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喜欢苹果吗？ ...
-
“你喜欢苹果吗？”
这是他问我的第一句话，那个时候，他正居高临下地坐在树上，用那双绿色的眼睛看着我。
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看见了精灵，或是传说中的树妖什么，所以我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完全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事实上，那个时候我在森林里迷路了。
就在我试图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时，那个苹果朝我飞了过来，幸好多年来的训练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因而我没有被它砸中鼻子，只不过接过苹果之后，我还是没想出来下一步该怎么做——而他，就在我的目光中，在那片寂静的森林里，顾自啃起苹果来。
苹果？
在亚斯格特这个地方，苹果实在是一种稀罕的东西。因为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甚少有绿色的植物，更不可能什么农作物的收成，要尝到新鲜水果简直是一种奢侈。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苹果，再望了一眼已经背靠起树干的少年，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苹果吗？
我不得不承认世人将这种果实冠以“禁忌之果”的说法——它的味道的确不错，也很诱人，让人吃完一个后，忍不住想再要一个。
但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个称谓的真正含义。
“你喜欢苹果吗？”
这个奇怪的问题——至少在我看来，这个问题不该在这种时候提出——从他口中说出已经有一会了，我没有回答，而他似乎也并没有在期待答案，所以我们只是沉默着，注视着彼此……还有映在彼此眼中的彼此……
最初是他先引诱我的，可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经不起诱惑的男人，尤其，是面对这种带有显而易见的危险的诱惑……就像那天落在手中的果实。
“人类就是因为偷吃了这个‘禁忌之果’，才被赶出伊甸园的。”他吃吃地笑着，浅碧色的眼睛却越过我，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
他的眼睛颜色很浅，浅到几乎透明的绿色里，却满是看不透的深邃……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时，我甚至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好像他的目光会把我的外表剥得干干净净，只露出心来，露出那颗毫无掩饰的心……那个时候我就想：与其说他是偷吃了禁果的人类，倒不如说，他更像那条不知打哪儿钻出来的蛇——捣乱的蛇，罪恶的蛇，看穿人心的蛇，引诱了人类的蛇……也是第一个遭受惩罚的蛇……
算了，最后那句当我没说。
苹果，蔷薇科，落叶乔木。其果实一般呈圆形，扁圆或是椭圆形，皮色有青，黄和红色，果味清香宜人，果肉松脆爽口，酸甜兼而有之。
原本应该是他提出的问题，有时候却会弄得我心里不安，而他也从来不管有没有回答，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走开，好像有问题的人不是他。
的确不是他，现在是我。
苹果，第一口的感觉容易决定整个苹果的命运——只有第一口的味道够甜美，才会让人想吃第二口，第三口……不过我倒是从没见过有人把整个苹果连皮带核一起吞掉的。
“可是苹果只有熟了才能吃，知道为什么吗？”他微笑着，眼睛却望着远处的夜色，“青涩的苹果，其中的淀粉没有转化成糖，所以很硬，而且涩口，只有熟了的苹果，其中的糖分和果酸分布得恰到好处，才是最可口的。”
但我关心的不是苹果，而是他——他的心，他的灵魂……相处越久我就越难了解他，他的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我想知道，我不知道。相反他却似乎看得见我的心，其他人的心……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我们就是餐盘里的苹果，而剖开苹果的刀，就在他的手里握着。
我越来越坐立不安了。
青涩的苹果不能吃，还需要时间；熟过了头的苹果也不能吃，它已经被时间所遗弃；最适合入口的是那些新鲜的，成熟得刚刚好的苹果。
他已经去了很久，但打探的士兵依然没有带回任何消息。我也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急躁，只是站在窗前看着，看着那片在我视野之外的森林。
我已经很久没去那儿了。
树妖般的少年，从天而降的苹果……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当听到他已经干掉了两个对手时，我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他会赢吗？
我知道他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战，我也明白他参与战斗的目的与我们完全不一样，更清楚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少……可是，他会赢吗？他会战胜那些孩子，战胜我们的敌人然后来到我面前？
可我想他死。
真的，我从未如此希望一个人死过——自从我发现他打乱了我的整个生活之后，自从我发现，当面对那双浅碧色的眼睛时，会难以控制自己之后——我希望他死，这样我就可以忘记有人看穿过我的欲望我的想法我的一切；可以忘记我曾经是个试图改变一个人，却被对方打乱了全部的傻子；可以忘记那双浅碧色眼睛的注视；可以忘记……
那个曾经出现在我生活中的苹果。
尽管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多么需要他。
如我所愿，他死了，一切都会回到原来，回到最初的那一刻……但我的心，却没有一丝的平静，而就在我面对那个始终都隐藏在幕后的敌人时，我再次看见了那双眼睛——现在我看清楚了，那双绿眸中除了深邃，还有一丝嘲笑。
我无可抑止地大笑起来，然后就直冲向了那个还在惊讶的敌人——对了，我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可以回答那个问题了：
“你喜欢苹果吗？”
为什么不呢？
——仙宫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你喜欢苹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