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 梦无边》二月暖

3、第二夜①

　　头好晕……好吵……

　　昏昏沉沉的，我这是怎么了？想爬起来却动不了，想喊却出不了声。外面有人在争吵着什么？我似乎能听见声音，但脑子完全不运作，分析不了他们争吵的内容，就如我明明看得见一个人也清楚地知道他在我脑海里的印象却无法像照片那样精确地反映出他的面容。我讨厌这种感觉……

　　终于在我的一顿挣扎后，吵闹声渐渐停息了，周围又混混沌沌地沉了下去。

　　“浅浅……”

　　谁在唤我？

　　“浅浅，别睡了。”

　　“唔——”我终于撑开了沉重的眼皮，“姐姐？”

　　她还是一身银色的盔甲，发丝微乱，面带疲色地侧坐在床边。见我醒来，温柔地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醒了就好，下次不可以再睡这么久了……”

　　“我怎么了？”我困惑。

　　“哎——”她有些无奈，“算了，最近不要再去乐园了。等事情都过去了，我再带你去可好？”

　　“嗯。”我地点头应下。乐园？我知道，之前那个巨大的摩天轮，还有过山车……

　　她轻轻帮我掐好软软的如云朵般的被子：“再休息会儿。”

　　然后弯下身，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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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呆地望着屋顶，半睡半醒地迷糊了好一阵才慢慢恢复了些精神。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却不明白在不安些什么。睡那么久是什么意思？我去了乐园？为什么让我最近不要再去？等事情过去又是在等什么事情过去？

　　我将自己裹起来，埋进被子里，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姐姐，姐姐去了哪里？突然很没安全感，姐姐在哪里？

　　“喂，笨蛋——”小云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床前，一脸不友好地瞪着我。

　　“小云朵……”我的语调明显的带着可怜兮兮的味道，“姐姐去了哪里？”

　　“战神大人有她的使命要去完成，”小云朵对姐姐明显的很是崇敬，也是，姐姐那样的温柔又强大，然后转而看向我的眼神却又恢复了敌意，“都是你，不听话偷偷跑去乐园玩！笨蛋！”

　　“额——乐园？”我万分委屈，我真的偷偷跑去乐园玩了吗？可能也许，应该是去了吧。可是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去乐园给姐姐带来麻烦了吗？想起她担忧又疲惫的神色，我突然有些心虚，还有些懊恼。

　　“哼，你少跟我装可怜了。”小云朵越说越忿忿，“还让我来照顾你，你看你哪里需要人照顾了，你不出去给人添麻烦就不错了。”

　　“照顾？你这么个小不点小云朵照顾我？”我愣，这个小家伙虽然一直都有些言语不善，但却依然可爱得紧，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不过让他来照顾我也未免有点儿……

　　“你少瞧不起人了！我好歹也比你长了五百多岁，还有，不准叫我小云朵！纠正了几百年都纠正不过来，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笨的！笨蛋！”

　　“五百岁？怎么可能？”我低头看自己，好歹是十七八的样子吧，眼前的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云朵居然比我大了五百岁？

　　小云朵无奈又略显同情地看着我，我连忙捂上他的嘴：“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肯定又是那两个字……”

　　“笨蛋——”

　　被小云朵那声估计全世界都能听见的“笨蛋”二字沉重打击到的我，终于浑浑噩噩地窝在自己的床上过了不知道多少天之后，见到了姐姐。

　　一身月牙白的长袍，长及腰畔的发披散着，微微一笑，便瞬时夺去了我所有心神。天人之姿呵，说的大概就是姐姐这样的人吧。

　　她合衣钻进我的被窝里，揽过微愣的我问：“浅浅，想我么？”

　　她大概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好听，不似一般女子那样的柔声细语或是甜美婉转，而是如泉水般清澈的，落到心底的时候微微有些凉，却爱极了这样的声音。

　　我顺势窝进她怀里：“想……”

　　心里有一种莫名地东西翻涌着，快要满溢出来，姐姐，姐姐，姐姐，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念……仔细想来，虽然脑袋总是有些迷蒙，很多事情如覆着水雾般的看不透彻，甚至连自己到底是什么，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会迷糊一阵，但对姐姐的事情却是理所当然的清楚。

　　突然脑海中冒出小云朵的嫩嫩包子脸，我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地拉起姐姐的衣襟抬起头问：“姐姐，我很笨吗？”

　　姐姐愣了一下，拍了拍我的头道：“云深他是小孩子，说的话不算数的。”

　　我佯恼：“可是云深说我比他小五百岁呢，他是小孩子的话那我不也是么？”

　　“不一样的，浅浅和他不一样。不要多想了，浅浅是我的浅浅，所以只要想着我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好不好？”

　　“可是，”我有些沮丧，“我可能真的是笨蛋，什么都不知道，脑袋里一团白蒙蒙的……”

　　突然唇被吻住，温热的触感堵住了我要说的话，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姐姐的睫毛好浓好长，眼睛好美，仿佛一不留神就要被吸进那黑色的漩涡里去，于是我的脑袋“哄——”的一下空白了。她却仿佛还不够，舌尖轻扫过唇缝，吮住我的下唇，繁复碾磨了好久才送开，然后静静地看着我，眼若星辰。

　　“姐姐……”

　　“叫我的名字。”

　　“夕……”我一定是被蛊惑了。

　　“浅浅，明日你随云深上洛山去。乖乖在那里等我来接你……”迷蒙中只记得了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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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山是一座圣山，整座山白雾缭绕。近了能闻到空气中有青草的味道，听到树叶摩擦的沙沙响和山泉的叮咚声。

　　云深说，这里是保护我的最好的地方。

　　保护我？

　　越近洛山，飞得就越来越费劲，终于在山脚下落下。云深小云朵告诉我，接下来只能用走的了，洛山之内是施展不开任何仙术的，自然，外面的仙术也是无法进入到洛山之内的。于是我就在小云朵的陪伴下在洛山住了下来，学着古人的样子找来一根绳子，每过一天就打上一个结子，开始结绳记日。

　　小云朵似乎一直对姐姐派遣他在洛山照顾我的这个差使颇为不满，每天都不忘要哼哼我几句，当然嘴巴也不离那句“笨蛋”。而他的不良态度随着我手中绳子的结越打越多，也变得越来越惶惶不安起来，看到我那样没心没肺安然自若的样子时越发不待见我。

　　“你就不担心战神大人吗？”小云朵愤怒地打落花杯。

　　唔——我辛苦收集了一早上的晨露……我无奈地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姐姐说让我等她。”

　　叹气，真的不担心吗？那心里面那日渐清晰地不安又是什么呢？

　　“你——你果然是没有心的东西！笨蛋！”小云朵甩袖而去，我抚胸，果然是没有心的。

　　终于，一日夜半。

　　我在床上翻翻覆覆了半天依然不得入睡，胸中似有什么要破洞而出，只好起身出来散步。却在近山口的路上碰到了小云朵，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小云朵，这么晚你干什么去？”我忙拦下他，却被他一手打开。

　　“我要去帮战神大人，明天就是天劫，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天劫？什么天劫？”胸中的不安越加明显，“姐姐她瞒了我什么事？”

　　“你滚开！”小云朵一把将我推倒在地，“战神大人明天就是天劫，魔界趁此进犯天界，她明明知道你的用处却还把你藏在洛山，你还心安理得地说要等她接你，你——你不去救战神大人我去，我的命本来就是她的，为了她死也值得！”

　　说罢转身离开了洛山。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坐了一夜。姐姐，小云朵说魔界进犯天界了，还说姐姐你要天劫了，把我藏在洛山是要保护我么？姐姐，姐姐，姐姐……

　　夕……

　　等我，我去找你。

　　我挣扎着爬起来，揉了揉麻木的双脚，向山下跑去，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夕，等我……

　　脑海中越来越清明，就在我踏出山口的一瞬间，一大团东西蜂拥至脑中，头好痛，要炸开了，我再也站不住脚，跌坐下来抱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