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唐家二小姐》琰亦晴

3、第二章

　　一行人走远，唐右珈转头，正对上左云言的目光，他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

　　从唐思雅刚刚踏进着房门开始，皇甫莫和这左云言的目光总时不时的在她身上打转，在一旁将一切看得真切，这种场景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他的目光让她有些看不懂，不似其他男子，她也弄不明白，无奈地摇头笑笑，这又和她有何干系。

　　“请问二小姐，可有水让左某净手。”唐右珈看到左云言手上那墨迹，那墨迹已经干透，时间挺长，应是开药方的时候沾上的，想必他是刚才端碗的时候发现的，这么说来他应该还未用晚膳，不然怎会留着之前应诊时弄上的墨迹呢？

　　唐右珈回过神来，忙吩咐道，“秋菊，去端盆水来，顺便准备些食物。”

　　“是，小姐。”秋菊应声而去。

　　待秋菊弄好一切，唐右珈说道，“左大夫，应该还没用晚膳吧，坐下一同吃吧。”

　　“不用了，左某用过了。”左云言礼貌的拒绝。

　　唐右珈笑笑，不在意的坐下，“左大夫一心医治病人，连饭都不吃，若是累坏了，那些病人怎么办？左大夫不用拘泥于礼教，你我不过同桌吃饭而已，无碍的。”

　　听闻，左云言也不再推辞，“那谢过二小姐了，二小姐怎知左某未曾用膳？”

　　唐右珈抬眼，对上那双黑漆深不见底的眼，心中感叹这人的一双眼倒是长得极好，反问道：“那左大夫又是怎样得知右珈是二小姐呢？”毕竟知道她和思雅闺名的外人并没有几个，方才他又时不时地看向思雅，想必早就对她那妹妹有意了吧，才会知晓思雅的名字，而知道她唐右珈是唐家的二小姐。

　　“并不是姑娘想得那般，左某今日也是第一次见着两位小姐。”像是猜出右珈心思般的说道，话才出口，才觉得似乎越描越黑了。他的确是早就知道唐思雅，但今天第一次得见也是事实，至于为何如此关注她，那些事不足向外人道也。

　　她倒也不介意，对唐思雅有意的人太多了，和他讨论这些并无意义，“左大夫不必向右珈解释什么，至于你刚才问得问题，我只是看你手上有墨迹，便猜想如此而已。”

　　左云言微微一滞，注视着面前认真盯着饭菜，一口一口慢慢咀嚼的女子久久，似要看透这个看似普通的表皮下，到底蕴藏着什么。

　　～＊～＊～＊～＊～＊～＊～《左即思，右莫想》～＊～＊～＊～＊～＊～＊～

　　次日早上，唐右珈坐在铜镜前，拿起桌上那只普通的玉簪，随意地一挽。

　　秋菊在一旁看着皱起了眉，她跟着二小姐也有一段时日了，若没有什么意外，她一天所做的事情也不外乎就是看书，吃饭，去布庄，再吃饭，再看书，然后就寝，日复一日。

　　而且二小姐每天早上都有同一只簪，挽同一个发，她秋菊都看得烦了。而她的所有饰品，不是老爷送的，就是三小姐买来给她的，没有一样是自己挑选的，可那些都被她收在盒中，每天都只用那只普通的玉簪。

　　“小姐，不如今天秋菊帮你挽个新的发式吧。”秋菊走到正要起身的唐右珈身旁，伸手拿起那装满发饰的锦盒。

　　“今日我都挽好了，不如明日罢。”唐右珈摇摇头，身子一侧，阻止她想要拿下她头上发饰的手。

　　她最近才慢慢体会到，自己小姐那个叫懒，懒得去改变，一切得过且过便罢，不过她也知道二小姐有个弱点，就是经不起软磨硬泡，“秋菊手脚很快，小姐放心，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唔……”唐右珈表情无奈的答应道。

　　“右珈！”秋菊才伸手想取下右珈头上的簪，唐思雅就一脸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

　　秋菊见是三小姐来了，忙上前请安，乐呵呵地站到唐思雅的身边，也不记得之前自己要做什么了。

　　“秋菊，你去看看福妈有什么要帮忙的吧。”唐右珈出声道。

　　“可是……”秋菊刚想说什么，触上唐右珈的目光，便把什么话都吞进肚里。

　　“是，二小姐。”秋菊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开，还时不时的回头望，就希望三小姐能留下自己，可惜等她走得够远，再也看不清屋里的情形时，奇迹还是没有发生。

　　右珈起身将门关好，拉着思雅走到桌边坐下。

　　“右珈，爹竟然要留那个皇甫莫在家中暂住，真是气死我了！”思雅拽着手中的绢帕，嘟着嘴道。

　　“他毕竟是小王爷，爹留他住下也是情理之中。”右珈倒是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倒起了茶来。

　　“可是想到要和那种人天天见面就讨厌！”想到皇甫莫，她心底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去排斥这个人。

　　“虽然着唐府不算太大，要躲一个人还是不难的。”唐右珈浅笑着看着她。

　　“反正我就是不要他留在唐府！这人看着就有气。”唐思雅真是越想越气，都快要疯了。

　　“思雅，你好像特别讨厌小王爷。”唐右珈将茶递给她，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因为他就是让我看得生厌嘛！”思雅回答的理所当然。

　　右珈浅缀了口茶，看似无心的说道：“我倒觉得正好相反，我们的唐三小姐，终于春心大动了。”

　　“你、你胡说什么呀！哼，不和你说了。”思雅惊得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一脸悠然的右珈，又羞又恼的抛下一句话，跑开了。

　　送走了思雅，唐右珈放下端坐在桌边，随手拿起一本书，微微一笑。她与思雅仅仅只差几个月，所以从来都以名字互称。思雅单纯，敢说敢为，这也是她羡慕的地方，因为她再也做不到。人总是成熟后才慢慢体会到从前的单纯美好，只是再也回不去了，才更是羡慕。

　　她们三姐妹中，唐芯蕊聪颖，唐右珈淡定，唐思雅率真。并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般，其实才情最佳的是大小姐唐芯蕊，只是唐芯蕊聪慧过人，不喜展露锋芒，反让不懂遮掩的唐思雅成了众人眼中的大才女。

　　良久后，唐右珈合上书，起身走到窗边，扶窗望了望天空，差不多该去看唐添了。

　　唐右珈来到主屋，向林向晚行了一礼，见左云言正在帮唐添诊治，便问道：“左大夫，小添状况如何？”

　　“唐少爷的病已无大碍。”左云言转身向她点了点头，便走至桌旁整理起药箱。

　　唐右珈走到床边，见唐添睁眼开着自己，勾起了笑容。

　　许久后，林向晚的贴身丫鬟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会，林向晚脸色一变，便叫唐右珈帮忙照看唐添，自己去去就回。

　　“经常看到这红糖，却不知，原来这红糖也能治病。”唐右珈轻抚着唐添的脸庞，感叹道。

　　“伤风本就是小病，只是婴儿体质较弱，各位大夫不敢贸然用药，这红糖性温，可以袪寒，也是左某最近才发现。唐少爷的烧已退，二小姐不用太过担心。”左云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略带清冷的声音却很好听。

　　她担心了么？唐右珈无害的笑笑，伸出食指，让唐添挥舞的小手握住，他似乎很乐，咿咿呀呀的叫着。

　　“二小姐很有耐心。”左云言淡淡的开口道。

　　唐右珈听言，对上那略带清冷的目光，原本以为他就像外表那般，清冷飘逸，怎料只是如清泉，凉而不冷。

　　“是么？”唐右珈笑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照顾孩子着实麻烦。”他仍然是淡淡的语气，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还好，小孩子心性都浮于表面，久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像……”唐右珈轻叹一口气，闭口不再说下去。

　　左云言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有些事情止于表象也未必不是好事。”

　　唐右珈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中，不安感蔓延上心头，似乎心中的秘密都被人挖开看清般，她忙别开眼，心不在焉地逗弄着唐添，不再说话。

　　＜CENTER＞＜B＞～＊～＊～＊～＊～＊～＊～《左即思，右莫想》～＊～＊～＊～＊～＊～＊～＜／B＞＜／CENTER＞

　　晚膳时，皇甫莫还未走进厅堂便听见唐家父女的对话，那女子的声音他很是熟悉，明眸中笑意盎然。

　　“爹，今天难得一次的灯会，你就让我去吧。”唐思雅撒娇的拉着自家爹爹的衣袖说道。

　　“一个女孩子家老往外跑像个什么样子！”唐潜修白了她一眼，不予理睬。

　　“唐老爷，今晚的灯会，小王也想去看看，不知唐小姐是否有兴趣同去？”皇甫莫突然上前插言道，此言一出，马上迎来了唐思雅一番恶瞪，皇甫莫脸上笑意更甚了。

　　“小王爷难得来沧州，老夫本就该尽地主之谊，这灯会聚集的都是年轻人，老夫也不便前去，就由小女代为招待，望小王爷不要责怪。”唐潜修自然了解墨小王爷的心思，多少女子想嫁他为妻，他竟看上了自己的女儿，不禁心中一番感叹。

　　“唐老爷客气了。”皇甫莫笑笑，余光却始终注视着唐思雅。

　　思雅对上皇甫莫的目光，早上右珈说得话掠过她脑中，毕竟还是女儿家脸马上泛起微红，她忙撇过头，道：“我现在不想去了。”

　　“思雅！”唐老爷立即气得直吹胡子。

　　“反正我现在不想去了。”她本来就讨厌官场中人，总是假惺惺的客套和寒暄，心里都各有自己的算计，所以第一次见到皇甫莫时，她就没有过好脸色。

　　短暂的相处下来，她也知皇甫莫与其他人是不同的，这才让她更为生气，气自己原来也像普通女子般那么容易动心。

　　“那你就陪右珈去！”唐潜修自知这个女儿脾气倔得很，便改言道。

　　“右珈也不想去。”思雅脱口而出的说道，又无意识的撇了一眼皇甫莫，正对上他的目光，忙假装狠瞪他。心想，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如此好看？

　　“右珈。”唐老爷沉声叫道她的名字，一个女儿不听话，可不能两个都这样哪。

　　唐右珈回过神，才发现这事情竟然最终绕到了自己的身上，叹气，看见唐老爷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又撇到皇甫莫看似事不关己的笑容，还有思雅自信慢慢的表情，无奈再无奈。

　　“恩，去看看吧。”唐右珈停了停手中夹菜的动作，做了个简单的决定，那三人中两人希望她去，于是她就去吧，况且她看得出思雅也不是真的不想去。

　　“右珈？”思雅一脸不可置信，一向不喜热闹的右珈竟然说要去。

　　“你还多说什么，用过晚膳便去吧。”听了二女儿的回答，唐潜修僵硬的表情才稍稍缓和。

　　唐思雅一顿饭，光顾着用眼神瞪死皇甫莫，也没吃多少，而皇甫莫倒是心情大好，胃口也跟着大增起来，右珈则仍然专心致志的一口一口吃着饭，唐老爷看着思雅瞬息多变的不敬表情，只差当场吐起血来。

　　本是三人的出行，开始时唐右珈有意无意走在两人的身后，唐思雅也一副不知神在何处的模样，也没有在意，右珈和前面两人渐渐拉开距离，皇甫莫并不是没有注意到的，只是他一直思量着一个好的机会和思雅单独谈谈，便没有阻止她的小动作。

　　唐右珈独自在街上走马观花，抬眼看了看满街各式各样的灯笼，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这些灯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走到人烟稀少的河边，依靠着一块高过头顶的大石坐下，心算着过多久自己才可回唐府。

　　此时大石的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唐右珈不由一愣。

　　“你……你干什么？”唐思雅抽回被他轻咬的手惊讶的看着他。

　　“你真的不记得了么？”皇甫莫打量着她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一丝丝异样，“当初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只是还给你而已。”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唐思雅看着他，眼中满是不解。现在的皇甫莫，是她没有见过的，他的眼神中少了一份平时的桀骜不驯，多了一份温柔的宠溺。她不由得心中一动，原来她也如寻常女子般，如此容易为他动情。

　　“你真的不记得九年前的事情了么？”看着唐思雅完全迷茫的表情，他眼神一暗，连嘴角的笑容也略带着苦涩。

　　“九年前我也就七、八岁，能记得什么。”话已出口，唐思雅才发现自己竟在乎起他的感受来了，懊恼的转过身噘着嘴，跟自己生气。

　　“原来在意当年之事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背后凉凉的声音让她不禁皱起了眉，轻咬下唇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而大石背后的人紧紧的按住了胸前的玉佩，难得一见的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