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二十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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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言可属实？”熙景太子问道。
“句句属实。下官办事不利，害太子受惊，请太子恕罪！”那抹笑靥转瞬即逝，重新回归到臣子的身份。
那些好不容易逮到他把柄的官员们，也趁机进言。
“翊煌大人此举，实在太放肆了！且不论她冒犯太子之罪，光看她的身份就不像是名门官宦的千金。况且品性如此轻浮，又干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这样的身份怎可与太子相配？莫说入选，就连竞选的资格都没有！矢扬将军生病休养，难道你就可以胡来了吗？”
“臣下也认为此女来历不明，恐怕另有隐情！望太子殿下将此女收押，好好审问清楚才是！”
“启禀太子！翊煌纵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亵渎太子天威！更不敢有所冒犯！此女虽衣着朴素，但家室背景确实清白。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她今日之举确是无心之失！”
翊煌振振有辞的辩护，越发让其他官员憎恨不已。未免他们继续争论不休，熙景太子豁达的大手一挥，将这场辩论会提前终止。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一言不发。而身边的臣子们见太子没有开腔，也各自憋住嗓子，静观其变。
“小女一时鲁莽，不知会令太子受惊。我虽不如那些侯门千金，但我可以保护太子！”见此机会，我惟有自己替自己申述。没想到，反而逗乐了这位贪玩的太子爷。
“保护我？哈哈……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吗？真是有趣！”他忽然又收敛住笑容，双手背负到身后。紧绷的脸庞威信十足，却并不严厉。
“好！我就看你如何保护我！吏官记下，此女已破格进入复选。”
“多谢太子恩典——” 得到太子亲允，我欢喜得连忙叩首。尽管周围很多人对我的‘走鸿运’纷纷投以鄙视的眼神，但依旧无损我的好心情。毕竟离破坏某人的策略，又近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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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就是复选的日期，听闻是要每个参选的女子秀才艺之类的。我自认才学不高，惟有在琴艺上找点突破了。好在湛若水为人非常和蔼，又有耐心。所以不管教导我要花多长时间，他都毫不介意。
也不知是天分作祟，抑或是他教得仔细。没过多久，我就能单独弹奏一首简单的曲子。可是他也知道，光这种程度是无法令人惊艳的。
我不厌其烦的反复练习，而他则端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专注聆听并纠错。
“你有很多心事吗？”他蓦然问我，令我有些困惑。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琴音有时过于晦涩，又似一种欲说还休的忐忑……”
“是吗？或许你太多虑了。”我强笑着，试图以琴音盖过他的疑虑。
“或许吧。如果一个人的心总是一味的克制本欲拥有的情感，是永远不会领悟关键所在。学琴也一样，都是要用心、用情、用泪去逐一品味，缺一不可。”他突然道出这番别有寓意的话，竟令我心头猛然收紧。
刚垂下额头，却发现他脚边有一筒竹简，许是不小心掉落下来自己都不知。我起身帮他拾捡起竹简，却发现上面竟然刻满了字籍。转念一想，因为他双目失明的缘故，才会把书刻在竹上方便阅读吧。
“你的竹简掉了，我帮你放在桌上。”
“恩！多谢！”
“诶，这是……爻变幻境术？！”乍一见竹上的书名，我立刻惊呼出来。遗忘太久的嘱托，瞬间涌入脑海。想起当初师父临终的笔记；想起师父说过的点点滴滴；才恍悟为何时至今日才知道它的存在。而我这番大惊小怪的喊叫，也引来他好奇的揣测。
“怎么?你识得这奇门之术？”
“我……”正欲回话，却看见他妹妹琐舞忿然推门闯进来。不知她到底为何如此气愤，眉心都快拧出一朵花来。
“哥！你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进入你的房间！”
哦，原来矛头是指向我的。既然他妹妹如此不友善，我也只有暂避了。
“那我先走了。多谢你的教导，改日再来讨教。”
“谁准许你以后再来的！以后都不准来找我哥！”琐舞无礼的言词，立刻招来湛若水的驳斥。
“琐舞你不要太放肆了！她是我的客人，你不尊重她就等于不尊重我！况且，她是我请来的。只要我愿意，她随时都可以再来。” 他语调虽则平缓，但话却铮铮有力。似是气力用的过了，身子承受不起，脸色一阵煞白。
见他为维护一个外人，连自己身子都不管不顾。他那更显苍白的面容，越发触怒琐舞将所有的怨恨全加注在我身上。
她任性，她开始咆哮。
“你竟然为个外人教训我？！难道她比我还重要不成？！”
“琐舞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她来找我学琴，有何不可？你实在被爹宠坏了。”对于妹妹的蛮横，湛若水也只有摇头叹气的份。只是让我平白受了委屈，总是过意不去。
“小爻姑娘实在抱歉！我妹子年少无知，顶撞之处请万勿放在心上。在此，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了。”
“湛大哥你太见外了！我根本就没有计较啊！”我慌忙抬起他的双臂，无形中更是刺激到一边恨得磨牙的琐舞。
“哼！我看你们以后怎么学琴！”琐舞性子有些偏激，尤其见到自己的哥哥偏帮外人。这会子她是新仇旧恨一并发作，抓起琴弦便泄愤的狂扯。断裂的琴弦忿然悲鸣，惹得爱琴之人心痛不已。极好的古琴在她的摧残下，立马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废木。
而她这般歇斯底里的行为，无疑伤害了最为爱护自己的兄长。可她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将仇恨的火花直射向我。
一记毒爪凶狠的扑过来，顿时撕破了我的衣襟。警觉到她下一步的动作，我快速飞闪到庭院中。而她也扣紧湛若水的房门，继续追杀我。
“今日杀了你，看你还怎么迷惑我兄长！”她咬牙切齿的说出这等酸溜溜的话，倒令我觉得其兄实在可悲。
“果然是妖女！纵使你取走我的性命，你兄长最终也会属于别的女子。你只是他的妹妹，能一生陪伴他的，惟有他的妻！”
“呸！除了我谁也不配！” 她怒视着我，凶残的冲过来。
我敏捷的飞上假山，快速折下一只桃树枝。由于袋中已没有黄符，惟有拿桃树枝充当武器。见她飞扑过来，我赶紧默念‘诛邪咒’。趁她张爪抓向我的心口时，我机敏的偏身躲避，逮住机会将咒语施放在桃枝上，挥掌将枝条打中她的胸膛。这下，她立刻被我从假山上打落下去。我正要乘胜追击，却惊觉太子和翊煌竟然就在我们附近，距离不过半米。
不巧的是，他们已经看见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太子好像没见过女人械斗，看到如此场面不但没有皱眉，反倒觉得新鲜。
见他一步步向我们迈进，我赶忙挤出一丝笑颜，偷偷收起手中的枝条。而琐舞此刻也一改开始凶悍模样，身段霎时放软显得娇滴滴的。我正愁如何解释，没想到琐舞竟然已经想到对策。
“小女子琐舞，参见太子殿下！”好个知书达礼的美娇娘！甜美的一声叫唤，立即哄得太子喜逐颜开。当然我也不含糊，随着她一起行大礼。
见到太子示意平身，琐舞连忙回答开始的问话。
“回太子话，我们刚才正在排舞。因为觉得翊煌大人那段剑舞煞是好看，所以我们也效仿一二。不料却被太子撞见，真是失礼！”
“怎会！你们跳得挺好！到时我就拭目以待看你们的表演咯。”太子笑了笑，侧身又去问旁边的翊煌。“荧惑的住所就在前面的宅院？”
“正是！如果太子不熟路，可以让这位琐舞姑娘带路。”翊煌此言正中太子心事。明知太子别有用心，琐舞却心甘情愿的效命。令我费解她之前的恋兄情结，是否出自我的多疑。
“如若太子不嫌弃，小女可以带为引路。”浅浅的微笑，霎时甜入熙景太子的心坎之中。凝望着她姣好的花容，一时心猿意马忘了回话。
翊煌毕竟是个聪明人，见状连忙告退。
“太子的禁军都在四周待命，随时等候差遣。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恩！差事办得不错！下去吧！”
熙景冲他一甩袖，目光却寸步不离琐舞的眼眉。翊煌拉住我的手腕，悄然退下。
此时此刻我也总算明白，熙景太子不过只是个好色的贵族罢了。真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会想着争夺这种男人。更讽刺的是，即便是这样的男人，却可以让无数美好的女子为他斗得你死我活才甘心。
而我身边的人虽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但他可比这类人可怕得多。
一走出小别院，我便刻意和他保持距离。越是不想接近他，他却靠得你更近。
“难得你跟班不在，陪我去街上走走如何？看你来这些时日也怪闷的。”
“不用了！告辞！”我想也不想的拒绝，可是手却已然在他的禁锢中。
“如果想知道我的身份，不多了解我怎么行。”不理会我的反抗，他竟这般招摇的带我离府。明知彼此身份应当避嫌，可他似乎偏不怕那些个流言蜚语作乱。
我真想不明白，既然他真实身份是魔君，为何甘愿留在此处做名小小的军师。而且，他怎么会带领矢扬将军的部队去攻打自己的臣民。最最离奇的是，他似乎和将军还有太子的关系都异常融洽。为什么他们会信任于他？他又为什么会大费周章安排妖界女子去竞选？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颗馪元天珠？
瞧着这个诡异男子温文儒雅的模样，见到他一路上都热心帮助宣弘城的老百姓，君楷和翊煌的名字不断重叠，却又陡然分裂。分不清到底几时是他本人，几时又是他的影子。
怀揣着理不清的思绪，不觉已经随着他来到城外的碧波湖畔。
已是深秋时节，湖面上却仍然盛开着几朵火红的莲花。他伫立在岸边，闭目享受着湖上清风带来的花香。额前被吹起的几缕发丝，凌乱的掠过他紧闭的双目；头冠上垂掉的发系来回摩娑在俊秀的面庞上；骤然扬起又匆匆滑落。这般最平常不过的现象，我竟然联想到人生的起起伏伏，往往复复……
“我很纳闷，为什么你会带领官兵攻打清河县的叛军。现在就我们两个，你不用再隐瞒了吧。”既然心有疑虑，不如公开问询，反正有些问题我已经想问很久了。而身为主角的他也没有刻意回避，大方的接受了我的访问。
“因为有必要，所以必须得打下去。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今天我心情好。”
这可是他说的，我正好多的是问题。
“你为何会当上将军的军师？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你就要去问矢扬将军了。不过给你个提示，眼前所看到不一定就是真的。海市蜃楼的意思你应该懂得。”他忽然睁开眼，浮露出轻浮的笑容。
“照你这么说，如今天下太平的景象也成了幻影？！还是说往后会有更多的战争？！”
“有何不可？战争天天都在发生，你又能一一知否？”他微眯着眼，开始莫名轻笑。那神情有点得意，又有些悬乎。
“我是不知道。就像你这个人，我永远都不会了解。”我紧盯着他，心底只觉得寒凉。而这一语双关的话语也令他蓦然蹙眉，侧目望着我时有些道不清的复杂情绪。
“那你怕我吗？”
“唯恐避之不及。”
试问谁人不怕一个性格多变，身份多变的魔头？即使他偶尔会表现出平常人的善良，但前提只在于他心情愉快的时候。如果他不高兴了，清河县和荒村的惨景就是他发泄怒火最终的写照。
我真的觉得很累，累到不想再费时去猜测他面具下隐藏了多少秘密。就连跟他多说一句话，我都压抑得快要窒息。不管这种感觉是不是仇恨所致，我都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我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我是真的决然离去，他也是真的看着你走。没有挽留，也没有回首，只是紧蹙着眉心，阴郁的眺望着他才知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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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陪我玩好不好？” 一回到府中正好碰到迅风，他一看见我便立刻粘上来缠着我闲侃。
“不好！！你为什么不去陪你荧惑姐姐，非要跑到人间凑热闹！”
“我爹要我守在荧妃身边啊！反正大人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她又老是凶我，才不要和她一起。”他蹶着嘴就是不依不饶，非要我答应他才行。可是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人陪我玩，我怎么知道该如何去哄他！
“哎哟，你自己去玩了！再不然去找君楷玩去，只要你胆子够大！”一时语快说漏了嘴，恍悟自己失言时，却发现迅风正怪异的看着我。
“君楷是谁啊？你那个老跟班吗？！我不要啊！！！”
“你不认识君楷？他是魔君啊！”他怎么会不知道魔君的名字呢？还是故意假装不认识？然而他固执的摇头，非常坚定的否决。
“才不是呢！魔君明明叫翊煌怎么会叫君楷！哎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一下咬住自己嘴巴怯生生的望着我。过一会见左右无人，又偷偷凑到我耳边哀求。
“娘子，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这个事情啊！因为魔界没人知道魔君的真名，除了我爹和魔尊。连我都是偷听到的！你要是说出去，我爹会杀了我的！”
“那么这里的军师翊煌就是魔君了？”看来我的判断没错，他正是君楷。只不过现在他用的是他真真正正的名字。难怪那次他说这是他的真名。
见我半晌不语，迅风又贼兮兮的压低嗓门，道出一个更令我震惊的秘密。
“所以我爹要我保护荧妃的同时，还要保护魔君殿下呢！那次魔尊跟我爹说，魔君为了救魔尊无意中伤了精气，暂时丧失了法力。而且能不能恢复还是个问题呢！”
“他没了法力？！你是说……他现在就跟普通人一样……会受伤？会死吗？”
“恩！我偷听到的就是这些了！你可要保密哟！！！”
“……”君楷丧失了法力？怎么会这样？也就是说他现在空有魔君的躯壳，却再也没有叫风云变色的能力。就好似雄鹰被折去了双翅，纵横天下只是不可及的奢望。虽说这么一来仙魔之战魔军是必败无疑，也更是普天下老百姓最大的幸事！可为何我并不觉得欢喜，反觉得闷。脑海中更多记起的不是他如何残杀无辜百姓的张狂和残暴，而是他最初简单快乐的笑容。
当自己心心念念妄想他遭殃的仇敌，终于遭遇到最具毁灭性的打击时，我的心反而迷惘起来。总感到有一丝不安的因素活跃着，似乎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他说过：眼前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那么耳朵听见的，会不会也只是一次误传？
一抬眼，却惊现雀仙欣喜若狂的眼神。而身后的迅风却不知何时离去，已不见了踪影。
雀仙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霎时开怀大笑起来。
“魔君原来失去法力了？！哈哈哈哈！！这等喜事一定要上奏！！！看来上次的战役果然让魔界损失惨重啊！那么两个月后的仙魔打战他们是必死无疑了！！！哈哈哈哈！！！太好了！！！！！！”
“你听见我们的对话了？那你听到多少？”不知为何我竟然暗地祈祷，希望他不要听到魔君就是翊煌。
“哈哈!!!!听到魔君丧失法力咯！！！！”他开心的甩着发束上的羽毛，好不得意。
看来他并没有听见前面的话，高悬的心弦这才敢松懈下来。我舒缓口气，才想起他好像也失踪了大半天。
“对了，你头先都去哪里了？今天都不见人的。”
“哦！我收到线报说最近一些城镇有许多妖孽出现，好像是妖王鼓动的。而且据闻他纠集了很多部众正赶赴皇城，目的就是为了夺得馪元天珠。现在魔界消沉了，妖王又开始蠢蠢欲动。哼！这事已经有当地的神官去处理了，他们逞不了多久的英雄。明日是西王母的诞辰，我也要回天庭随紫府帝君一起去祝寿，顺带把这些消息告知帝君。哈哈哈哈！少了魔君这个心腹大患，歼灭魔界是指日可待啊！！”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疑惑，始终觉得不对劲。可是他坚信，自己不会判断错。
“难道不是吗？！反正我只管禀明紫府帝君，要是这个消息能让他少受点惩罚多好！不过你放心，后日你参加复选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惩罚？他要受什么惩罚？！”
“呀！这个……这个……”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雀仙也为难的不敢多语。
“到现在你还对我有所隐瞒吗？上次你来不及说出真相，现在可以坦白点吗？！”见我执意要弄个明白，雀仙心一横，娓娓道出这段我未曾了解的天机：
“唉……还不就是上次清河县的事情！勾陈大帝上奏玉帝说紫府帝君知情不报，徇私枉法；再加上那日天庭无故降雨，玉帝就判定帝君思凡心动，即是仙首更要重罚。由于你前身是天人，今世又惑乱执法神，本来连你都一起受戒的。可紫府帝君说是他自身的劫数，又与你何干，便将两枚用来惩罚你和他的泪锥全部插入了自己心里。最痛苦的并非是锥心之痛，而是这个惩戒要背负千万年，即使已无此劫，泪锥也再不会从他心中消去……”
“未免你走上从前的老路，他特意派遣我保护你，嘱咐我一定不可让你和魔君接触。万一这事被天上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风波呢！因为天庭是指望你的出现来克制魔君，而你想克制他，就只有与他同归于尽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帝君不想你卷入其中的原因。唉，我说了这么多，明日归去怕又会被帝君责骂了！”
雀仙懊恼的叹气，瞅着湛蓝的天空发起呆来。而得知这背后故事的我，内心却是一片苍凉，苦不堪言……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二十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