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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二夜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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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
从顾山县一直飞奔到华都,总共只用了三日……
不止那匹千里良驹去了半命,我也差不多只剩下个壳了……
敲上安国公府的门,半晌,才出来个人,居然是小梨花美人儿,她见到我先是一愣,接着恍然行礼:“小——小姐。”
我半喘着气问:“我师父呢?在府里么?”
小梨花美人儿微微皱眉,上前扶住我:“小姐赶了很久的路吧,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我挣脱他的手,坚定的看向她的眼:“我要见我师父……”
小梨花美人儿这才为难地回答道:“今日七皇子成亲,恩公一早便出了门,恐怕是应邀去了七皇子府上……”
不待她说完,便又拉起缰绳,纵身上马,乖马儿,辛苦你了,带我去七皇子府,这事儿过后我一定天天喂你最好的草料慰劳你……
难道皇室里的皇子们成亲都是这般模样的么?还是那七皇子故意在与华天容比较?所用的把戏都是一样的,撒豆子……
瞧着街道上疯抢的人群,我无奈地下了马步行。
忽然意识过来,七皇子……不就是华天锦那厮么?他居然成亲了?和六师兄?这么快?不可能啊,就算许多贵族家中都会豢养娈童,但这搬到台面上成亲却是不可能的啊,更何况华天锦这个堂堂的皇子……那六师兄岂不是……
努力地挤过人群,终于挤到了华天锦新封的府宅门口,怎一个气派二字能形容得……
晚宴分了内宴和外宴,内宴能进去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之流,凭帖而入,我身上没有帖子,自然只好跟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流,凑个外宴混混。盘算着一会儿趁人家不备,用轻功翻个墙头到里面去寻那人……
“哎,你见着那排场了么?真是气派啊……”
“看见了看见了,只怕比宁王爷与凤家的那场还要更甚呐……”
“是啊是啊,七皇子身子刚好,正是得宠之时,这下又娶得了上官小姐那样绝色美人儿,真真是意气风发……”
“没见过世面的,七皇子与那上官玥早早就两情相悦,只是一直碍于七皇子身上的病……如今七皇子身子好了,自然是……”
上官玥?华天锦要娶的是上官玥?这是唱的哪一出?那六师兄不是……
匆匆绕过面前的人流,摸索着进入内院的路。这府内的戒备真不是一般的森严,就是如此热闹的情景下,依然有一轮一轮的侍卫们到处巡逻着,越是靠近内院,分布便越是密集。
外院里参加宴会的人们是不能接近内院的,故而内院周围一圈皆是只有侍卫在巡逻而不见宾客的身影。我暗自捏了一个诀,敛住呼吸,躲在一处草木茂密之后,以我这样的轻功,想要不惊动这里的侍卫而直接进入内院里去,恐怕是不可能的,这该怎么办?
可是师父他……
越是看眼前这一道一道的人墙,越是觉得匪夷所思,四师姐成亲时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即使是担心外宴的平民中有宵小之辈,也不该警惕到如此地步的,华天锦那厮在打什么主意?
不安渐渐升起,心念一动:顾不得这么多了,且得试试再看,好歹我与那华天锦也算是有救命之恩的,他总不能将我怎么样了去……
沉下气,见新的一轮侍卫们走了过去,身形一闪,借着树木的阴影,向内院踏风而去。
心里还未来得及得意,只听一声暴喝:“有刺客!”就有人从那面飞身欺上前来,我不禁在心中暗叫不妙,这些个侍卫可别真将我当成刺客乱剑刺死了,那我岂不是冤得很?
勉强挡掉迎面而来的那一剑:“大哥,我不是刺客!”心里还来不得疼惜手中的那是师父几年前送的玉笛,放眼天下,只此一支!
来人哪管我说什么,剑锋一转便又刺来,我堪堪躲过,只听那杂乱的脚步声不断地向这边过来,急声道:“我真的不是刺客,我是杨夕浅,无照大师的徒弟!”
“胡言乱语!”这人的剑法真真是不错,便是我时常与六师兄舞棍弄剑的,此时也觉得吃力得很,心下一急,吼他:“我是华天锦那臭小子的救命恩人!”
他微愣了一下,喝道:“我家主子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呼得的!”
迎面便是一剑,力道极大,握紧玉笛抵挡,只听清脆的一声,玉笛要碎了!心叫:不好!偏身向侧里倒去,只见他剑锋已转,指向我的心口——
“浅浅——飞!住手!”一声疾呼。
剑堪堪擦过胳膊,痛!顺势倒进来人的怀里,抬眸:是六师兄。
“飞——你!”六师兄怒瞪着刚刚与我相斗的那人。
“苏公子,刚才飞不知此人竟真是您的师妹,故而出手冒犯,多有得罪!”那人说得不卑不亢,“只是这位姑娘方才举动委实与刺客无异,飞也是职责所在……”
“算了,你继续巡逻吧,这人,我带走了。”六师兄淡淡地瞥他一眼,将我抱起,走进内院。
侧眼见到自己还在不停往外冒着血的胳膊,殷红的颜色盈满了眼,心下一黯,扑腾着想下来:“六师兄,师父他——”
“你的伤口要紧,我先带你回我房里去……”他开口制止我,“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六师兄在这座府宅里的住处颇为偏僻,虽是内院,一路过去,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碰到,走了许久,才终于到了一处小屋。
推门进去,屋内陈设与杳山上六师兄的房间内摆设相差无几,都是一般的素朴简单,眼尖的还能发现角落里暗藏的各种小机关。
他将我放到椅子上,便埋头去找药材去了。从前六师兄摆弄他那些个小玩意儿,常常会被不小心弹出的小物件给伤到,所以身上一直备着金疮药之类的。
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他忙东忙西,他的这副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刚刚失恋的人,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他将我被剑划到的地方衣物剪开,露出森森然的伤口,我别过脸去,不敢看。
只觉得一团热乎乎的东西贴上来,六师兄正拿热毛巾擦洗伤口,擦得很仔细,眉毛微微拧成一团,我叹:美人蹙眉,还是很美!
清洗过伤口后,取出一个小瓶子,轻轻将药撒在伤口处,瞬间的疼痛让我“嘶”的咧嘴,见着他一脸复杂的神情,忙挤出笑脸道:“没事儿没事儿,六师兄,我不疼……”
他微瞪我一眼:“不疼?”
“呵呵——”我赔着笑。
“你可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恐怕小命都没了!”他一脸的严肃,“多大的人了,做事总这么莽莽撞撞的,叫我们怎么放心得了你……”
我低头认罪,刚才的确凶险,若不是六师兄,那柄剑恐怕直接就刺进我的心窝窝里去了,只是这华天锦成个亲而已,太过弄得草木皆兵了吧?即使是真正的刺客也不能什么都不问就地处决了的罢……
他将我的伤口包扎好,端坐着问:“浅浅,你怎么会一个人来的?师父呢?盛香呢?”
师父……我忙不迭地起身,差一点撞到桌角:“师父?我就是来找师父的,他没有来这里么?”
“你先坐下,慢慢说……”他将我摁回到椅子上。
我这才将十日前收到家书之后,由盛香陪同着回了一趟顾山县的事儿娓娓道来,不过将与师父有关的事儿稍稍隐瞒,一带而过,只道是做了个噩梦,实在不放心所以才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忽忆起与我们同时出发去往出云城探查瘟疫情况的二师兄,忙追问道:“六师兄,出云城发生了很严重的瘟疫,你知道么?”
他怔了一下,道:“知道,二师兄已经去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我又不会医术,去了只会添乱而已……”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着。
六师兄眉头微蹙,又问:“盛香说师父派他陪着你是为了保护你?那他人呢?”
“呃——”我心虚极了,不停地拧着自己的小手指,答道,“他被我丢顾山县了……”
“他人还在顾山县?”六师兄的眉拧得更紧了,“那还有人知道你来这里么?”
“有啊……安国公府的小梨花美人儿——呃——就是那位漓儿姑娘,上回被我们救回来的,现下在安国公府里安了个闲职……”
“漓儿?”
他低头思量了一下,神色严肃地对我道:“浅浅,你等着,我去给你取一套干净的衣裳,然后立刻送你出府……”
我点头应着,目送他匆匆出门。
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从未消减过,周围似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就连见到的六师兄,似乎也与平时不太一样,隐隐中有什么事情在蠢蠢欲动着,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门外传来人声。
“阿笙……”语调里带着微醺的醉意——华天锦?!
他今晚不是新郎官儿么?这洞房花烛夜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