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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岁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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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府,唐思勤又来和三壮密谋:“最近,宗亲们蠢蠢欲动,想要夺了郭总政的差事,朝堂上有你挡着,他们明着动不了,我怀疑他们要暗中使坏。”
三壮叹了口气:“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你还记不记得先帝时期的勋贵当街打死皇商案,我整理旧卷宗,翻到这案子时,就觉得疑点颇多。
这案子苦主就是苏尚书,凶手是戗州郡王,那位郡王自称酒后失手,愿意以爵赎罪,先帝就判了他贬民。
结果没几年,因战功又升了回去,比从前爵位还高。
后来刑部有人去临江府公干,我还叫他们留意了一下这案子的后续,你道这事最后便宜了谁?”
唐思勤眯了眯眼指了指天。
三壮道:“可不就是,皇商一死,家里的发妻老父母先后叫病逝了,家产也叫族亲给吞了,忠仆苏管家拼死护着两位幼主来到京师告御状,先帝震怒,又把苏家的族亲办了,最后抄没的家产按理该返还,可苏家就剩下两个没长大的小儿,那个大的娃娃上书捐了家资,说是小儿抱金恐惹祸端,陛下也就顺势把家资收入囊中。
这些钱最后全资了军,先帝靠着这些钱,将羽林军的军备换成了精铁良装,凭此将勋贵逐一收拾。
万贯家财,若没有隐情,谁愿意捐出去。
我瞧是那苏家大儿识相,不然保不齐两个娃娃也得病逝。”
唐思勤玩笑道:“无怪王大商人要捐了家资,这要是不捐,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小郭大人手里攥着几千万两银子,这银子甭管是不是大人凭本事赚的,谁不眼红。”三壮冷笑道。
“那小郭大人危险了啊。”唐思勤道:“不然咱们还是先把小郭大人调回来再说吧,到底是命值钱,小郭大人现在也赚得不少了,大头还得叫陛下赚了,不然对小郭大人的仕途也不利。”
“我先写信看看小郭大人自己的意思,再和周大将军求一队儿人马,过去贴身保护。小郭大人聪明绝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叫人暗算的,这次迁户功劳不小,孔辞在户部天天和咱们作对,小郭大人要是办成迁户的大事,到时候把孔辞参下去,小郭大人的仕途才稳了,他到底不是科举出身,没有擎天之功难以升迁。
再说刘兄天天跟咱们抱怨,他在户部也不容易,孔辞隔三差五找他麻烦,若是小郭大人做了户部主官,一来他也好过些,二来也能绕开吏部直接向陛下举荐人才,刘兄大好的本事,不能一直压在员外郎的任上。”三壮道。
军系的人马都不喜拖拖拉拉,第二日,周大将军一封密信到了卧龙河畔,这边就从这些裁撤的人马里选出了百余精兵,就地成团拱卫在了郭大人左右:“都仔细些,郭大人出了事,朝廷再派人,可都是姓窦了,那些个狗官啥样大伙儿心里也有数,别到时候又和溯南府的二狗他们一样,灰溜溜的自个跑回青石关找将军哭去。”
“放心吧,以咱们的身手,啥刺客都给撅回去!”军士们轰然应诺,谁要是敢祸害大伙儿现在的好日子,脑袋给他撅折了。这些人还把消息给乡亲们扩散了一番。
大伙儿都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有陌生人来了,咱都放眼睛盯着,不叫他们弄鬼。”
一连几个月,都平安无事,也没甚么刺客来,大伙儿就觉得这事可能是吴猛杯弓蛇影。
十一月,昇州府迁户司,很平常的一天,郭大人正和几位同僚议事,眼看严冬就要到了,一旦卧龙河畔落雪,大河封冻,河道上就要结束工期,叫大伙回家过年,等到来年开春冰河化冻,才能再开工。
百姓们回家过年,当官的还有许多国计民生要操心,秋收后,百万迁民正式浩浩荡荡的从青石关过来了,这些日子,大家都忙着安置百姓,虽说大部分人现在只是临时安置,可就是草棚子也得让人家有个容身的地方。
县令司千钧从前在喜阳县做县令,为了配合郭大人迁户,三壮将他平调到了这里,按理喜阳县是个上县,这边都是下县,算是降职,不过跟着郭大人,不出三年,保准下县变上县,这政绩就了不得了,到时候,三壮再给跑一跑,做个府尊不是难事。
司千钧自己也愿意过来,帮助自家乡亲落户生根,司老娘听说他要来这边做县令,本来在老家呆的好好的,也跟着乡亲们过来了:“四郎做事不稳重,咱去看着点,乡亲们有什么不方便的直接和咱说。”
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司千钧哪敢摆出县太爷的谱,这些天忙前忙后的帮着大伙儿寻地方搭棚子,晚上还要批阅公文,就算是文人里面的武人,也累的够呛。
今日出去安置好了四五个村子,披星戴月的骑马回了衙门,正赶上郭府的下仆过来给郭大人送暖汤。
“赶巧了?来一碗?”郭大人正和同僚分食,看见司千钧一身寒气的进来,顺手给他舀了一碗。
“还是您府上的厨子好。”司县令“滋”的喝了一大口热汤。
郭大人笑道:“觉得好就多喝几碗,大伙儿也一起喝,今冬来的早,明年保不齐就是个丰收年。”
“丰年好啊,这百万的乡亲过来投奔,咱也不敢怠慢,不然回头冲家里的老娘告一状,咱可受不了。”司县令笑道。
司县令的老娘邱大娘是个彪悍的老婆婆,一把年纪了,依然威风凛凛,使得一手好棍法,能提着烧火棍把司大人从县里的衙门口追到南门口,不带喘气。
喝过暖汤,大伙儿又商议了一会儿公务,天色也不早了,各自便去后衙歇下,半夜,起了北风,早上起来,世界银装素裹,飘起了雪。
郭大人方起身,就觉得脑袋沉沉的,鼻子也不舒服,昨天一起议事的几人也不舒服,估计是昨晚降温,着凉了。
雪一下,意味着河道要结冰了,土地也会很快就冻瓷实。
几位大人商议之后,决定就此停工,来年化冻再战。
柳白听说大人们不舒服,叫了工地的大夫过来看诊,确定是染了风寒,开了方子,叫厨房熬了一大锅苦药,人人有份,一顿猛灌。
司县令还提议大伙儿照着青石关的土方子,打几套拳脚,暖暖身子,出一身热汗,保准好。
可惜除了他,诸位都是文人,一个个只管捂着被子,围着炉子烤火,谁也不肯冒雪打甚么拳脚。
倒是放工了的河工们闲极无聊,收拾完包裹,瞧见在大坝上打拳的司大人,一个个跃跃欲试:“司家小子,你这功夫不行啊,一看就是没好好练,来哥哥们指点指点你。”
司县令笑道:“来啊,谁怕谁。”
初始还是司县令做擂主,后来大伙儿打的起兴,就各自圈地,有兴趣的都能下场。
热闹了一早上,司县令热汗出了好几层,一点儿风寒,到了中午就完全没有症状了。
几个文人的情况就有点儿严重了,郭大人还发起了高热。
一起热,就有点儿不妙,柳白赶紧叫人备了车,将郭大人送回了县里,郭府里长期聘请着一位医术高明的府医,总比这边的大夫好。
剩下的几位大人也一起送了回去,叫在家养着,这边就留了司县令,柳白收尾。
过了几日,几位大人病情有所好转,只有郭大人不仅没有好转,还咳嗽的厉害了起来,人也渐渐的昏昏沉沉的。
府医邱大夫觉得郭大人这病好生蹊跷:“夫人,大人这病总不见好,这不该啊,在下怀疑是有人暗中弄鬼。”
夫人刘氏急道:“怎么说?”
“在下也是听人说,有富贵人家要害人,担心用毒会叫人察觉,往往是将要害的贴身的物件儿给一些疫症的病人使,之后再悄悄的给送回来,叫被害人也染上病,反复几次,人的身子就垮了。
这风寒虽说不是致命的病,可还是有轻微的传染性,大伙儿都知道贴身服侍的都得用布巾蒙住口鼻,在下怀疑大人的风寒一直不好,或许和经常接触病源有关。在下也听说近日有人要害大人,才有此猜测。”邱大夫道。
“那先生的意思是?”刘氏问道。
“腾出一间净室,将大人使得的物件儿全换成新的,每次用过之后,都用沸水煮过,切断病源。”邱大夫道。
“那就依先生所说。”刘氏道。
如此郭府单独腾出了一个院子给郭大人养病,院子四周都由精兵把守,里面除了侍疾的夫人刘氏,府医邱大夫,只留了六个信得过的健康的下仆打理庶务,但凡入口的东西全按照邱大夫的嘱托,用沸水煮过方可。
如此三四日,郭大人的病情果然有了起色,这边做实了有人要暗害郭大人,叫他长期接触病源的猜测。
长子郭寻大怒,命管家彻查郭府,伺候的就那么几个下人,问来问去,揪出了两个有嫌疑的,还不等进一步审问,其中一位就乘人不备撞柱而亡了。
死无对证,就算大伙儿都知道这事和现在上蹿下跳的那帮子要将郭大人调回去的人脱不了干系可没有证据,吴尚书也无可奈何。
“这手段着实龌龊,叫人防不胜防,又不是下毒,若非府医见多识广,这次小郭大人怕是凶多吉少。”三壮有些后怕,改了主意,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玉器何苦与瓦砾相碰,三品也不低了,便写信劝小郭大人回京。
小郭大人自个却不愿意半途而废,只回信说会更加小心。
这如何能叫人放心,柳白受了三壮的嘱托,又在全国寻觅了数位名医送到了卧龙河畔,三壮才勉强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