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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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奴第十一章
七月。
死海商路，塔德木尔城，
/什么是永恒誓言？什么是不变之爱？/
/驾着纸草小舟/
/我在流浪/
/越过湍急的河流/
/击退凶恶的猛兽/
/我在流浪/
/哪怕千年/
/哪怕万年/
/铭刻神庙的你的圣名/
/天地间的唯一/
/我在把你寻觅……/
悠扬的歌曲响彻了小城，城头枝叶繁茂的大树下，坐着一个衣着简朴的男人，浓密的栗色头发轻松地挽在脑后，不知被哪个淘气的孩子插上一朵鲜花，绿色眼睛带着无限的生机。
盛夏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点点微光，斑驳的光影同时照在男人手中银白的诗琴上，带来梦幻般的感觉。
男人正是玛奥特的得意弟子，因为“恋童癖”被放逐的前神官哈米尔。
天狼星升起，尼罗河泛滥前，哈米尔被迫脱下身为神官的白袍，穿上二十几年未穿过的草鞋（神官必须赤足），在人们的作弄嘲笑，孩子们的哭声中离开了底比斯。
刚刚离开底比斯时，他还心情沉重，可是几天以后，他开始自我安慰，神喻说得不明不白，除了要往东北走，什么都不清楚，但是既然神喻需人解开，而他这个负责人已经出现，换句话说，即使他什么都不做，神明也是会找上门督工，所以，在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引得路人侧目后，哈米尔大叫：
“自由啦！终于可以摆脱那个老头子了！”
遥远的底比斯神殿里，百病不侵、健康长寿的超百人瑞玛奥特大人突然打了个喷嚏，偏偏是在他主持重要的祈祷仪式上，由此引发谁是继承人的重大讨论及其后果却是哈米尔始料不及了。
/铭刻神庙的你的圣名/
/天地间的唯一/
/我在把你寻觅/
/倘若看到你的眼睛/
/我将拥你入怀/
这首埃及民歌被哈米尔唱得百转千回，感人心扉，连不知何时住足的人们都似听得痴了……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惊动了众人，人们情不自禁地高声叫好。
当人群渐渐散去，哈米尔看到一个清晨绿叶上的露珠儿般的美少年向他走来。
“哈米尔大人，找到住宿的地方了，请随我来。”
美少年礼仪端正地深施一礼。
“啊，伊谛斯，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尊称。”
哈米尔头疼地挠挠头，想要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少年。
半个月前，这个名叫伊谛斯的少年在一个村子追上他，从此以后他们就结伴而行。
“哈米尔大人，在下名唤伊谛斯。”
初次见面时，礼仪端正的少年行过礼后，取出一卷纸草递给哈米尔，里面是一段充满了玛奥特风格的独特行文：“这是个露珠儿般的美少年。好徒弟，你就收下他吧。”
以哈米尔的正直，看到这句话仍然有种脱力感。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有白金色的头发，水蓝色的清澈眼睛和苗条的身姿，看起来的确是露珠儿般的美少年，甚至连他携带的配剑也像是艺术品。
带着这样的人旅行会有多么麻烦，可想而知。
心里不停诅咒老妖怪，哈米尔还是耐着性子询问原因。
根本原因还是继承问题，玛奥特长寿，比他年轻的弟子们早就相继凋零，而他近二十几年，只顾溺爱（虐待？）哈米尔，根本没有收其他弟子。
在为太阳神献祭的重要仪式上，玛奥特小小一个喷嚏，不啻晴天霹雳，炸醒了神官们的危机意识，如果玛奥特死后没有足以继承他的人，喜克索斯人的法老有权派遣一名最高神官接管底比斯神殿，这会触动现有神官以及底比斯的利益。
结果神官们集体上书为哈米尔求情，最后决定给哈米尔一个机会，由神殿派遣见习神官监视哈米尔的修行。
如果他能痛改前非，仍然可以准许他回来。
“那群老狐狸！”哈米尔在心里痛骂。
骂归骂，不管那群家伙有多可恶，没有足够理由，玛奥特是不会让这个孩子前来的。
不久后，哈米尔就明白了原因。
半个月里，因为伊谛斯的美貌和正直，他们和人起了五次冲突，其中两次是哈米尔用语言沟通的，另外三次是伊谛斯用他那更像艺术品的宝剑与狠辣的剑法，“温柔”地解决了一切。
想到那些男人的可悲下场，连哈米尔都会满头冷汗。
总之，有了伊谛斯的旅途，哈米尔再也不曾感到寂寞。
伊谛斯不留痕迹地躲开哈米尔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恭谨有礼地前行带路。看着少年严肃的背影，哈米尔突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
他们经过一家低矮破败的娼寮，哈米尔一眼就看出这是死海商路附近常见的建筑。
他低咳一声，说道：“伊谛斯，等等。”
少年闻言转身，不解地看着他。
“我有一种预感，在这间屋子里，有重要的命运等着我们。”
少年瞥了一眼院落，双眉轻皱，他显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迎面而来的强烈谴责几乎打败了哈米尔。为了不输掉气势，哈米尔特意挺起胸膛：“你不相信我么？”
少年厌恶地看着那个泥屋组成的院落。
哈米尔摆出公事公办的面孔，然后在心中大乐。
他很喜欢逗弄这个一本正经，毫无幽默感的孩子。
少年“唰”地抽出了宝剑。
哈米尔的冷汗“唰”地流了出来。
“身为底比斯最伟大的RA神神官之一,您不应该置足污秽之地。如果大人坚持要去，请让伊谛斯先行清理一下。”
伊谛斯微微一笑，足以让世上大多数人为之眩惑的笑容却让哈米尔的心凉了一半。
老师还真不是一般的会选人，这孩子除了美貌、武功高强外，居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幽默之血，RA神在上，这，这小子简直就是他的命里克星。
少年手握宝剑，杀气腾腾地往娼寮方向走。
此时哈米尔万分后悔自己臭不可闻的主意，想要拦住他。
“伊谛斯！等一等！”哈米尔大声叫道。
“停……”此时伊谛斯却打出噤声的手势。他们都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叫声，因为过于惨烈，连声音都嘶哑的样子。
伊谛斯一咬牙，还是年轻人的热心肠占了上风，他很干脆地冲进院子，还一脚踢翻了看门老太太身旁的陶盆，让螃蟹肉撒了一地。
老女人高声喝骂起来，几个坐在院落里等待的行商也不停地在胸前划圣符，埋怨少年心急火燎、不守规矩的恶劣行为。
待伊谛斯像旋风一样冲进发出哭声的屋子，他的脸腾地红透了。原来小屋里挤了好几个妇女，在帮助一个女人生产。
那女人披散长发，在两名妇女的搀扶下蹲在两块方砖上，方砖之间铺着厚厚的干草。她面色如同淡金一样，痛苦不堪地呻吟着，显然是难产了。
伊谛斯尴尬地想退出去，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伊谛斯，这种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哈米尔歪着头，露出了值得玩味的笑容。
“什么人！”此时走来了两个身形健壮，携带武器的大汉，他们都是一脸凶横的表情。
哈米尔悄悄一拉伊谛斯的手，迎了上去。
“先生们，你们好！我们是旅行各国的埃及医生，听说这里有位女士难产，特意带我的学生来看看。”
两名大汉彼此对视一眼，美娜难产了很长时间，乌尔塔已经几次叫嚷着要去找巫医，而他们也承担不起美娜死亡的责任。
“你是个埃及医生？那好吧，你可以去试试。”他们一起点了点头。
此时，被惊动的乌尔塔也走出了小屋，见到监视者同意，她立刻拉着哈米尔回屋。
“姐妹们，有医生来了！”
哈米尔细细打量女人的情况，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把厚垫子铺在床上，扶孕妇躺上去，屋里只留下2个力气大的女人，其他人先出去。马上烧一大盆热水，准备一些洁净的麻布，快！动作要快！”
这个时代埃及医学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拥有专业医科学校及医生，他们甚至有学科分类、医学专业考试、公共卫生系统等等先进的理念。
一般来说，投身于神明的神官虽然掌握天地奥秘，但是往往不会深入学习医术，更不用说去参加真正的医科考试，成为一名医生。
与其他神官不同的是，哈米尔从他的老师那里学习了大量治疗技巧和药方，而且在玛奥特对他的磨练中，他得到过很好的实习，是神官中特殊的存在。
整整一天一夜。伊谛斯看着哈米尔用药物和手法帮助那个女人。
女人不讲附近的阿美尼亚语，她在极端痛苦的时候，都是喊叫着巴比伦语。
这种语言哈米尔和伊谛斯都会使用，这一点显然给了她很大的安慰。
天空刚刚破晓，当一颗明亮的星辰跳出地平线时，一个女婴诞生了。
她是个早产儿，哭声微弱，狭小的双眼紧闭，非常的瘦弱，非常的惹人怜爱。
“……孩子……我的孩子……”
尽管虚弱到连起身都做不到，但母亲还是怀着无比的眷恋抱住了孩子。
留在屋里的人们都被这一幕深深打动了。
“先生，请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好吗？”
美娜抬起头，充满了希冀地问。
“这……孩子的母亲为孩子命名，孩子的人生会更幸福的。”哈米尔温柔地笑了笑。
“没有您，我们母女都活不下来，请不要推辞，给孩子留下一个名字。”
哈米尔想了想，突然想起老师捡到他的那个埃及渔村的名字。
他拿出一枚漂亮的红宝石圣甲壳虫护身符，按照宗教仪式在孩子身上的十三个部位点了一遍，然后把护身符放入了襁褓。
“诞生于破晓，优雅的金星之女，愿你享有众神的福佑，一生平安喜乐。光辉之主RA赐福于你：塔莉亚。”他收敛起平日的轻浮，神情庄严，把双手轻轻按在襁褓上祈祷。
那既威严又能够抚慰人心的温厚嗓音证明了他不愧神职者的身份。
“众神佑护。”伊谛斯同样真诚地祈祷。
“没有贫苦。”
“不会生病。”
“美丽聪慧”
虽然没有神官的魔力，屋里的女人们还是纷纷说出了自己的祝愿，那是对初生如睡莲花苞的小婴儿最美好的祝福。
看着这情景，美娜慢慢地落下眼泪，她更紧地抱住了孩子。
塔莉亚，这个不知父亲的小小婴儿正是她的救赎。
离开塔德木尔，一直保持沉默的伊谛斯突然说道：“您是正确的，哈米尔大人。”
“啊？”叼着草棍，悠闲走着的哈米尔愣了一下。
“我真心觉得：没有比救活那对母子更重要的事了。所以，我要为当初不信任哈米尔大人，故意为难您道歉。”
“嗯……”
[死小孩果然是故意的，想要看我的笑话吗？！]
“哈米尔大人是个了不起的人，伊谛斯以后也会更加努力修行。为了让神殿早日收回对您的处罚，伊谛斯会更认真地督促大人严守各种清规戒律！”
“啊！RA神在上！”
[这个死小孩！谁说我要回去！我才不要回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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