毯上的漏网之鱼……

      “你是处|女座吧你。”江枝意忍不住开口。

      林独照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充满了“我只是个爱干净的正常人类”的意味。

      江枝意顿时躺不住了,整个人兴奋起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快快,我给你算算星座。”

      林独照淡淡看他一眼,倒是配合:“十一月一。”

      “噢,万圣节……大天蝎啊。”
      江枝意打开搜索引擎:“上面说,天蝎是个神秘的星座,有深藏不露的谋略,比较沉默,是冷漠与热情的结合体……”
      “是说你比较闷骚的意思吗?”江枝意问。

      “是它,不是我。”林独照纠正。

      “比较腹黑,喜欢挖坑,而且一定要看着别人跳进去为止……哦这段是我自由发挥。”
      “……”
      “它还说,天蝎面对感情非常专一,有强烈的精神洁癖,要求伴侣绝对的忠贞,如果受到欺骗和背叛,将会造成想象不到的严重后果。”
      “……”

      江枝意压抑不住好奇,笑嘻嘻道:“它说的是真的吗?想象不到的严重后果是什么后果?”

      林独照仍旧低头忙碌,只淡淡道:“他可以试试。”
      “我自己也不知道。”

      “切,没劲。”江枝意不以为意,骨头重新懒下来。

      隔了会,见林独照手头工作做完,江枝意鼓动地朝他眨了眨眼:“现在才七点。”
      “明天周末。”

      “所以?”

      江枝意支起下巴看他,笑容有着懒洋洋意味:“想不想做点不一样的事?”

      -

      傍晚七点,老驴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待会有只夜骑队伍要出发,目的地是邻市,大概八十公里路程,到地方之后就近露营休息,明早能赶上麓山的日出。
      队里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八十公里数不算什么,但待会来的新人不知道体力如何,老驴提前发起愁来。

      秋风飒飒,将衣摆吹得猎猎作响,老驴刚低下头拉紧领口,肩膀被人拍了下。

      “驴火烧!”脆亮的声音响起,听得人牙痒痒。

      “放什么屁呢?”老驴咬牙背过身,一把搂过江枝意肩膀,手臂威胁地夹住他脖子,低声道,“别瞎叫,老子一帮车队兄弟呢,给点面子行不行。”

      江枝意很上道,立马换上了谄媚小弟的表情:“许久不见,驴哥您威武了不少。”

      “戏过了,”老驴斜眼看他,“许久没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你带过来的人呢?”

      “喏,那儿。”江枝意抬抬下巴。

      车队一伙人都是随和爽朗的大老爷们,好不容易有个新来的,正手把手地教他挑车。
      林独照跨在一辆迷彩色的公路车上,手握车把,随意转了两圈脚踏,支在地上的腿长得没边。

      “这腿长的,”江枝意感叹,“能有两个你。”

      老驴“啧”了声:“夸就夸了,还整踩一捧一这套呢?”
      又问:“新男朋友?”

      “我倒是想,”江枝意笑眯眯的,“这不是在努力发展吗?”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老驴拿出火机磕了支烟,“冷心冷肺的狗玩意儿。”
      两人互怼惯了,江枝意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的,评价:“精准。”

      老驴缓缓吸了口烟:“看着倒是挺帅,小白脸似的,能行吗?别到时歇在半路了。”

      “目测行。”

      “去你的,真歇了我可不负责,我车队今晚要在云城过夜的。”

      “行不行我知道就行了,你操什么心?”
      江枝意出声怼他,斜着眼:“半年没见了,就拿二手烟招呼我?合适吗你。”

      “没拿烟头烫你就不错了,知足吧。”

      -

      青港到云城这条路线走过多次,车队的人经验丰富。
      林独照最后挑了辆同色系的山地车,线控、带锁死前叉,性能中等偏上,业余够用了。

      江枝意一贯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只一件看着不厚不薄的棉质外套,能护点暖,刚才在室内他脱下衣服时里面甚至穿的是薄薄的单衫。
      见林独照看过来,江枝意冲他挤了挤眼。

      修整检查完毕,车队整齐有序地排成一列骑行前进,前后照应。
      江枝意前,林独照后,两人缀在队伍接近腹部的位置,跟随大部队沿规划的路线一直往前,跟着风像要飞起来。

      头顶星光模糊成银河,在一团团蒙昧的黑影中闪烁,那是树影、或者建筑的影子。在呼啸的风声中,世界彻底沉寂下来,陷入极度的安静,安静到林独照能听清潮声、链条声、和前头江枝意的呼吸声。
      好像墨水浸透了画布,画上仅此两个光点。

      因为来了新手,车队稍微放慢了速度,每隔一个小时会就近停下休整,补充水分和盐分。
      第三次休整的时候已经跨过了青港和云城的边缘,离目的地很近很近。江枝意向车队打了个招呼,带着林独照脱离了大部队。

      “没事吧?”见两人真这样走了,一个队员担心地问,“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去干?”

      “担心个屁,”老驴老神在在翻了个白眼,“这条线他走得比你还多,能出什么事儿。”
      “再说了,谈情说爱的事能等到明天?要不你单身呢。”

      “……”无法反驳。

      -

      夜色下的树林肃穆安静,一前一后两辆山地穿梭而过,轮胎一路碾过满地枯叶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夹杂着青年清透脆亮的嗓音:“到了!”

      江枝意今晚异常兴奋,招呼着林独照将车扔在山脚下,两人徒步上山。

      山不高,上山的路修了石梯,并不难走。
      头顶只有淡淡星光,黑夜里看不见这座山的全貌,但江枝意显然对这地儿很熟,熟门熟路地带着林独照往山上莽。

      “我以前周末会过来写生,”江枝意主动道,“后来来腻了,就换别的地儿了。”

      “大学?”

      江枝意打了个响指,表示他猜对了:“老驴是我大学上铺,隔壁雕塑系,看不出来吧?”

      夜色下,江枝意的眼睛极亮,笑得盈成月牙状,还带着一点小得意。
      林独照看了他一眼,挺配合:“看不出来。”

      江枝意马上顺着台阶往上爬:“我就说他长得没有艺术细胞吧!他还怼我!”

      林独照还没接话,手腕忽然被拽了一下。
      刚摘手套,江枝意的手还是热的,贴着他、熨着他,将林独照拽得跑起来,耳边风声呼啸,良久才重新平息。

      江枝意停下,拨开眼前乱生的树指给他看:“看那儿。”
      林独照的目光落过去。

      仿佛以这个站点为中心,夜色泼墨般连天接地,往上是星光,往下是城市的灯火银河。

      “我的秘密基地,”江枝意乌色的眸弯起来,月牙儿弯又翘,“现在你也有一份。”

      “谢谢你的大方。”林独照配合地捧了他一把,顿时将江枝意捧得身心舒畅,他眼里那轮月亮更弯了,笑眯眯地凑近:
      “阿嚏!”

      “……”
      林独照往上抬了抬眼:“多穿件衣服能死?”

      能不能死不知道,江枝意要真在这风口呆一个晚上,倒是可以尝试死一死。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但风不知道为什么越刮越大,山里的夜气温寒凉,冷风刮在身上和薄刀子似的。
      江枝意拢了拢衣领。

      “要下雨了。”林独照看了眼天色。

      星光被遮蔽,乌浓浓的云层聚拢成诡异阴森的巨幅抽象画,周围近乎伸手不见五指。
      江枝意也看出来了,骂了一句:“个驴火烧!还说今天是个露营的好天气。”

      天黑麻麻的,十分不祥,两人没有再耽搁,飞速返回山脚下拆了车灯、拿了水、打火机和一切用得上的东西,先就近找个山洞歇脚,再做打算。
      就这么一会工夫,天像漏了个洞,雨幕瓢泼而下,前方只有拿在手里的车灯照出的一豆灯光。

      进洞时已经分不清谁比谁更狼狈,跟两只落汤鸡似的,从头发湿到了脚。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清了自己的狼狈,江枝意先绷不住扬了扬嘴角,乐出了声。然后林独照的冷脸也维持不住了。

      分不清是谁先开始的,但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江枝意都站不稳了,笑得腿软,往林独照身上靠了靠:“不行,这太神经了,显得我俩跟脑子有病似的。”

      林独照眼里还带着笑,看着江枝意,认同:“是挺有病。”

      江枝意“啧”了声,不满地睨他:“骂你还是骂我呢?”

      林独照:“有差吗?”

      “好像没差。”

      然后江枝意又是一通乐,乐完才想起正事。

      手机进了水,有点接触不良,一直闪屏,好歹还能开机。
      首当其冲的就是老驴的信息,一连跳了十几条,估计是很怕他俩在山里遭遇不测、最后被鬣狗捡尸。

      “老驴说他叫了辆越野来山脚下接我们,找的民宿就在附近,车到了电话联系。”

      解决了心腹大患,江枝意整个人松懈下来,这才感觉到身上的湿冷。
      棉质外套吸饱了水,跟块铁铅似的,捂得浑身难受,但要是脱了,山里的晚上真挺冷的。

      两人团在山洞里背风的地方,身体挨着,江枝意这边有什么动静林独照清清楚楚。

      “外套脱了吧。”林独照出声。

      江枝意是真冻惨了,一张脸素如白纸,嘴唇只有很浅的血色,就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又要把外套借我啊?”

      江枝意低着头,也看不见林独照的动作和表情,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抬起脸,见林独照已经拉开了拉链,脱下袖子,接着微微掀开了防风外套:
      “给你三秒考虑,三秒后我就反悔了。”

      江枝意才不会给他后悔的机会,连一秒都不用,人在这种情况下意志力是很脆弱的。
      他飞快脱了外套,鱼一样钻进了林独照的外套里,这时才发现自己里边的单衫早冷得砂纸一样。

      青年身上的体温稍高,皮肤暖融融的,江枝意忍不住靠得更紧了点,但也还是冷,簌簌发着抖。
      腹肌很暖,江枝意忍不住把手也放了上去。

      林独照转开眼看他。
      江枝意大言不惭道:“捂捂。”

      不知道是懒得开口还是懒得计较,林独照没理他。
      于是江枝意就心安理得把他当暖手宝用了。

      外头天空骤亮,随之而至的是轰隆隆的雷声。
      风声愈小,雨声愈大,外套里的两人体温熨帖在一起,如同巢穴里落单的两只雏鸟。

      其中一只雏鸟开始打起了瞌睡,一点一点的,连头都靠到了另一只身上。
      他的嗓音困倦,因为受了冻有微微的鼻音,很低很糯:“车来了……叫我……”

      林独照灰色的眼珠在黑暗中只是蒙昧的一团黑影,良久眼睫轻轻下落,轻轻磕了一下,应了声:“嗯。”

      得了这声应答,江枝意很快便枕着林独照的肩睡得熟了,呼吸细微绵长,微弱得一掐就能断掉。

      林独照微微阖着眼,目光下落,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外头风雨飘忽,江枝意在黑暗中只剩昏昧的一个轮廓,轻飘、脆弱,像只还没断奶的猫崽似的蜷在林独照怀里。
      林独照的手轻轻拢着他的肩,往上就是雪白脆弱的后颈,他轻轻碾了碾指腹,像在遗憾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捂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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