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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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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三楼装修奢华,从窗外俯瞰能一览狐莲山的绝美风光,邵云气定神闲地抿茶赏月,身边是恼羞成怒的念慈在砸东西。
“什么人敢这么猖狂,从小到大,只有我李念慈打人的份儿。他算个什么东西?”
李念慈摔起一杯翡翠盏就往地下砸了去,闷闷地一声响落在金丝地毯上,她仍旧不解气,便又举起一盏,朝墙上砸去——清脆又利索的碎片声,接着又是“哐哐”数十声。终于,气儿顺了不少。
“念慈,这两个人身手如此高明,你猜猜是什么来头?”邵云见她平静下来,才敢走过来。
“那个看起来虚弱的道士,我没和他交过手,估计身手也就那样。”
念慈说到这里,恨得牙痒痒:“真正能打的是那个上来就夺我鞭子的人,招招狠辣想致我残废。若不是急用心法控制,我现在早就耳聋眼瞎了。无耻……无耻!”
她捂住耳朵,怒拍桌子,瞧了眼邵云,咬牙道:“我不会平白受这窝囊气。等着瞧吧。”
李念慈出身武将世家,自小在兵器堆里泡着长大,从来不会和别人有隔夜仇,因为看不顺眼的直接就大打出手,势必给人惨痛教训才可罢休。虽然奉命暗中保护邵云,属于他的部下,可这种形式做派,邵云反倒处处忍让。
“你可知道,那虚弱的道士是谁?”
“管他是谁——都要叫他好看!”
“说起来,他和你还有些渊源呢。”邵云不慌不忙地讲起:“十年前,有个谏院使纪鸿得罪了父亲,被流放抄家,后来圣上发现此事,立刻为纪鸿平反,还单门留下了两个小儿住在京都。”
念慈听到这里,不解道:“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朝中这些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邵云轻轻伸手点了点念慈的额头,笑道:“正是你家兄长,为了表明对我父亲的忠心,假拟抄家公章,带人将纪家搜刮了满门。”
听到这里,念慈犹如被人点了穴般不得动弹,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摇头道:“这不可能……我兄长他向来……”
话说一半,念慈便卡住了,方才怒不可遏的气势全然消散。
兄长向来正直,但只对无关他利益的事情正直。
的确是从十年前开始——兄长一路平步青云,处处为邵家做事,甚至将他最爱的宝刀赠给邵家公子,只为博取一笑。如今,她不就是奉兄长之命来保护邵云的么?
“你可知道那个虚弱的青衣男子是何人?”
邵云再次提醒,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眸:“就是纪家大公子,那个差点被你兄长摔死的小儿,如今他长大了——”
“长大了……”
“好好的不待在京都念书识字,非得跑到狐莲山来做什么?看风景么?虽说我们此路是秘密出发,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肯定是为了些什么来的,对不对?”
念慈恍然:“为了什么?你的书?那本书是!”
她不敢再说下去,殊不知心中已经万般滋味如翻江倒海般沸腾起来。
“对,那本书就是从纪家抄来的。”
邵云声音压得更低了,“他此番来若不是为了寻找书的线索,便是来□□的。否则,为什么单单针对你?将你打成这样,这就结束了吗?”
“是我兄长抄家的,来杀我做什么?”
“这就要问他了。”
邵云继而冷笑:“我们须得在他下手之前,夺了他们的银钱,灭了他们的口,将他们的死因栽赃于土匪动荡,方才能保你周全。”
念慈听得一团乱麻,她知道那两人绝非善茬而且不会轻易绕过自己,可是也并不想全然听信邵云的话。
毕竟,邵云为人,也是不太行的。
“我得缓缓……你给我点时间,我得捋清楚。”
她揉了揉脑袋,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堂堂南平郡王之子,还想夺他们银钱作甚?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念慈啊念慈,你果真只适合行军作战,还是那种听从别人发号施令只需要往前冲的。”邵云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你没发现,那个出手伤你的人,正是要来花高价买我书的富商吗?”
“……啊?”念慈又怔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听从我的指挥。我可保你安全,保你兄长安全。”
邵云直接下达命令:“明日,我拖延时间与他交易,你好生休息不可再与他生事,暗中清点随从,随时待命。他二人身手高明,绝不可轻视,我已经备好毒药,交易过后,众人齐发,将这二人斩杀殆尽!”
狐莲山三楼的随从几步一人,就连房顶上都趴了两个暗哨,若是只飞虫也会立刻被分碎几块。
可是这些人根本看不清朦胧月色中几缕青烟是从天上而来还是随风所至,他们专心致志地保护着邵云的安全,不知这青烟将飘向何方……慢慢地,烟消云散。
第二日清晨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除了千雪和师正真,其余人员都在客栈继续招待客人。听闻匪贼已经消散,陆续上山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不过半日,二楼房间便已满员,大堂内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颜卿早起便看见青梧在桌旁静心打坐,床上躺着虚弱的千雪,床下则是身受轻伤的师正真。
有人敲门,是送早点的小二。
那店小二赔着笑,恭恭敬敬地将食盒摆在桌子上,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道:“这两个包子是本店提供的早餐。其余的四碗燕窝、闲笋蒸鹅、栗子糕和龙须酥是楼上邵公子为道长特意准备的。”
颜卿给了赏钱,让店小二离开,而后将食盒重新收起,对青梧道:“我昨晚去山下买了些山药糕,就在你左手边的柜子里,拿出来尝尝吧。”
青梧的身体情况不足以支撑他修炼辟谷之术,所以着实有些饿了,听到颜卿的话,已经寻摸出了山药糕,放在嘴里吃了几片,随后觉得有些干,便又喝了盏茶。
见千雪和师正真还没醒来,青梧将山药糕收好放回原地。
他对颜卿道:“你昨夜偷听他们的谈话,连夜跑到山下买的么?大晚上的,哪里有人还会卖糕点?”
“……昨夜我盯着厨子做的。事后赏了他些银子作为封口费。你不喜欢他们,我也没想让你知道这东西是他们做的。”
“哦,怪不得这么难吃。只怕他吓破了胆,哪有心思研究味道。”
青梧轻微皱眉,又道:“这些人着实奇怪,一窝蜂地全听那个店小二的指挥。照千雪的意思,这些人平日里心地善良,就算迫不得已为了自保,将千雪推出去,也不至于说昨晚那些狼心狗肺的话来奚落。”
“你怀疑谁?”颜卿直截了当问。
“方才那个送饭的店小二。他行为古怪,事事都有他。”青梧打开店小二送来的食盒,拿出随身所带的银针,细细观察食物后,扎了下去——银针毫无变化。
“果真如你所听,邵云在李念慈精力未曾恢复之前,还不想对我们亮明敌意。又或者是上面沾了浓缩银杏芽儿汁子,想让我们查不出,慢慢受伤。”
“都传闻南平郡王三公子平庸鲁莽,现在看来却是个心细之人。过不多时,他便会来寻我,你要跟着么?”
青梧对他二人的交易不感兴趣,他只想下去试探那个店小二,于是摇头:“你一人可以应付,我就不去了。”
颜卿听后垂眸微抬,而后又暗了下去,轻声点头道:“嗯。”
“咳咳——”千雪醒了,微微睁开双眸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瞧见青梧后似乎踏实了些,她轻声道:“两位道长,我师兄呢?”
青梧拿起味道不太好的山药糕走到千雪身边,指了指地下:“他在这儿。”
而后又看了看千雪这张苍白美丽的脸,他瞬间想起了昔日的挚友元格——时间过去数百年,这张脸依旧是那么熟悉,血缘的传承是多么的神奇。青梧暗自想:等结束这场争斗,一定要去千雪家中瞧瞧,画上三人的模样。那是曾经的他,曾经的元格,曾经的……颜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