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禾刀

8、夜聊

　　五天假期，除了和郑岁苒出去喝下午茶，辛吟都在家里扮演乖乖女。
　　她暂时没有要搬到梧大附近的想法。
　　主要是想膈应陈薇。

　　对方以为熬到她上大学就能彻底解脱，她才不会轻易让她如愿。

　　辛鹏六号回的海港市，他在家的这几天，别墅里的氛围难得和谐。
　　陈薇脸上的笑也多了真挚。

　　父亲在家，向来顽劣的辛哲也不得不老实下来，但皮猴终归待不住，忍了五天性子后终于能解脱，夜里朋友电话一打便偷摸溜了出去。
　　临走前还顺走了辛吟搁在冰箱里的最后一盒熔岩巧克力。

　　辛吟每次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暴食，她习惯在冰箱里囤一些解馋的零食。

　　半夜十一点，偌大的房子里寂静一片。
　　地下瑜伽室却还亮着灯。

　　辛吟为了舒适只穿了件白色吊带，短裤堪堪遮住腿根，长发披散，发尾随着动作轻扫腰线，灯光下，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

　　一曲结束，辛吟手叉腰喘着气，脸被热气蒸腾出淡粉色，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满地紧皱眉头。

　　明天校运会开幕式上的表演舞蹈，是大家票选的女团舞。

　　辛吟从小便接受古典舞的训练，初次接触这种完全陌生的舞种，两者的发力点根本不同。
　　她练了将近小半个月才慢慢习惯。

　　即使现在动作跳得和原版相比已经别无二致，可向来精益求精到强迫的她，就是觉得还差点意思。

　　原版更接近hip pop，讲究的就是力量感。
　　她的动作还是太软了。

　　这么想着，辛吟有些气自己，她总是这样，明明在别人看来已经很完美了，可她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哪怕只是一个开幕助兴的表演，对人生根本毫无益处。
　　她都下意识逼着自己去做到最好。

　　这种下意识就像一种枷锁，把她困住，非要撕扯出血肉才能罢休。

　　辛吟垂睫长抒了口气，明天开学，她要早起，今晚熬夜的话明早起来皮肤状况会很差。
　　这么想着，那种想要再练一个小时的压迫感冲淡了不少。
　　每次都是这样，根本没人要求，可她就是要保持最佳。

　　辛吟关掉音响，走到沙发前捡起还在充电的手机，微信通知框已经堆满，她不点进去都知道是谁发的。

　　放假期间，刨除吃饭睡觉的时间，夏即都会给她发信息。
　　上头程度令她咋舌。

　　辛吟这几天坚决不主动找他，收到信息也会延迟个十分钟再回复，对方想深入她就避重就轻，想正经她又会挑起旖旎。

　　秉持着不主动不放弃的理念。

　　讨厌鬼似乎也很吃和她之间暧昧不清的氛围，坐稳了粘人奶狗人设，会主动提及自己的日常，分享乐队活动的照片，有点开心的事就分享给她。

　　看起来他非常在意她似的。

　　陪聊的这段日子，从学校到职业，从爱好到品位，她半真半假地结合着相怡的朋友圈胡说八道。
　　她一点没暴露，反观夏即都快被她套干净了。

　　家里三口人，养的杜宾叫安德烈，连小学获得钢琴比赛金奖的事都跟她说。

　　真诚，热烈，又毫不保留。
　　这要对面是个单纯的妹妹，早就感叹他好爱我的程度了。

　　辛吟不清楚相怡当时是怎么要到的微信，但以夏即这会儿的状态来看，两人的初印象绝对不错。

　　不过也是，相怡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七岁的年龄差算什么。
　　他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最喜欢成熟又有魅丽的姐姐了。

　　思及此，辛吟冷哼一声，看着锁屏里的未读消息，烦躁涌了上来。

　　就有这么多话要说么。

　　她扔掉手机，此刻疯狂想吃巧克力压下这股邪火，于是下楼进到厨房，打开冰箱的瞬间，便注意到她摆在最上层的熔岩巧克力已经消失不见。
　　……
　　“砰”的一声，她砸上冰箱门，发出的闷响在夜里十分清晰。

　　男人，不管年纪多大，都很讨厌。

　　辛吟灌了杯冰水，热意得到纾解，她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心情平复好后才重新上楼

　　她平躺在角落的瑜伽垫上，打开微信，即使没有置顶夏即的消息，可因为积攒的未读太多，反而一眼就能注意到。

　　辛吟静静盯着他的头像，眼睫微动，唇瓣启合，兀自呢喃道：“讨厌鬼。”

　　不管学校里对她视若罔闻，还是微信里对她殷切备至。
　　都很讨厌。

　　辛吟无法准确表达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非要说个理由。
　　那可能是因为对方太过亮眼了吧。

　　是的，非常亮眼。

　　哪怕他明明是个被同学排挤耻笑，被宗然利用打压，和亮眼二字毫无关系的人。

　　可在辛吟眼里，夏即无法黯淡。

　　她承认，她很在意他。
　　应该说是羡慕。

　　竞赛场上，辩论席间，无数个擦肩而过，她佯装高傲，可男生镇定自若，不为任何事物所动，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我行我素。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背道而驰。

　　可以为了家族学习金融，也可以没有负担地玩着自己热爱的摇滚乐，有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
　　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热情真诚，性格温和，情绪稳定。

　　夏即拥有她一辈子的渴望而不可得。

　　出神间，手机传来震动，辛吟眼睫轻颤，看向屏幕，可能见她一直没回复，夏即竟然打了语音通话过来。

　　辛吟手腕一抖，手机掉落砸到下巴，她痛得小声抽气，心里暗骂。

　　她揉着下巴，怔然地看着通话界面，心跳就这么错漏了半拍。

　　胆子好大……
　　进展这么快吗？！

　　铃声响了好几下，直到自动挂断。
　　辛吟略有些心虚，反扣过手机，打算再拖两分钟回复。

　　可对面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下一秒，邀请通话的铃声又一次响起，辛吟呼吸一紧，心口莫名慌乱起来。

　　她忿忿地抓起手机，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个口罩戴上。

　　不就是打电话吗，有什么好怕的。
　　你敢打我就敢接，才不会输给你呢。

　　这么想着，辛吟的紧张感消减了点，她摸黑走到床边坐下，深呼吸，按了接听键。

　　接通后的几秒钟，彼此无言。
　　辛吟将手机紧贴耳朵，心跳得有点重，咚咚咚的，吵得她头疼。

　　“喂？”
　　她生日当晚听到的低沉嗓音透过话筒钻进耳朵，沿着神经重重敲在心头，辛吟下意识吞咽口水。

　　怎么这会儿突然感觉讨厌鬼的声音，好性感。

　　“在听吗？”久久等不到回应，夏即轻声问。

　　“咳……”辛吟抵唇轻咳一声，声音隔着口罩的纺布，闷闷的，“在听。”

　　另一边，夏即同样处在没有开灯的卧房里，面朝着落地窗，城市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听到辛吟嗓音的瞬间，他下颌收紧，喉结滑动，漆黑的眼眸生出担忧。
　　声音听起来不对，感冒了吗？

　　“你生病了？”
　　他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里，慵懒地朝后倒，空闲的手搭在腰际，骨节分明的长指摩挲着长裤边沿，脑子里想象此刻辛吟躺在床上乖巧听他电话的模样，呼吸加重几分。

　　“嗯，低烧了，头有点晕。”
　　辛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滚烫一片。
　　怎么有种在向他撒娇的既视感。

　　她暗骂自己胡思乱想，躺回床上，扯过被子盖住，以为这样就可以减轻那股子不对劲的暧昧气息。

　　夏即舔了舔唇，知道辛吟看不到，但还是捂住了半张脸，因为黑夜的缘故，红透的耳尖才不至于暴露。
　　“吃药了吗？”

　　辛吟：“吃了，已经好多了。”

　　女生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夏即蹙起眉，忍不住关心：“声音听起来好像还是很难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辛吟立刻道，语气中气十足，反应过来她连忙捂住嘴，压着嗓子，“我真的好多了，刚刚在睡觉，所以听起来有点哑。”

　　“对不起，打扰到你休息了。”

　　男生的道歉让辛吟一怔，她心口微窒，从被子里拱出来，囔声说：“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夏即垂眸瞧着裤子，没有吭声。

　　总不能说想你想得思想开始偏颇，所以听听你的声音缓解吧。
　　会把她吓到。

　　“见你一直不回信息，怕你出事，就打电话问问。”
　　他哑声说，眼里溺着欲色，眸光越来越暗，手指慢慢挑开裤带，伸了进去。

　　面对辛吟，他从不逃避自己的卑劣欲望。
　　甚至渴求更加亲密的进展。

　　从前只能远观的小天鹅，突然间离他咫尺之距。
　　夏即不清楚别人会是什么心情。
　　对他来说则是恩赐般的境遇，开心得仿佛要爆炸，他只想用尽一切手段靠近她。

　　这是辛吟第一次和异性半夜打电话，伶牙俐齿的她难得不敢贸然开口。

　　此时的氛围好奇怪，男生的嗓音过于性感低沉了，连他偶尔加重的呼吸都似乎带着灼人的热度，隔空烫上耳廓。

　　感觉多说一句都能把氛围搞得更奇怪。

　　“我很好。”默了两秒，辛吟主动开启话题，“你明天开学了吧？”

　　“嗯。”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声嗯，有点扭曲的暗哑。

　　“那你怎么还不早点睡？”她眨眨眼，继续问。

　　夏即喉结艰涩滚动，锁骨鼓动，努力保持着声线平稳，可依旧哑得不像话：“睡不着，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
　　靠……
　　辛吟蜷缩成一团，脸真的开始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