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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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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只是下意识动作,却被夏即这么解读,辛吟心头灭掉的火顿时又起来了。
她垂眼盯着男生硬朗的侧脸,从鼻子里哼出极轻的一声:“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句夹枪带棒的冷嘲可不像是小天鹅会在外说出口的。
夏即眼梢微挑,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弯了弯唇。
在他面前看来是不准备装了。
好事。
夏即向上颠了颠,辛吟没有防备,再次跌趴在他后背。
“你能不能好好背!”
她确实不想在夏即面前装淑女和大度了,彻底露出真实的骄纵面目。
男生挑眉,突然停在原地,回眸看她。
四目相对,辛吟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因为逆着光,她的神色并不清晰,可夏即却准确地锁住了她的视线。
看什么看!
辛吟喉头一紧,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虚和紧张。
夏即耷拉着眼,慢条斯理地闲闲开口:“不装了?”
“辛吟。”
“……”
听到夏即叫她的名字,辛吟长睫轻颤,心口微窒。
这还是男生第一次正式叫她的名字。
和他认识快两年了。
从高二他转到自己所在的班级开始。
二人像两条看似没有交点平行线,在属于各自的轨道前进延伸,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除却竞赛场上的交锋,他甚至连一声她的名字都未曾叫过。
叫的最多的,是对方辩友。
辛吟曾经自嘲想过。
夏即应该是看穿了她那副假模假式的样子,不想和她这种女生有牵扯,所以连她叫什么都不屑记得。
她讨厌男生对自己的熟若无睹,还有似有若无的看不上。
可内心深处,鼓动着一丝期待。
期待他能看见自己。
辛吟垂睫掩去眼里的情绪,别开脸,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淡淡道:“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夏即继续往前走:“字面意思。”
辛吟:“……”
她抿了抿唇,不想和他在这事上过多探讨。
她早已被夏即看透。
这一点刚刚被男生的那句“不装了”所证实。
辛吟深吸口气,默默趴在夏即肩头,表情黯淡。
心头泛起一股无力感。
高中那会,他每天都在看自己的笑话吧。
明明心里不爽、不服,瞧不上所有,可偏要做出一副温婉识大体的模样,在人群里维持着性格很好的假象。
又累又无趣。
感受到背上姑娘的沉默,夏即也不再开口。
他要的是辛吟在他面前撕破伪装,失态也好,骂他也罢,也好比憋着强。
从看到辛吟的第一眼。
她舞蹈里传递的哀伤,萦绕在他心头,怎么也无法抹去。
他希望,辛吟有一天可以亲口告诉他。
她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医务室和食堂离得不远,此刻正值晌午,不少学生从食堂门口出来,他俩太过显眼,一时招来不少回眸侧目。
辛吟后知后觉地窘迫,她将脸埋进臂弯里,急急地拍了他几下,轻声催促:“快走快走。”
夏即反倒一副无所谓的状态,他依旧保持着平稳的速度,不让她在半空中的脚踝晃动。
他抬眸扫了眼对他们行侧目礼的行人,对方触上他的视线,不自在地低头快步走远。
夏即敛眉踏上一旁树荫遮挡的小路,这是通往医务室的捷径,走了一会,渐渐远离了人群。
等周围没了动静,辛吟才抬起头,瞧见前方医务室的红白色灯牌。
她轻拍夏即的肩头:“放我下来,我自己进去。”
夏即仿若未闻,自顾自地走到门口,却见大门敞开,校医并不在里面,估计去吃饭了。
他走进去,打算找张空床将辛吟放下。
这附近草木茂盛,蝉鸣聒噪,一路背着她走过来,夏即后颈已然冒了层薄汗。
辛吟注视着他的脖子,鬼使神差地伸出指尖轻触他颈后的皮肤。
指节微弯,卷走了汗珠。
她明显感受到夏即的身体一僵,猛然惊醒,收紧手指,结巴道:“我,我一个人等校医回来就好,你把我放下走就吧。”
夏即来到靠窗的一张床前,背过身微曲膝盖,好让辛吟正好坐到床边。
辛吟略有些手忙脚乱,她收回环住他的胳膊,左脚尖点地,手撑着病床,半蹲在地上的男生站起来,宽阔的脊背遮挡了从窗外透进来的天光。
她呼吸稍停,尴尬的视线撞上了夏即转身低下来的眼。
二人的位置呈俯仰状,一个略显局促地坐着,一个肩颈笔直,居高临下。
空气凝滞一瞬。
辛吟突然感觉自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合拢双腿端坐好,垂睫避开对方沉沉的目光。
不走也不说话,光盯着她看干嘛。
既然瞧不上她,那留下继续看笑话也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辛吟有点搞不懂他。
夏即阖了阖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抬脚将一旁的椅子勾过来,坐在辛吟身前,两人的距离瞬间靠得极尽。
辛吟愣愣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岔开腿,将辛吟圈住,低垂的视线落在女生红肿的脚腕,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小腿。
微烫的掌心贴住小腿的刹那,辛吟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夏即眼睫向上一抬,攥住了她的视线。
似是无声的诘问。
警告她不要乱动。
辛吟全身僵住,忘了反抗。
阳光从窗外斜打进来,落在地上,光影里有微尘浮动,枝叶浓绿,衬着随风漫舞白色窗帷,蝉鸣都绵长起来,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
辛吟愣在那,脸上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在这样的氛围里再次悄然升高。
夏即将她的小腿搁在膝头,动作轻缓地褪下鞋子,接着掌住她的脚,慢慢扭动舒缓酸疼的脚腕。
手法生疏,却很小心。
女生的腿很白,细直纤长,有种丰盈的肉感。
夏即微微抬睫,视线沿着膝侧上移,落在辛吟大腿内侧的小痣上。
眼底一暗,呼吸错乱了几拍。
又在辛吟身上发现一颗他从没有见过的痣。
其实高中同班后,他时常在她忽略的时刻,偷偷盯着她看。
从头到脚,从眉眼到小腿。
他从不否认和厌恶自己对辛吟的不堪想法。
疯也好,有病也罢。
终有一天,他会拉着她一起。
辛吟不知道夏即脑海里的想法,她缓缓眨了下眼,看着低眉帮他按摩的夏即,觉得新奇。
明明之前她还觉得碍眼的黑框眼镜,此刻却仿佛成了禁欲的象征,压制了他过于张扬招摇的眉眼,增添几分乖巧的书卷气。
夏即肩宽腿长,这会憋屈地缩在自己身前,修长脖颈低垂,发顶毛茸茸的,像只顺从的大型犬。
好想伸手摸一摸。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辛吟立刻摇头甩出去。
什么鬼。
她要是敢伸手,准会被他挤兑死。
辛吟抛掉不合时宜的联想,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脚腕上。
其实她从小练舞,这样的伤不知道受过多少次,她自己涂点药,过两天就没大碍了,来看校医都是多余。
她不禁想起七岁时,自己第一次登台比赛,在最后一个跳跃落地时,由于地板太滑,整个人重重摔倒,被工作人员抱下舞台。
她哭得眼泪糊了满脸,声音又大又亮,周围的大人们觉得她又可怜又好笑,只有穆莞沉着脸,忽视她伸过来求抱抱的手臂,开口就是指责:“你不知道今天的比赛很重要么!告诉你多少次最后那个动作要注意,这下好了!全都白准备了!”
场面霎时僵住。
旁人都惊诧于这些话竟然是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的。
要不是辛吟叫她妈妈,他们都以为穆莞是老师。
七岁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她自责又害怕,怕脚腕再也好不了,怕再也无法登台给穆莞争光。
穆莞训完就带她去了医院,生怕留下病根。
穆莞当时的紧张是害怕辛吟无法跳舞,那此时的夏即又是因为什么呢?
会是,单纯的担心她么。
“喂。”辛吟打破沉默,声音低哑,“你为什么这么做?”
夏即没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辛吟示意他正在给自己按摩的手:“为什么帮我揉?”
夏即挑眉,停下动作,抬眸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辛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眨了眨眼。
“30号晚上你不是看见了么。”夏即眼神很暗,似笑非笑道,“想就这么过去了?”
辛吟坐直,表情微怔。
他这是什么意思……
夏即骨廓分明的细指还搭在女生的脚腕上,指尖轻点,又痛又痒的感觉令辛吟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咽了咽唾沫,梗着脖子:“看到又怎么了,真没想到啊,你私下里玩得还挺野……”
声音越来越虚。
总觉得,夏即此刻的眼神好有侵略性。
让她莫名其妙的没了底气。
“辛吟。”夏即兀地收敛神色,黑眸深谙,“最好别出去乱说。”
“……”
辛吟皱起眉。
他这是……在威胁她?
瞬间,辛吟懂了他的意思。
也明白了为什么好心帮她按摩。
合着是为了堵她的嘴。
辛吟眼神冷了下来,她想要缩回腿,可对方预判了她的动作,再次掌住整个脚心,力道加重,她无法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