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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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沉，乌云漫空，分明是正午却已经像是太阳落山后了。
雨季的雨说来就来。雨把血腥味冲淡了，可人眼中满目疮痍的惨淡情景，分毫未减。
顺着雨水，银时抬头看天上开来的两艘飞艇，把刀抗在了肩膀上。
天人和幕府联手的围攻，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幕府的彻底倒戈，让他们的攘夷队伍缩水了不少，即便是高杉的鬼兵队都走了一些人。
留下来的兄弟们，在这些天伤亡可谓惨烈。
救下眼前的人，杀掉一个又一个敌人，不知疲倦地挥刀，足足四十个小时没有合眼。银时从胸口摸出干饼，说是干饼，却已经被雨水浸软了。完全没有味道，粘糊，难吃，但能补充一点能量。
银时几口吃完，背往后面靠了靠。
“怎么，没力气了？”和银时背抵着背的高杉看着停下来的飞艇，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意。
“开玩笑，我还能打十个你。”银时猩红色的眼里邪气弥漫。
“不成器的半吊子说什么大话。”高杉调整着呼吸。
“哈，你不也是个半吊子。”银时回嘴。
“是啊。”高杉意外地没有反驳，“银时。”
“嗯？”银时把刀重新举到身前，盯着从飞艇上下来，包围住他们的天人军队和幕府军。
“要是我死了……老师就交给你了。我只能拜托和我一样不成器的你了。”
“那我也要拜托不成器的你……不要死。”
比子弹还快，比炮火还强，冲出去的两人再次挥刀杀敌，他们是一个村塾出来的战场修罗。
等送走为数不多的伤兵，前来后援的桂赶到时，入目惊心的是被切断的飞艇，满山谷的尸体，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已经被鲜血染到看不出本色的甲胄，和破破烂烂的但还在喘气的两个人。
他们这次中的埋伏是被原本可以信任的人出卖的结果，而高杉在发现后手刃了他。死的人够多了，他们的队伍已经彻底七零八碎。
“找个地方蛰伏一段日子吧。”桂把银时和高杉搀扶着搬到一棵枝盖繁茂的树下。雨已经停了，但地上能捡到的都是湿柴，没法取火烤一烤衣服，他们也只能忍着一身寒意。
银时没说话，平复着呼吸，眯着眼虚晃地看头顶的树干。他看到树梢枝叶掩盖中有一个搭成椭圆形的鸟巢，不知道里面的主人归巢没有。
巢穴啊。松阳的脸浮现在他脑海，松下村塾的一砖一瓦也走马灯一般过了一遍，辰马的白痴脸，然后，奈奈带笑的面孔也出现了。
虽然每喘一口气都会牵动伤口的疼痛，可力气却在一点点恢复。银时抱着刀，放任自己闭目养神。
“我派了鬼兵队的斥候去利川，前阵子有个从江户幕府那边来的高官回那里祭祖。这家伙和宽政大狱有牵扯。”高杉靠在树干上，用绷带缠绕着他胳膊上的伤口。
松阳就是因宽政大狱被收监的。
利川在九州，是明州藩和森座藩交界的城池。这个被高杉盯上的幕府前高官是这座城的大名的本家族人。
银时在听到九州时耳朵微动，随即睁开了眼。
“几斗离利川近吗？”银时问。
“约有一百二十公里。”桂看了一眼银时回道，“没错，那官员如果要返回江户，官方路线是从几斗乘船离开明州藩。利川的戒严程度不轻，反而如果先到他回江户必经之路的几斗埋伏更合适。不过我们在几斗没有据点，倒是几斗和利川中间，森座藩的富原城有一个。”
“以前的据点不能用了。”高杉说着，墨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狠意。
“那去几斗吧。”银时重新合上眼，放轻了呼吸。
高杉和桂对视一眼，算是默认了。没有受伤的桂给高杉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和银时一起都先睡一会。连续战斗了三十多个小时的两人都处于极度疲倦中了。
看着高杉也闭上眼休息，桂呼出气，摸了摸他腰间的刀，背脊挺直地端坐着，守护着他们俩。
此时，正在神社中歇息的奈奈望着门檐处被风吹得清脆作响的风铃出神，她手里是先前向神社主人求来的加了福的御守。
除了给奈奈惦念的亲人祈福外，给银时和他的同伴祈福也是她今天来神社的目的。刚做完简短的仪式就见雨停了，天上乌云渐去，也许神明大人保佑大家都平安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可想要真的安心是不可能的。
在能和大家再相遇之前，挂念的心情会一直在。
和神社主人聊完一些神道的茶茶来到茶室就见奈奈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茶茶拿起案台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到奈奈身前。
“古池塘，青蛙跳入水中央，一声响。”茶茶嗓音轻柔。
奈奈一惊，她寻声看去，出神太过让她没注意到茶茶的到来。雨停了的寂静比起雨正下时更胜几分，但说寂静，却无时无刻都有声音，只是自己未曾注意。
“还真有青蛙。”不等奈奈说话，茶茶就笑着指了指庭院里的小池塘。如果不是青蛙起跳带动了荷叶颤动，本是很难发现的。
“小时候我养的几只蝌蚪，就记得只有一只活下来，长出了前脚后脚，尾巴却还没有退完，就迫不及待地跳走了。”奈奈收回飞走的思绪，捧过热茶抿了一口后说，“然后我就日日担心它是否活下来了，是否安全。哪怕不会再见，也只想它能好好活着。”
茶茶默不作声，走来安静地陪坐在奈奈身边。
“若言相思兮，犹如身死，吾死而反生兮，何止千次——小说看过这么多，这句被引用的俳句第一次读过我就记住了。”奈奈又说，最后自己摇头笑开了。不知道相思时曾经好奇是否真会如此，而知道后却有时会想念不知此情，无忧无虑的过去。
人果真一生都处于矛盾中。
“说来，奈奈其实学什么都很快，学厨两年就超过了不少老师傅，学剑也短短三个月就有模有样，读书又也记得住，奈奈想去继续念书吗？”茶茶忽而问。
奈奈愣了一下。
在奈奈出生的地方，虽然有义务教育，但更多的女孩子是像奈奈一样被家里送去寺子屋免费上几年学就接回家干活的。奈奈能去学厨是她自己倔强着偷跑出去求新招生的厨艺学校的校长夫人求来的。男孩子才会去上小学和初中，然后是考入高等学院高中甚至大学。奈奈的小叔叔，就是读了大学院后在江户找到工作留在那边的。
良久，奈奈摇了摇头。
“我觉得在茶茶桑身边我就能学到很多了。有时间看书画画，能做自己喜欢的菜式，还能学剑道，比起在学校念书也更自在。”奈奈说着说着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有点太依赖茶茶桑了，给茶茶桑添了麻烦吧。”
“不哦，有奈奈陪伴的日子是很快乐的。”茶茶舒适地放松自己往后躺在叠席上，“奈奈可是很有趣的。”
“有趣？我吗？”奈奈讶异。
茶茶抬手虚空点了点奈奈，笑着点头。
奈奈忍不住勾起唇角，夸张地冲做出一个双手捧接的姿势，表示感谢。
“不过，虽然不会想去专门上学，但是要是有学习绘画的培训班，有机会的话我想去。”奈奈想了想又说。
端起身前的热茶，奈奈再次往庭院看，雨后彩虹隐隐绰绰出现在天边，流光溢彩。
晴天应该是胜利的象征，希望武士大人得到胜利。
一起去既和平又吵闹，既安定又喧嚣的环境做想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