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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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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殿内,云雾缭绕,是以虚实之觉。
渐渐地朦胧散去,殿内之上,有一金光灿灿的宝座,上面坐着的是九重天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听下界巡视仙官奏报,凡界半个月内,死了近一千个孩子,本君猜测怕是有妖魔降世,危害人间…”
“兹事体大…衹繁,你身为六重天执法者,本君就将此事交由你去追查!”
“遵旨。”
领命后,衹繁刚欲转身离去,身后人却叫住了她,她止了步,回过身,又保持起恭敬地鞠礼,“天君还有何事吩咐?”
只听天君接着道:“衹繁,算着时间,你也该正身神位了,等处理完此事,便受神礼吧…”
没等衹繁回话,便有一声出来替她叫止,“天君!”
说话之人是衹繁的父君,四皇子漓箴。漓箴恳切道:“衹繁她年纪尚轻,恐怕是受不住神礼。”
天君呵斥:“她已经五万岁了!如今也已是上神的阶品。若是连区区神礼都受不住,将来如何担得起六重天主神一职!”
“可那是三十六道天雷和七十二道烬火啊!几万年来,六界八荒也就只有二哥才…”漓箴顿了顿,皱紧了眉头,“况且执掌六重天也并非一定要受神礼,衹繁她已经得到了界印和辰良剑的认可,就算不受绛神礼,也可代行主神之职呀!”
天君道:“这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若不能正身神位,倘若哪天传出去,岂不是让六界看我天族的笑话!”
“是啊,再说若是受不住,死了也罢。”大皇子扶淮在一旁轻描淡写。
“大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呦,我的好四弟,你还真是位称职的好父君呀…”他说话的语气带着讽刺与狡诈,脸上满是坏笑,话语间,连带着视线一并转到衹繁身上。
衹繁神色自若,削瘦清冷的脸庞有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但眼神中透着一股凛冽的寒风。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悲喜,也看不出任何哀伤。冰结如霜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平淡冷清甚至还有一丝死寂的空洞。
只听她缓缓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同她那副冰冷模样一般冷淡,“天君,待此案查明,衹繁便会受绛神礼。若无其他要事,衹繁告退。”
她接受了,该来的,躲不掉。
衹繁离去的身影,在殿门的两侧的光辉下渐行渐远,天君看着那背影看得出神,断断续续竟忆起了曾经的过往。
那是两万年前,他与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女第一次的见面。衹繁是他曾经最令他骄傲的儿子轩岐的骨肉。而他那个最令他骄傲的儿子,后来竟为了一个魔族的妖女,甘愿为之堕落,还生了两个神不神,魔不魔的孽障,简直就是他天族的奇耻大辱。对这种令他天族蒙羞的东西,他当然是除之而后快。
只是没想到,在他见到她的这位孙女时,原本那些诛灭的想法竟转瞬即空。
当这个遍体鳞伤的小丫头被锁妖绳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神情中满是绝不屈服的抗争与抵死不从的倔强,还有她那扬唇而笑的无畏无惧。眼神中的坚定,嘴里声声念叨的求死言语。那副和他父君一样的傲骨,还有面对生死毫无畏惧的坦荡模样,竟让他从她身上看到了他儿子的影子。
在他迟疑之际,又恰巧那个自封五万年的界印忽然出现在凌霄殿上,认了这个小丫头为主。神界曾有流传,界印奉为主的神明即是将来的主神。
这让本打算下令诛杀的他,生生多出了一丝犹豫。
他最后留了她的性命,还让漓箴做了她的父君。许是血缘使然,渐渐地天君对她这个孙女越来越疼爱,只是她这个孙女,至始自终都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这令他倍感忧伤。
“两万年了,她还是这样一副寡淡无味的模样…”
也不知当初,封印她的记忆,是对还是错。
……
天宫之外,一片清明祥和,云兴霞蔚,杳霭流玉,却也不过是用法力变幻出来虚相。
才出殿门,在外等候多时的云瑶便跟上来叫住衹繁,“长姐姐!”
云瑶是她的小妹妹,也是四皇子漓箴的女儿,从小就爱跟着她。
“阿瑶?”衹繁回过头来,“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长姐姐又要去追查案子,也不知这一去又是多少日子,所以想着来送送长姐姐。”云瑶道。
衹繁说:“这次是去下界九州,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
与此同时,下界九州,正上演一出经典的劫镖戏码。
“寨主,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呀?再不动手,杜费就要跑啦!”
话说这个杜费,是银桦镇上出了名的大财主,也是出了名的大恶棍。在镇上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到处欺压百姓,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后来他们将这个恶棍收拾了一番,打得他是鼻青脸肿,不成人样,差点闹出人命。好在他们收住了手,姑且留了他半条性命。结果这恶棍死性不改,依旧到处行凶作恶。
听说前些日子他还强抢了民女,逼人家姑娘做妾,姑娘誓死不从,最后自杀。这事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待他们跑去时,那个恶棍早已逃之夭夭。
如今得到消息,这恶棍将出现在这条道上,于是天还没亮,他们就在这起了埋伏。
“嘘…”
踏枝用力拍了一下那人的脑袋,低声道:“你着啥急,小花他心中有数,别慌。”
那个被称做寨主的人,名叫羽花,是流花寨的当家人。但他并非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胡渣大叔一般模样,这位花寨主,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
白洵素衣,半扎的发髻束着一条鲜红的飘带,随着青丝自然散落在肩上。白皙的肤色加上清澈透亮又充满朝气的眸子,无不突显他少年的稚嫩与青涩。
单看表面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寨主”二字相当。目光灼灼的眼神,迅明又凛冽,前方渐近的车队,似乎都在他掌控之中。
踏枝与一旁趴着的羽花搭话:“诶小花,你看那个杜费那么胖,行动缓慢又费劲,不好好的坐在马车上,还要守着镖跟着一块走。想必是眼睛见不到,心里难受。”
他还不忙再嗤笑两句:“那他待会可有的是难受了!”
说话的是羽花的舅舅踏枝。名义上的舅舅,踏枝自封的。因为他唤羽花的母亲一声姐姐的缘故,所以自然而然便成了他的舅舅。
羽花总是不认账,认为踏枝是想占他便宜,故而故弄玄虚。但踏枝所言也确实不假,毕竟他确确实实是羽花的母亲认可的弟弟。
那羽花自是“怠慢不得”。
他一巴掌甩在了踏枝的脑瓜上,呵斥道:“你给我安静点!”甩得他直直扣在灰土里,吃了一嘴瘪。
车队离得越来越近,羽花伺机抬起手臂,埋伏在山丘上的人全都打起了精神,等待命令的下达。
只听一声令下,躲在草丛中的人犹如狂犬一般朝车队冲过去,尘土飞扬,溅起尘烟,没一会就将来行的车队重重围住。
还没等车队的人马反应,埋伏左右之众便干倒了护送的镖师。忽如其来的变故,令杜费一时慌了神,忙往车上躲。
羽花嘴角上扬略微,腾身而起,随着杜费一并上了车。
此时,行动的马车停了下来,羽花拍了拍身上灰,甩起了一边的衣角,脚踏横梁,膝盖托着手肘,手肘托着下巴。
“我说杜兄啊~这么着急赶路,是要去哪啊,怎么也不和小弟说一声,我好派人护送你一路啊。”
他面露微笑,看起来十分和善,但这笑容,隐隐约约之中还总感觉有那么点渗人,狡诈又带坏笑玩味的口气。
杜费一下就认出了那个挨千刀的混蛋。他抖抖缩缩的环视了下四周,只见周围都是□□趴下的镖师,无人能来救他。他又颤颤地将视线落在了眼前人身上,看这阵势,怕是又要难逃一劫。
此时他已头冒大汗,心慌战战。
杜费顿了顿脚,踌躇着从马后出来,笑容满面地忙迎合上来,“哎呦,花寨主,好巧啊,怎么在这遇到了。”
“这不昨儿个得了几箱陈年佳酿,想着给花寨主您送过去。”说着就要越过羽花从他身边的箱子里把酒掏出来。
羽花摆了摆手,拒绝道:“如今的确正值饮酒的好时节,但杜兄有所不知,小弟我从不沾酒。”
杜费咽了口唾沫,糟糕,送酒这招对他没用…
但话音又转:“不过既是杜兄的心意,我也不好推辞。这样,我命人带回去给弟兄们尝尝,也算没枉费杜兄的一片心意。”
随即羽花招手示意来人接盘。
杜费见状,立马挡在了镖前,“这,这怎么能行呢!诶…那个、那个为表心意,应该由我亲自护送到咱流花寨的。”
“依我看,这运送之事就不用劳烦寨里的弟兄们了。花寨主和诸位弟兄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先打发走这群土匪先,杜费心想。
只见羽花面不改色,依旧露着他那渗人的微笑,“我说杜兄啊,你怎么能说这么见外的话呢,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可…”
还没等杜费说完,羽花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杜费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行啦,什么都不用说了,小弟我都明白,你就放心好了,这些东西,我一定会给你安全的运回咱流花寨的。”
说完,他便立马转过身,命人接手车队。
于是乎,杜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一车子财产被带走。不但如此,还得佯出笑脸迎合着眼前这个春风得意的土匪头子。
待流花寨的人整理完毕,羽花便跳上了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翘起个二郎腿,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乐呵满足,“那杜兄,有空来我流花寨坐坐,喝喝茶,小弟在此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好,好,您一路走好。”
最好半路摔死你!
杜费心里咒骂。
他本想着偷偷把财产都运出去,然后找个绝世好地重新开展自己的霸业。谁曾想,计划又落空了。
待他们走后,杜费像泄了气似的瘫坐在地上,望着渐远地车队,愤恨地踹了几脚身旁被打趴下的镖师,“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花钱请你们护镖,你们就这样!”
“哎呦我的钱啊!”
临末,羽花叫来了两个随从。他一改嬉皮笑脸,冷冷地吩咐道:“将他送去官府,杀人偿命让官府做决定…”
车队运送到一半,踏枝才赶上。
方才众人冲出去之时,踏枝怔了个愣乎,待他反应回来,正想着一马当先做领头,谁知他一踉跄,脚不稳,摔了个狗啃屎。
他一下跳上了羽花的马车,手插腰,上气不接下气,“你说你们怎么这么快,我差点没追上来…哎呼,累、累死我了!”
羽花抿了抿嘴,展颜轻笑,接着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慵懒地靠着,手中转弄着他随身携带的玉箫,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老秃鹫,你怕是在这九州待太久,都不记得自己会飞了是吧。”
“况且是你自己没跟上,怎么还怪起了别人。”
此话一出,便气得踏枝差点用自己的尖嘴戳他的脑袋。想他踏枝好歹在六合八荒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你才是老秃鹫,我不过大你四千三百岁,按照天上的年历算法,我现在可是青春正值。还有就是因为在九州才不能随意动用神力,免得吓着九州百姓。”
“再说,是你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怎么还怪上我了!”
“还有按辈分你应该唤我一声舅舅!”
“……”
踏枝的话嗡嗡嗡的在羽花耳边回荡,都快将耳朵磨出茧子了。他这个人表面端庄优雅成熟稳重,但实则和孩子一般幼稚。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话唠。
羽花也任由他说着,自己就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今日为了劫镖,天还没亮就趴在土沟里埋伏,坚持到现在,早就困的不行。
休息过后,踏枝还在嘟囔。
羽花拍了拍他,踏枝抬头,一下子便察觉出了不对劲。那双直勾勾的眼睛,还有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挂上了异常诡异的笑容。
在踏枝看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刻显露着羽花的不怀好意。男人的直觉告诉踏枝,羽花定是又想了什么馊主意。见情势不妙的踏枝打算趁羽花还没说之前先溜。
他随即转身准备跳车逃跑。
“我和踏枝先不回寨里了,先去镇上看看。”羽花娴熟地一把拽住想逃跑的踏枝,转头便悠悠闲闲地与身旁人吩咐几声,就猛的跳下了马车。
“哎呀!”踏枝一个没站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发出悲烈地惨叫声。
羽花斜眼嫌弃道:“你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哪有什么神鸟的样子。”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