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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什么是AB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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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车抵达B-31城区,军部的住宅区。
洛特斯半途中便下车离开,宗霆拎着湿漉漉的兰沉回到府邸时,把佣人们都吓了一跳。
大晚上又是一番折腾,方才把兰沉安顿好。等宗霆来到兰沉房间里时,兰沉已经洗完澡,烘干头发,换好衣服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了。
只可惜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惬意,在宗霆面前还得保持人设,靠在床头,眼神发空,双手无力地放在身前,破碎感狠狠拿捏了!
宗霆拿了把椅子坐下,两手交叉膝头,指尖相抵,搭出一个三角形。
似乎在琢磨着怎么开口。
对这间房间来说,他算是个稀客了。
平常八百年不来一次,都是兰沉去他房里挨艹。
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我看了修泽写的医疗记录。”良久,宗霆才开口说道。
兰沉一动不动,在脑子里和系统聊天,像是没听见宗霆说话。
有了左耳永久性失聪的借口,他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理直气壮地装聋。
不过宗霆知道兰沉听得到自己在说什么,因为他特意坐在兰沉右边。
有点过于地狱笑话了。
宗霆生性内敛,与兰沉沟通时,更显得说话生硬直接。他看着少年线条精致的侧脸,说道:“……这件事,是我的过错。”
兰沉很稀奇地看了他一眼。
……还别说,宗霆这发胶真挺牢固的,这么晚,又淋过雨,依然是个帅气的大背头,一绺多余的发丝都没掉出来。
暖黄灯光下这张脸帅气不减。
兰沉对宗霆的个人形象管理表示非常满意。
就是不知道他认错的是哪一件事,好像有点多。
见兰沉不说话,宗霆又陷入沉默,十指分开,白手套按住膝头。
兰沉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是在陷入良心的谴责。
心里过意不去,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唉,兰沉都替他尴尬,这么下不来台,该怎么办呢?
兰沉坏心眼地决定再加把火。
他终于出声:“我们应该离婚,宗霆。”
宗霆瞬间抬起头,“我不同意。”
“为什么?”兰沉追问,少年神情落寞,“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宗霆缓缓呼出一口鼻息。他站起身,俯视兰沉,“你永远只能是我的妻子。离婚的事情不用再提,我不会同意。”
看到少年露出受伤的表情后,他的声音顿了顿,又低下去:“……一个要求。”
“什么?”
兰沉装作不解其意。
宗霆别过视线,目光却像故意在和大脑做对一样,落在了紧挨着墙壁的五斗橱上。
那里放着一张他们在婚礼仪式前拍摄的结婚照。
他都快忘记曾经拍过这样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穿着全套白色军礼服,佩戴金色绪饰、肩章、领章、袖章、军功奖章和佩剑,似乎非常重视那次拍摄,而兰沉则一身合体修身的白色西装,拿着一束粉蓝手捧花,笑意盈盈看向镜头。
那时候的兰沉,还会有这样的笑容。天真,稚气,双眼中满是神采,如同星光闪烁。
宗霆的脸色又难看了一点。
兰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里狂笑,哈哈哈,多看几眼,他特地翻箱倒柜翻出来这张照片,就是为了让你看的。
“……除了离婚这件事之外,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一个要求,在我能力之内,都可以为你办到。”
宗霆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回来。
来了来了,兰沉等的就是这句!
少年脸上突然泛起一阵异样的神采,双眼下方的皮肤微微升起热度。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男人,左手抓皱了被面。
他好像就因为这句话而鲜活了过来。
他何其聪慧,已经意识到,这是宗霆所做出的最大让步。
“什么……都可以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宗霆颔首。
兰沉仰起面庞,谨慎地观察宗霆神情,似乎生怕宗霆只要轻轻一压下眉毛,就会收回刚才那句话。
他的表情像是一片极易被打碎的湖面,几乎带着乞求:“我,我想……搬出去住,可以吗?”
宗霆果然有所反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想搬出去?”
然而他刚一开口,少年便像被打破了一个梦般,露出失望的神情,难过地低下头。
宗霆闭上双唇,把自己的尾音吞入腹中。
承诺既已出口,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这是兰沉自己提出来的,他不必再与兰沉同住一屋檐下,不必每天都见到兰沉,对他来说,本应是桩乐于见到的好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宗霆竟发现自己,有一丝隐隐约约、难以辨明的……不甘。
他将双手背到身后,下颌线条僵硬,如同审视般看着兰沉,过了好几秒,才接上一句:“……这件事我会安排妥当。但是,我已经联系好相关方面的执业医师,明天会来家里给你做检查和治疗,如果你想搬出去住,那么至少也要等你的治疗方案出来。”
没想到宗霆这么快就同意了他的要求,这似乎在少年意料之外。他惊讶又不知所措,说话都磕巴:“真,真的可以吗,那我是不是能回学校上课……”
那学校里还有个大聪明皇太子等着他呢!
兰沉已经等不及要参演《替身情人:恶魔皇子别太坏》这部顶级狗血校园偶像剧。家庭伦理剧演多了,也得换换口味不是吗。
“学校的事情,我会与校方沟通。等你确认自己的状态能继续学习,你就可以回去。”宗霆回答道。
简直事无巨细,每一处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就是强迫症完美主义者的办事风格。
要不是宗霆是这本书的渣攻,兰沉简直想给他脸上啵一口。
兰沉很满意,自然也对宗霆给了点好脸色,难得合作地点点头,没再折磨他,“谢谢你。”
宗霆没有接下他的道谢,只是轻轻握拳,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半个月后。
帝国大学。
环形阶梯教室最前面,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正指着一张光屏投影念讲义:“所以我们知道,这种根据人类基因潜能进行等级判定的方式,其实暗藏着某种不言自明的统治意味:从Alpha至Omega的二十二个等级中,高等级者总是拥有更多的特权、更广大的权利……”
一排排学生都听得昏昏欲睡,兰沉坐在倒数最高几排的位置,一边用手拨弄着药盒里的几颗药,一边在写字板上用光脑录音记笔记。
在听到老教授说出“Alpha”这个词时,他右手一顿,紧接着嘴角讥诮地扬了扬。
——这就是当初穿书局特地安排的坑他的陷阱。
这个世界的Alpha和Omega不是指性别,而是一种等级名称。
在莱茵帝国,每个人刚出生时都会进行一次仪器检测,通过仪器给出的基因素质潜能,政府会给公民划分不同的等级,按照古代地球上的希腊字母表排序共计二十四个级别,从上至下,以“Alpha”级别开始,到“Omega”级别结束。
此外,还有一种极其罕见的等级,位于Alpha之上,叫做Enigma,不过因为这一级别的人数太少——目前莱茵帝国只有一个还活着的Enigma,所以不算在一般的等级分类里。
越是高等级的公民,其智力、体能、耐力和精神力的综合素质就会越强;与之相反,公民等级越低,则代表他综合素质越差,或许偶尔能够在某个方面达到与高等级相近的程度,但必然就会在另一个方面有所缺失。
高等级公民从一出生就会获得更好的资源,帝国所有的政策都会优待他们,他们从事着帝国最核心、最重要的工作,是帝国的中流砥柱,犹如帝国皇冠上的一颗颗璀璨宝石;
而低等级居民,自然便要向高等级居民让出应有的一部分资源。这是最残酷的地方,低等级公民注定只能成为低端劳动力群体,担任一些价值含量极低的工作,且无法享受许多特权。可以说,他们就是帝国的“人矿”。
野蛮,残忍,原始,明目张胆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莱茵帝国正是靠这个等级体系,铸就出一架庞大的国家机器。
虽然几千年来,无数专家学者和社会活动家都试图推翻这一制度,但它是许多人心中帝国的基石,无论声讨如何激烈,这个制度依然稳固,风雨中岿然不动。
挺奇葩的,这还是兰沉穿过的第一个有Alpha和Omega,却不是ABO性别的世界。
为此,他特地来旁听这门“等级与秩序的现代性反思”公共课,就是打算好好把这世界的狗屁规则都弄清楚。
下次绝对不会再上穿书局的当了。
他在后面奋笔疾书,与前面哈欠连天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使得老教授讲课途中频频看了他好几眼。
下课铃终于打响。
满屋子的学生纷纷拎着书包冲出教室,只有兰沉一个人还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这位同学,你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老教授正值课间休息,本想去走廊透透风,见兰沉没走,便停在他身边顺口问道。
兰沉微微一笑,单肩背上书包站起身:“老师,你下堂课是给一年级讲吗?”
老教授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兰沉会问他些关于刚才上课内容的问题——他明明看到兰沉很积极地记了笔记。
“哦……是的,下堂课是我给新生上的等级与秩序通识公共课,15分钟后。”尽管意外,老教授还是耐心回答了他。
“谢谢您,门德尔松教授,那我先告辞了。”
兰沉确认完毕信息,又向这位教授送出一个微笑,步伐轻快地走出教室。
他上课的这栋教学楼位于一片坡地上,建筑后面是一大片草坪广场,门口则是一条下坡的林荫路。
此时正值课间,来往的学生很多,大多行色匆匆,低头赶路。
兰沉站在上坡口,扶着一辆自行车,看了看手腕上光脑显示的时间。
差不多到点了。
他向这条林荫道的下方望去。
原本拥挤的人流像摩西分海一般朝两边分开,还算宽敞的路面硬生生被分成三块区域,左右两边人挤人,中间却空得像一条专用通道。
……那当然是一条专用通道,在这个学校里,帝国皇太子踩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他的私人领土。
兰沉远远地望着那个走来的少年。
少年人身形修长,却不显得单薄,挺拔得像是一颗雪松,又像是一头年轻的、还在磨爪的狮子。
兰沉前后左右都响起窃窃私语声。
“居然是太子……他还来上通识课吗?”
“喂,你别偷拍殿下啊,被发现了要被皇家禁军请喝茶的!”
“好紧张,我们是不是还得行礼啊?”
“你是不是蠢,学校规定校园里不用对皇室成员行礼……”
就是现在。
兰沉跨上自行车,双手握住车把手,右脚一蹬,自行车游鱼般窜出,顺着下坡的林荫大道一路飞驰。
路面年代久远,难免有些不平整,自行车前轮歪歪斜斜,好几次险些擦上路边行人。
兰沉把着龙头,面无表情地叮叮拨动车铃,惹得那走在路中间的皇子,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这一眼,即刻冻住他的脚步。
他看到他最想念的、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人活了过来,全世界瞬间静默,耳边只有清脆的、自行车铃铛的“叮叮”声。
叮铃铃、叮铃铃——自行车轮胎倾轧路面发出细微声响,微风吹拂头顶枝桠,树叶在风中簌簌低吟。
他离他越来越近,带着一阵清新涌动的风。
身体先于意识,自行车刚要从他面前,年轻的皇子就伸出手臂,用力抓住了那个正要往下冲的人。
强大的惯性反作用于自行车和车上少年,少年一下跌倒,他也被惯性拖拽得向前踉跄,却死死抓住了少年的肩膀。
然后少年坠入他怀中,带着那张他梦里的脸。
那张脸惊讶地瞪大眼睛,又迅速皱起眉,恼怒地开口——
“您有事吗?”
兰沉在皇太子的怀抱里,发出义正言辞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