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佐为》sallyblue

33、第 33 章

　　五十.
　　“啪”“啪”“啪”
　　塔矢行洋不再说话，却开始在茶几上的棋盘上排棋局。
　　落子的速度很快，安太善看到中盘的时候，已经知道是什么对局了。只要是稍微关注一点网络围棋的棋手都会知道：一年多以前塔矢十段与网络棋手sai的对局。
　　“假设你的对手下出过这样的棋局，你还执意要现在跟他较量吗？”排完了棋局，塔矢行洋淡淡的开口。
　　似乎不太接触网络围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高永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然要，如果那真是一个不是职业棋士的15岁少年下出来的，我有什么理由不跟他较量，至少要让我亲自体验一下，一个天才少年围棋选手的实力。”
　　安太善赞许的看了高永夏一眼，此时外面传来了比赛开始的预备钟，高永夏站起身：“那么，我先告辞了。”
　　行礼，少年挺直背走了出去。
　　目送着高永夏离开，安太善看向塔矢行洋，说出了心里的疑惑：“您的意思是，网络上的sai是那个藤原佐为？”
　　“……”塔矢行洋没有回答，只是开始收拾棋子。
　　“怎么可能？他才只有十五岁，就算他跟令公子一样两岁就开始学棋，也不过是十几年的棋力，但是网上的sai没有几十年的棋力是不可能下出这样的棋局的，我不相信！”安太善忍不住要大声反驳。
　　“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有了近藤光这个先例在前面，很难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塔矢行洋不理会安太善有些失态的反驳。
　　“近藤光？！”安太善是知道这个将高永夏逼的很惨的少年，但是他并不知道阿光下棋的历史。
　　“有机会再让你了解吧，现在的我，对于这一代新生棋手，已经越来越不敢小看了，走出了框框，才发现，原来围棋的世界，这么大。”塔矢行洋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我们去看看吧。”
　　“好的。”吞下一肚子的疑惑，安太善跟着走出了休息室。
　　在座位上坐好，佐为冲着不远处的光笑了笑，还没有看见光回给他的笑容，视线就被挡住了，一个人在他对面坐下了。
　　“高永夏？！”佐为不由的低叫出声，“你，你不是大将吗？”
　　“既然你不肯当大将来跟我比，我只好做三将来跟你比了。”高永夏淡淡的说道，将面前的棋盘摆正。
　　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还是让塔矢亮听见了，他不由得呆了一下，好像很早以前，他也这么追逐过某人，只是没有想到，那份追逐的感情会变质，他喜欢上了他追逐的人，而那个人现在也在追逐他，只是，与那个人最亲近的，却不是自己。
　　佐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等待比赛的开始。
　　猜子，高永夏执黑子，佐为执白子
　　“比赛开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不安的心情，高永夏落下第一手。
　　看着棋盘，佐为深思了十分钟，开始落子。
　　高永夏下棋可以保持那么久的胜利，很大的原因就在于他的“势”很厚，可是说，很多场比赛就是因为对手无法穿透他的“势”而获胜。但是，要是连“势”都做不成，那又怎么可能存在穿不穿得透的问题呢。
　　细细密密的汗珠开始在高永夏的额头上出现，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注意这些，他一心一意的想要造出自己的“墙”，但是，他的感觉就是他被困在一堵墙里，怎么样都出不去，怎么样都没有活路。怎么会这样？

　　五十一.
　　从一开始，秀英就知道社清春的围棋独具一格，第一手的“天元”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多日不见，他的围棋居然刁钻到这个程度，很多让他不明所以然的落子最后都连成一气，在疑惑不解与焦躁之间，洪秀英认输了。
　　“你今天心不在焉，我下的也没有意思，还不如不下。”社清春收好棋子，静静的说。
　　沉默了一下，洪秀英觉得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对不起。”
　　“下次，等你有心情下棋的时候，我们再来比吧。”社清春站起身，走到塔矢亮跟佐为中间，安静的观战。洪秀英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到了高永夏身后，可是他的心思不在棋局上，全在对面的藤原佐为身上。
　　林日焕静静的坐在位置上，怎么样也不愿意把“我认输”三个字吐出口，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自从上次他败给塔矢亮，回来之后他真的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围棋上，他的成长，是众多韩国棋士给予肯定的，但是没有用，他成长的快，对手成长的更快，上一次，他还觉得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对方，这一次，他却觉得必须要跑两步才可以抓的住，成长并不是都可以用时间和付出来衡量的，真的真的有天才的存在！就在他的面前！
　　“我……认输。”咬着牙吐出这句话，“你……很厉害，在日本，不，在亚洲，同龄人中应该没有人可以胜的过你了吧。你现在虽然只有四段，但是看来六段七段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表情有些模糊，塔矢亮收拾好棋子，终于开口，却是带些苦笑的意味：“在我知道的同龄人中间，就有两个人……”
　　“两个人……什么？”林日焕发现塔矢亮没有接下去说，不由的接口问道。
　　“两个人！”苦笑了一下，塔矢亮看了看旁边的藤原佐为，下意识的向后望，果然看见进藤光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着这边。
　　林日焕跟着塔矢亮的眼神转动，然后他呆了一呆：没有错，一个是把高永夏逼到只能以半目取胜，而另一个却是高永夏执着要对局的人，这两个人，说他们能跟塔矢亮一较长短一点也不为过。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江山待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林日焕第一次觉得累了。站起身，他走到还在进行比赛的高永夏和藤原佐为身后。本来以为没有什么再可以让他吃惊的了，可是看到两人的棋局之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到外科去做一个下巴的治疗手术。
　　高永夏已经很久没有落子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棋盘。
　　佐为坐在位置上，凌厉的气势收了回来，对面的高永夏在很早以前的对局就已经没有了斗志，根本就是在拖延罢了，他几乎没有想要怎样通观棋局，以寻求脱身的办法，反而一个劲的在佐为的“势”里埋头苦钻，错失了很多机会。
　　高永夏终于抬头了：“对不起。”转过头，他看向身后的洪秀英，“日语的‘我认输’要怎么说？”学了一阵子的日语，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说到这句话，现在却……
　　“永夏?!”洪秀英不明白，如果要认输，直接低头就好，为什么还要问？但是，他还是缓缓的说出日文的发音。
　　听见秀英说出认输的话，佐为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等一下。”高永夏抓住佐为的左手，看见佐为不解的眼神，高永夏连忙磕磕巴巴的将日语吐出喉咙，“我，认输。”
　　呆了一呆，佐为微微笑了笑，点点头，转头要走。

　　五十二.
　　“ちょっと待って”高永夏急忙喊出不太纯熟的日语，“那个，我还可以再找你下棋吗？”
　　又被人叫住，手还被一直抓住，后面一大堆的话语又听不懂，佐为的好心情刹时就消失了，他在干嘛，为什么还不放手？
　　突然，抓住的他手的手被人隔开了，近藤光终于看不下去，走了过来，动手掀人了。
　　将佐为拉到身后，阿光才看向高永夏，嘴里却问着洪秀英：“秀英，他要干吗？”
　　秀英迟疑了一下，不想翻译，高永夏收回了手，有些情急的看着洪秀英。
　　“他问还可不可以再跟藤原佐为下围棋。”塔矢亮淡淡的开口，又是一个被藤原佐为棋艺所迷惑的人。
　　看了佐为，阿光打定主意开了口：“可以啊，你到棋会来找他好了。”说完，拉着佐为就走：没有关系，你只管来棋会就好，我会把佐为天天带在身边。看来，在离开韩国前的这一个礼拜，佐为都只有在围棋俱乐部和网吧了。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塔矢亮不由得握住了拳头，好想好想把阿光的手从佐为的手上拽下来，可是，不行！不行！他没有理由没有资格，如果阿光喜欢藤原佐为，如果藤原佐为还存在，那么阿光的眼光就不会落到他身上，好想，好想回到这个藤原佐为还没有出现的时间，那个时候，能够吸引阿光的只有围棋，而能让阿光追逐的，只有自己。
　　好想佐为消失！好想佐为消失！好想佐为消失……
　　在想什么呢？！塔矢亮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到了，拍拍自己的脸颊：不许胡思乱想。
　　高永夏听着秀英的翻译，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有些颓废的坐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秀英，开口道：“秀英，以后多教我一点日语吧。”也不听秀英的回答，就瞪着棋盘，开始心不在焉。
　　默默的看着发呆的高永夏，洪秀英觉得有些失落，他知道高永夏很喜欢跟强者对弈，更喜欢打败强者，他也承认，藤原佐为是很厉害，但是，为什么会这样，永夏几乎是全副身心的投入进去，连他最讨厌学习语言的习惯也可以改变吗？！早知道，早知道，就死也不要更改比赛名单，死也不让他跟藤原佐为碰面了。
　　“阿光，比赛结束了哦，我们去哪里吃晚饭啊？”佐为看着前面拉着他走却又不回头说话的少年，只好没有话找话说。
　　带着佐为穿过马路，穿过商业街，走到一个街心花园，阿光才停下来，一把把佐为抱在怀里，将脑袋埋在佐为的脖子间。
　　“阿光？”隐隐约约觉得阿光说了什么，佐为疑惑的开口问道。
　　“早知道，就把你锁在家里，哪里也不让你去。”阿光抬起头，大声的吼了出来。
　　“阿……阿光，你怎么了？不高兴吗？”佐为被这一声吼声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近藤光。
　　“佐为，为什么你那么容易招惹上别人啦，你不是只喜欢围棋的吗？不要想别人好不好，不要看别人好不好？你只要看着我和围棋就好啦。”阿光委委屈屈的抱怨，那么多人看着佐为，他真的很不开心啊。
　　静静的看着对面不开心的少年，佐为抬手抚上少年的脸：“阿光，这一次，我并不是因为想下围棋才回到这个人世间，我是因为想见你才回来的，所以，我不会看别人，不会看别人的围棋，我只会看着你，看着你的围棋，所以呢，你根本不需要为这些事情担心的。”
　　将脸上的手抓了下来，紧紧的握在手中，光双眼直视着佐为：“你不可以再无缘无故消失了，你要陪着我，陪着我，这一辈子都陪着我。”
　　“好。”佐为想也不想，答应下来。
　　“记着你答应过我的。”阿光轻轻的吻了吻佐为的唇，低低的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