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子之故（原名雪狐山庄）》南宫琉璃

3、第二章 回忆

　　素心阁在老庄主的清鑫院旁边，不同于庄主与少主喜欢住在可以将整个雪狐山庄一览无余的地方，独孤卓比较喜欢清雅幽静的地方，于是清鑫院方圆数里都是没人的，可是他却独独让南宫素住在了他的院子旁边，可见南宫素在老庄主心里的地位。
　　小时候南宫素因底子薄，武功微弱不堪，虽得独孤卓欢心，却也因此没少被庄内其它院的公子少爷欺负。
　　他的性子内敛沉静，被欺负了也不会告诉独孤卓，只会憋在心里，反而使那些个杂悴更加张狂。
　　后来无意中被当时的少主夫人知道，教训了一顿，才有所收敛。
　　南宫素看着一尘不染的素心阁，屋内的家具器物没有一丝改变，伸手摸了摸光洁的桌面，记忆再次定格在了那个温暖的午后。
　　茫然的看着窗外，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不远处比素心阁高出许多的枫林苑，虽然一切如旧，只是曾经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笑容淡淡的浮现在南宫素的脸上，心却慢慢的冷了下来。
　　记忆浮上心头......
　　“死杂种，怎么堂堂有名的德景南宫家出了你这么个废物，庄主到底看上你什么了？”比他高大许多的少年伸手将自己推到在地。
　　“等等。”另一个少年，伸手拦住抬脚准备踢自己的人。
　　南宫素撑着身子，仰头有些吃惊的看着伸手阻止的少年，那少年的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嘴边泛起恶毒的笑容，慢慢的说，“狠狠地打，但是不要伤了他的脸，让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果然！南宫素忍不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自己抢了他位子，他怎么会那么好心。
　　落在身上的拳脚异常刁钻，痛的他的骨头都像是粉碎了一样，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那些伤不会要了他的命，也绝不会被认看出来，只是会让他痛的死去活来而已。
　　心里冷笑，这些长老之子有功夫有精力研究这些，却不肯努力习武，一个个脑满肥肠，不思进取，却还要因为庄主瞧不上他们而心存怨恨，真真可笑，又可怜。
　　倒是他，南宫素透过缝隙冷眼的看着靠在一边树上的人，那人是大长老的独子，天赋异禀，内力精纯，本来是长老会内定的独孤卓的弟子，却因为他的到来，让一切都变了.......
　　伸手细细的在红木的桌面上摩擦，南宫素慢慢的坐到椅子上，那时候他始终想不通，独孤卓为什么要选资质平庸，被南宫家离弃的自己做他的弟子。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你们在干什么？”淡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行凶的几人回头一看，皆是一惊，忙乖乖的站在一边，而靠在树上的少年也站直了身体。
　　“少......少夫人。”
　　“你们在干什么？”少夫人又淡淡的问了一遍，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轻的像一阵风，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压力。
　　几人都只是半大的孩子，在这样气氛下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只有主谋者依然站在原地，明明心里怕得要命，却还是倔强的仰头看着问话得人。
　　“要让我问第三遍吗？”少夫人淡淡的笑了。
　　“我......我不服气，凭什么我不能做独孤庄主的弟子？”少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心声。
　　少夫人看着站在面前眼中满是委屈的孩子，忽然笑了，风华绝代，美艳无双，“不服气？也是，雪狐山庄向来以实力说话。”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依然是那个笑容，眼中却瞬间转过漫天冰霜，“不过，大公子可不要忘了，这里是谁说了算，独孤卓瞧不上的人，管你是人中龙凤，在他也不过是一摊烂肉。”
　　依然是先前那个清淡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说话的内容而改变丝毫，但是就是这样平淡如水的声音，却一下子击垮了优越感十足，性格倔强的少年。
　　少年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不稳，坐倒在地。
　　美丽的女人再也没有看那少年一眼，眼珠微微一转，落在了南宫素的身上，她直直的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孩子，美丽的眉毛皱了皱，慢慢的说，“跟我来。”
　　说完便转身离开。
　　慢慢的爬起身，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捂着胸口，看都没看旁边的人，低头向她离开的方向走去。
　　第一次进枫林苑，南宫素便被满园的枫树吸引住了，那枫树红的像血，漫天散落，煞是好看。
　　“素少爷，这边请。”漂亮的侍女笑着伸手。
　　“谢谢。”
　　跟着领路的侍女一路进了后院，没想到后院的枫林竟比前面的更加繁华美丽，枝枝叶叶，连绵不绝，清风扫过，漫天的枫叶飞舞，立在树下的女人仰头看着随风飘落的枫叶，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里却满是忧伤。
　　“刚刚多谢少夫人出手相助，南宫素在此谢过。”
　　女人低头看他，美丽的眼中闪过许多东西，却没有一样是他能看得明白的。
　　“你叫南宫素？”
　　女人问的奇怪，南宫素一愣，虽然他知道雪狐山庄的少夫人从不过问庄内事务，并且很少出枫林苑，但是对庄内事情无视到这种程度，这让他感到非常惊讶，却还是点了点了头，“回少夫人，在下正是南宫素。”
　　“今年多大了？”
　　“回夫人，在下今年虚九了。”
　　“虚九？”轻轻地在唇边辗转了一下，少夫人淡淡的笑了笑，“你是奉天元年秋天的孩子？”
　　南宫素又是一愣，他仰头看着面前的人，矢口问道，“夫人怎么知道我是秋天出生的？”
　　女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失了。”
　　南宫素向来不喜别人摸他的头，可是不知为何他确没有躲开女人的手，她的手很柔软，却很冰冷，但是还是让南宫素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意，让他想起了只有隐约记忆的母亲。
　　低头忽然看见她隐在宽大的披风下面得肚腹，看那形状，应该是怀了孩子，想起以前听过关于雪狐山庄血统的传闻，又看了看那个隆起的腹部，南宫素觉得很不可思议。
　　察觉到了南宫素的目光，女人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笑着问，“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抬头看着一脸温和笑容的女人，南宫素也笑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必定都像夫人。”
　　“像我？”
　　“夫人美艳倾城，生的孩子必然有不输于他人的容貌。”
　　女人听见恭维的话，眼里竟闪过一丝哀伤，却依然维持着那个笑容，“我到希望，我的孩子能像你。”
　　“像我？”
　　“像你这么乖巧听话，聪明可爱。”
　　听见面前的女人夸自己，南宫素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微泛红。
　　“你想摸摸他吗？”
　　“啊？”南宫素一时反应不过来，面前的女人却已经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一丝怪异的感觉顺着南宫素的手指窜了上来，让他猛地缩回了手。
　　“怎么了？”女人不解的问。
　　“没事。”南宫素紧握着手指，轻声的说。
　　看着低着头的孩子，女人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的说，“这孩子可能会在冬天出生。”
　　“嗯。”
　　“你是独孤卓的徒弟，这孩子以后不免还要叫你一声叔叔。”
　　“啊？！”
　　女人笑了笑，“这是辈分，可是我却希望你能当他的哥哥，好好的照顾他。”
　　“您的孩子必定身份尊贵，大家都会好好照顾他的。”
　　笑了笑，女人终没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南宫素便告辞离开，女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离开时，女人忽然在背后轻轻地问了一句。
　　南宫素心下一惊，装作没听见，忙快步离开。
　　她问，“睿王爷可好？”
　　......
　　那便是南宫素与欧阳红萧的相识，却也是此生唯一的一面，后来独孤狐出生，欧阳红萧离开雪狐山庄，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独孤离漠没有去寻找自己的妻子，他在枫林苑里枯坐了三天三夜，没有说一句话，离开了枫林苑时，用一把千年寒铁铸成的锁锁死了枫林苑的门。
　　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提欧阳红萧的名字，她彻底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留下的就是那个在冬天艰难出生的孩子。
　　庄里人都在私底下偷偷地议论着那孩子是个不祥之人，一出生便被母亲离弃，并克死了自己的祖父。
　　独孤狐出生不足半月，独孤卓便在清鑫院坐世，死时脸上布满了皱纹，就像枯树皮，满头的白发，犹如望月山长年不化的冰雪，
　　明眼人都知道，独孤卓是因为内里流失，真气耗尽而死的，但是继任庄主之位的独孤离漠却不许任何人谈论独孤卓的死因，等到江湖上的人知道独孤卓辞世的消息时，已经是奉天九年的春天了。
　　按照百来年的惯例，独孤卓继任庄主，他的独子独孤狐自然是少主，在他百天以后，东晨寒家，风阳月家，影汐夜家就要送他们的少主入雪狐山庄。
　　那一年，寒战六岁，月韶光三岁，最小的夜凝熙刚过了一岁的生日。
　　而南宫素也是在那一年的夏天，遵从独孤卓的遗命进了修罗道，一待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