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异典之鼎漾传》羽化飞仙

28、第二十六回

　　我走回盲男子的卧室，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琐舞正将嘴里的药汁，缓缓送入她兄长的口中。嘴对嘴的贴合，她丝毫也不觉面红。似乎这般亲密的动作对她而言，根本就是理所当然。可尽管兄妹关系再好，毕竟也是男女有别。尤其在封建社会里，更是要循规蹈矩，不可造次。
　　除非，他们不是血缘兄妹？！
　　“你们……”
　　喂完药她才抬头注意到我，对我的诧异，不以为然。
　　“我们如何？”她眼眸又回到男子身上，轻柔的拭去他嘴角遗漏的药汁。这般小心翼翼的呵护，完全不同开始凶残莽撞的模样。
　　而这点有别于手足之情的神态，更加令我怀疑他们真实的关系。
　　“他真是你亲哥哥？”
　　“怎么，你怀疑我们诓骗你？真是笑话！虽然他是人，我是妖，但我们确是亲兄妹，不过不同母罢了。”
　　琐舞冷冷一笑，转手在床头柱子一拍，顿时地板裂开，下面出现一条秘道。
　　“这里是他私人通道，除了我谁也不知道，你就从这里离开吧。如若不是他慈悲，想必你也没命活着离开的。快走吧！不然，我可反悔了。”
　　“他真的没事吗？”
　　“别罗唆，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
　　“那么我就告辞了，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好了，快走吧！”
　　她焦急的催促，我只好快速跳入地道里。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其兄的病情，可我想他一定能够逢凶化吉，逃过这一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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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秋老虎厉害，果不其然。尤其遇上聒噪的鸟鸣，越发闷热得令人心烦。
　　刚经过一棵柳树，就有硬物直奔我脑门。天啊！该不会是鸟粪吧？不过，鸟粪有这么硬吗？掉到地上还砰砰响？
　　低头一瞧，原来是数枚青枣。
　　柳树上会结青枣？除非它成精了！但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场闹剧！
　　这时被日头隐匿的树梢，忽然颤动起来。一只五彩斑斓的金丝雀，翩然从树梢中飞了出来。小巧的身躯，灵敏的翅膀，兀自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形。似乎连它光彩眩目的翅膀，都带着光，载着虹；连刹那间的弧线，都似浮动着露珠，参合着雨水的湿润。在这窒息的燥热中，带来一抹凉爽。
　　可当这只神奇无比的金丝雀，突然一下变成男人时。我更多的不是震惊，而是好奇。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为什么是他……
　　“奇怪了，你怎么一脸失望的神情？见到大名鼎鼎的雀仙，难道不应该欢庆？”
　　有些时日没见了，想不到这位看守镜中天果园的雀仙，言行举止还真是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得意的转动着手中的羽毛，趾高气昂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
　　他看我的表情未变，我对他的印象也没变。只不过，今时今刻的相遇，让我莫名多了几分安慰。或许，是觉得不那么寂寞吧。
　　“傻了？盯着我看干吗？”
　　他的发问，令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友好的浅笑，试图改善过去不融洽的关系。其实更是为了改变，从前的自己。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不守果园了？”
　　“喂！没事你提果园做什么！呆天上不知多悠闲，我哪里想下来哦！”
　　“那你怎么下来的？该不会是偷跑的吧。”
　　“我还不是被……”他快速捂住嘴，忽然傻兮兮的笑起来。“还真被你猜中了！没想到，我一到凡间就碰到了你！唉！我们还真是有缘！”
　　“是很巧！不过，我可没时间陪你游山玩水！我还要赶往宣弘城，追查魔君下落。”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在撒谎。但是我假装没有听见，没有察觉异样。就如同，他真是为了这个理由才和我遇见。
　　毕竟有些事情，是永远望尘莫及，勉强不来的。
　　“他啊，估计正躲何处疗伤呢！真想不到魔界的军队那么不堪一击，勾陈大帝带领十万天兵天将，一夜就铲平了在地府和人间作乱的魔军。而且啊，魔尊都为此身受重伤了呢！我看就算仙劫之日到来，他们也是必败无疑的。”
　　“你说什么？在人间作乱的魔军已经全部被歼灭了？连魔尊都受伤了？那么，天将就不继续留守人间了？”
　　“祸害都除了，还呆这里干什么。看魔尊他们实在没有招架之力，就没有围歼下去了。说过仙魔之争是四月后，我们才不会赶尽杀绝呢！再说，他们也成不了气候。”
　　雀仙不以为然的扬眉，对于魔界的弱势，他只觉得那是自取灭亡。也许在他们的心中，在世人的眼中，对于邪不胜正这句话过于盲从。当然，我也坚信此话的涵义。只不过，那天窃听到的对话，似乎并非那么简单。难道馪元天珠真的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可以让魔军力挽狂澜？
　　而且那个飞扬跋扈，大肆宣扬自己野心的君楷，真的甘愿承认他的失败？
　　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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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不到这人间几百年没下来走动，变化还真是巨大。”
　　“恩，你吃的也很多！”我说这番话时，正瞧见他狼吞虎咽的吃着汤圆桂花糊。
　　久未下凡的雀仙，一进城就格外兴奋。在天上看树也看了几百年，不腻才怪。难得可以看些人间的新奇玩意，心情自然大好。
　　不过这个神仙有点奇怪，不看女人，不看风景，专看吃的。每走一条街，他都要拉上我去吃当地精美的小点。好在他可以随时变成无限量的提款机，否则我一定会破产。
　　甜点吃完，他的肚子也浑圆得赛过大西瓜。人家也是雀，他也是雀，怎么他的胃好像有十个那么多。怎么吃，怎么胀，就是撑不破。
　　“你不要来点？这个不错啊！”
　　天啊！他又相中炸丸子了！自己吃得不过瘾，又怂恿我陪他一起啃。礼貌的谢绝他的好意，我更关心自己的健康。
　　对了，范程好像说过会到宣弘来，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记得他说过这里有当朝大将军镇守，而他又是清河的衙役，清河县出了这等大事，他一定会到将军府去求助。也许，将军府是个线索！就算那里守卫森严，我还有雀仙可以帮忙探察呢。
　　“别吃了！陪我去将军府走一趟！” 主意一打定，我赶紧拽回还准备继续开吃的雀仙。
　　“去哪里做什么？！”雀仙依依不舍的告别小吃摊，对我的举动很是不解。可是我的脚步，却快得令他无法拒绝。
　　“找人！现在先找到将军府再说！”
　　不过宣弘城真的很大，由于街道都不熟悉，即使路人告知将军府的地址，我们也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大概位置。
　　“将军府！到了到了！不过，看门的士兵很多啊。”雀仙不无担忧的捏着下巴，开始琢磨怎样潜入府邸。又如何能在不滋扰官兵的情况下，轻松的全身而退。“不如，我们用隐身术？你会吗？”
　　“隐身术我倒不会，但是我可以用符咒隐藏自己一个时辰。”
　　“哦。还有个问题，将军府这么大，我们难道一间间的找？”
　　“不然怎样？只有找了再说啊。如果不在就算了，免得总是放心不下。”我长吁一口气，心里丝毫把握都没有。刚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风给刮走了。
　　黄符迷失风中，不住打转。风一止，它便被遗弃。不偏不倚，投奔到从府中出来的一名书生面上。他白净的手指精准夹住这张过于热情的纸片，一丝浅笑掠过唇角。
　　他清秀俊逸的五官，举手投足间都散漫着午后阳光的慵懒。那不经意的蹙眉，泛溢着异乎寻常的落拓。纵使他一副儒雅打扮，温煦得犹如世间最和善的仙人。但我知道，他不过是虚有其表，空有这副蒙蔽世人的皮囊。世界上最恶毒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曾犯下的滔天罪行。而这个双手沾满无尽鲜血的魔头，此刻竟逍遥法外，悠然自得的沐浴在代表正气的日光之下。
　　他还敢笑？还有脸笑？！一慌神，这个魔头竟已踱步到自己眼前。轻轻摇动的折扇，鼓出怪异却奇特的幽香。可这能哄骗得了谁？！他以为假扮成文人墨客的模样，就可以逃脱自己的罪孽吗？！那么在清河县无辜惨死的百姓，还有荒村全族上下，岂不是白白送掉性命？！活活做了他满足自己私欲的踏板？！
　　天如果无理，如果无法将报应降至他的身上。那么我所能做的，就是替天行道！替无辜死难者们讨回他们应该获得的公道！
　　而仇恨的火花一旦点燃，首先灼伤的是自己。可我无所谓，我不在乎！只要能杀了他！尽管，他曾经是我在鼎漾唯一的伙伴——君楷。
　　瞄准离自己最近的士兵，我飞快的抽出他挂在腰间的大刀。愤然将锋刃直砍向君楷的颈脖。他没有躲避，更没想逃离。纵使胸前的发束被屑落几缕，仍满脸笑意的凝望着我。就算看守的士兵都蜂拥而上，企图捉拿我这个对他构成威胁的刺客。他也只是随意的摆一摆手，制止了他们的保护行动。
　　“姑娘，还想再砍吗？女孩子家这么粗鲁可是不行的。”他笑盈盈的望着我，优雅得令我迷惘。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可以装出如此陌生的模样！不！这一定是骗局！是他惯用的伎俩！是他想摆脱自己罪行的掩藏术！刀继续往下一寸，割破了他的皮肤，释放出一股靡丽的嫣红。
　　“翊煌大人？！快把这个女及其同伙刺客拿下！！”将军府的士兵由不得我再放肆下去，纷纷抽刀抹向我的颈脖。雀仙见状，连忙挡到我面前。可这样一来，我们两个脖子上都被架住数把利刃。稍动半分，必死无疑。此刻我想的不是用道术逃生，而是想揭穿君楷这张虚伪的人皮面具！
　　“君楷！你以为改名换个身份，就可以瞒天过海，就可以抵消清河县和荒村上上下下的人命吗？！你如果还是个男人，为什么不敢承认？！要做缩头乌龟那么没种！你杀过的人，害死的命，难道想就此抹煞？！你这个凶残的魔鬼！！竟连孩童都不放过！！！！为了满足征服人间的欲望，你就要以血洗清河县为代价吗？！你这个魔鬼魔鬼——”
　　“放肆！如果不是翊煌大人向将军出谋划策，怎可三日内剿灭清河县叛军？！你休要满口胡诌！来人啊！把这个行刺朝廷命官的刺客押进大牢！等候矢扬大将军审问！”在统领的喝令之下，其他的士兵赶忙动手捆绑我和雀仙。
　　“李统领，不要为难他们。想来，恐怕不过是误会一场。”君楷随和的笑着，用扇柄轻轻推开脖上的刀锋。
　　“你说对吗？姑娘？翊某就在此地。如果你想盘查，随时恭候。”
　　“呸！无论你对他们用过什么迷魂药，你就是君楷！！今日我甘愿被擒，就是为了揭穿你的真面目！放心，我会去找你，我一定要当着矢扬大将军的面去找你的！！”
　　“一言为定，我等你。”他漫不经心的回望一眼，便悠闲的摇着折扇，翩然离去。
　　“君楷——你这个魔头——混蛋！！！！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侩子手！！！我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犯关押到大牢里！快啊！！”
　　统领焦躁的一再催促，我和雀仙就这么被押了下去。虽有反抗的能力，我却甘愿被擒。
　　可当愤怒塞满胸臆，仇怨摧毁理智，骨子里除了无穷无尽的憎恨，为何反多了几分悲怆？
　　战斗未开幕，硝烟却已熏痛双眼。流离的泪，祭奠早已死去的往昔。
　　君楷，我真的很恨你！为何偏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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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认识他？如果象你所说，为何我一点邪气都察觉不出来？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不可能！谁我都会认错，但他绝对不会！难道你没有见过魔君的真面目吗？”
　　“说真的，我还确实未曾见过。况且你不是说他发动战争的吗？那他何必帮助将军去剿灭自己的族人？怕是你真的认错了！”
　　雀仙对我所言之事很质疑，绝大程度上是根本不相信。或者他更是不愿意承认，会有神仙辨不出的恶魔。
　　但我坚信自己的判断，这决不是错觉。人有相似，可魔没有。
　　“现在怎么办？要我帮你逃出监狱吗？”雀仙数着牢房中的稻草，眉心都拧成一团。恶臭熏天的狭小空间，已经令他坐立不安，再不愿耗费一秒。
　　“要不，你先走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一定要留在这里看他耍什么阴谋诡计！而且我还会被矢扬将军提审，那时正好当面揭穿他的身份！”
　　“但如果他真是魔君，那他的目的何在？既然他可以装不识你，想必也早有对策，让你往陷阱跳呢！我倒觉得如果硬碰硬，还远不如假意屈服，尔后将整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好！毕竟现如今，没人会相信你的胡话。”
　　是啊。雀仙说得没错。既然君楷有本事留在将军的身边，自然也有本事借他人之手杀我灭口。我死不足惜，只是那样就无法揭露隐藏在背后的秘密，无法安慰死难者的亡灵。还有馪元天珠，这也是有待解开的谜团。
　　从前的我太过于急躁，并且莽撞。现如今又被仇恨的怒火冲昏了头脑，恐怕更看不清事情本来的面目。我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有所改变。如果只会无止尽的伸展，而不懂得适时的屈从。这只能算是愚昧，毫无实际作用。
　　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时，牢门也豁然开启。一位狱卒不情不愿的招呼我们出去，满脸不耐烦。走慢一步，就猖狂的踹你小腿肚子，看你还敢磨蹭。雀仙堂堂八品仙人，岂受过这等闲气。但未免坏了大事，也只好忍气吞声。
　　穿过九转十八弯，历经重重关卡，才总算到达将军受理事务的书斋。不过奇怪的是，审理犯人不应该是在公堂吗？为何会把我们带到他私人的书房来？
　　还不等疑问解除，就看见待客的排椅上，赫然坐着那个伪装极好的玉面书生！或者说，是魔头也爱舞文弄墨，改行做文客了。
　　而正中摆放的长条书桌后，此刻正坐着一名英武非凡的中年男子。他的五官也许不能用俊美来形容，但胜在棱角分明。两道清顺的剑眉，直插入发鬓。威严仪态，彰显出他的位高权重。

作者有话说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