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回 顾家庄两军会合 征途里呕到瘫软 ...
-
牛铃叮当，我抵不住倦意，还是靠着车厢盹了小会儿，展昭轻声唤我时，牛车已停在间客栈门前，一个睡眼朦胧的小伙计正提着风灯站在门口。
“到了？”我爬下车，揉揉脸，扭头问道。
展昭没搭话，倒是小伙计打着哈欠，勉强扯了个笑容说道，“这位大婶子赶紧楼上请吧，你妹子都下来看了好几回啦。”
虽然伙计这么说，我还是用眼神询问了下展猫。
“陈姑娘先上楼歇息，在下去安顿牛车。”展昭点点头，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然后一拉牛绳，牵着老牛顺着后墙而去。
“大婶子快请吧，看这天晚的。”旁边小伙计提高风灯催促道。
我跟着伙计进了客栈，老旧的大门在身后咣当一声关紧，“大婶子，你妹子在二楼，第四间。”小伙计压低声音道。
爬上二楼，我看见第四间房门稍稍欠了个缝，一点微弱烛光从门缝中泄出来，我刚在门前站定，小敏半张圆脸儿便出现在门缝里，见是我来，连忙拉门把我让进去。
“陈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小敏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刚想关怀下他们路上顺利不，小敏噗通一声跪到我面前，呜呜呜地又哭了起来，哭得我一阵头痛。
“我说小敏，咱能不能把身体里的水分多保留一阵儿，你昨儿晚上不是已经谢过我了吗，搁你这么个哭法，就是骆驼也得哭脱水。”我揉揉脑门儿，用力把小敏从地上拉起来。
“不，陈姑娘，你为了救我和小宝能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这份恩情，小敏就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难报答万一，呜呜呜……”说着话，她又开始拉长声。
闻言，我真是冒了一头白毛汗，我知道这年头名节对人很重要，但也不至于重要过性命吧，听小敏哭得如此郑重其事，弄得我都觉得好像昨天拿男女问题插科打诨，是件比上刑场更严重的事情，回头就会被开封乡亲们的吐沫星子淹至死。
不过也就听小敏说说罢了，我毕竟有着一千年后世界观，或者说一千年后的名节观，所以压根没把两句戏言胡话放心里，一场城门处的闹剧罢了，跟性命比起来，根本连个毛都算不上。
我嗤笑一声摇摇头，拉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敏坐到床边，掏出帕子给她擦擦眼泪，然后告诉她，跟展猫比起来，我的损失不大，最多换个没人认识的城市从头开始，而展猫怕是要被指好一阵的脊梁了。
“他是男人，风流是应当的，咱们不一样，姑娘家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啊。”小敏依旧死脑筋地说。
我也无意在这种没营养的贞洁观上跟她多做纠缠，便岔开让这孩子哭得抽抽噎噎的话题问，“你们吃晚饭了吗？小肉团呢？”
“吃过了，小宝在这。”小敏抹抹眼泪，指了指床上。
我借着微弱的烛火一看，床上襁褓里的小肉团正睡得小脸儿红扑扑，小嘴还偶尔吧嗒一两下。
“喂过奶了？”我伸手戳戳小肉团的嫩脸蛋问道，其实不问，我也能闻出羊奶那股腥膻味儿。
“嗯，展大人寻了些羊奶过来，可怜的小宝，在宫里他原是有三个乳娘的，可现在只能喝羊奶，小敏真没用，呜呜呜。”说着话，这丫头又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
对这死心眼的天然呆我真是没什么好劝的了，只能让她哭个尽兴，因为安慰基本不奏效，真不知小肉团喝羊奶跟她没用有何具体联系，又不是她产不出奶。
我在小敏嘤嘤的抽泣声中站起身，寻到桌上摆的一碗米粥，烛台下还有碟小菜，问了知道是给我留的，便连忙坐到桌边，吱吱溜溜喝了起来。
一口粥水下肚，两短一长的敲门声响起，小敏腾的从床边站起身，快步走到门边，轻声问了句“展大侠吗？”
敲门的正是展昭，想是他已经安排好牛车和大花，他进门见我坐在桌边喝粥，又到床边看了看太子，我本想邀猫儿一起坐坐，可小敏这神经错乱的家伙，大概刚刚听了我关于展猫牺牲更多的话，又要跪下感谢展昭的名声，结果吓得展猫道了声晚安便仓皇逃窜出门，看得我差点一口稀粥呛到鼻子里。
夜半无话，我觉得自己刚沾上铺，眼睛刚合上，该死的公鸡便给了morning call。在这个没有电的时代，人们绝对过着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健康生活，而每每听到公鸡报晓的啼叫声，我就总克制不住那种要【三千世界鸡杀】的冲动。
又懒了会儿床，睁眼时小敏已经把自己收拾整齐，穿着不知展昭从哪儿弄的小媳妇儿衣着，还戴着青布小花头巾，我打着哈欠凑到桌边时，小敏正给小小肉团换尿布，小肉团的襁褓也换成了同色系的包袱皮，我手欠地想弹弹未来皇上的小龙鸟，被小敏不由分说一掌拍开。
“小气。”我嬉笑一声走开，顺手推开东边窗子，天色正朦胧地泛着蛋青色，干净，透亮，预示着今天好天气，只是不知是否也预示了我们前方的一路平坦。
※※※※※※※※※※※※※※※※※※※※※※※※※※※※※※※※※※※※※※※※※
叩叩、叩，两短一长的敲门声响起，小敏轻轻说了句是展大人，我转身去拉开房门，就见展昭一身青色长衫站在门前，手里端着个托盘。
“陈姑娘，敏姑娘，大堂人多眼杂，还请两位在房内用餐。”展昭进门来，把托盘放到桌上说道，“若是还需要什么东西，我就在隔壁房间。”
闻着饭香，我立马觉得一阵饥肠辘辘，小敏这时包好太子，抱着小肉团走过来，满怀希翼地望着展昭。
“这是羊奶，烦请敏姑娘喂太子喝下。”说着话，展昭从怀里掏出个小瓶递给小敏。
小敏欢天喜地地接过去，顾不上自己吃饭，抱着小肉团就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启开瓷瓶，我正站在床边处，顿觉一股奶膻味儿扑面而来，呕得我差点儿当场吐出来。
我这人基本上不挑吃不挑穿，但就有个永远无法克服的小毛病——闻不得羊奶味儿，那真是一闻就吐，一吐就晕，于是瓶子里的羊奶味儿一出，差点儿让我省了当天的早饭钱。
闲话短说，收拾停当，小敏心满意足地拍着喝得心满意足的太子甜甜入睡，然后轻轻把他放到篮子里，盖上小花被，被上装点一层芙蓉糕，不仔细看，还真挺难看出篮子里是什么。
我们出得客栈，展昭已经牵着辆驴车等在道旁。我拉着小敏爬上驴车，放下车帘，展昭坐上车辕，一声鞭哨轻响，驴儿蹄子欢快的踢踏起来，车轮咕噜，驴车顺着青石板路驶出顾家庄。
可没走上二里地……
“停停停……”
“呕……呕……”
“停停……”
“呕……”
“停……”
“陈姑娘！陈姑娘！”
晕驴车，我晕驴车，我竟然晕驴车。同志们，这不是笑话，我竟然真的晕驴车。
当然，我不是故意晕的。
如果这驴车宽敞明亮，若是这官道笔直平坦，或者这宋朝驴车用了避震，或者我身边没有太子这喝了羊奶还打嗝的死小鬼，哪怕这些不利因素中，能少那么一两条，我也不至于吐到爽瘫。
“不行了，到下个镇子，你们就把我放生了吧。”几番折腾下来，我脸色煞白坐在车辕上，靠着展昭，咕咚咚灌下一大口清水说道。
因为吐得实在辛苦，我终于有了驴车车厢恐惧症，最后一次翻江倒海倒出胆汁后，我涕泪横流地看着车厢抬不起腿，最后只能坐在车辕上吹风才好些，可驴子一跑起来，我就四肢发酸腰骨发软，根本没法自己坐稳当，而我们正在逃命路上，又不能耽搁时间等我恢复体力，于是最后不管展昭愿不愿意，脸红不红，都得让我靠着才行。
“好些了吗陈姑娘？”小敏撩开车帘，担心地问道。
“不是小肉团死，就是我死。”我恨恨地望了眼呼呼小敏怀中大睡的死小鬼说道。
“陈姑娘不要乱说，没人会死。”展昭闻言轻声呵斥一句，把手放到我背部，略一凝神，顿时一股柔和的暖流从他掌心传过来，一扫我胸前的烦躁欲呕。
“嗯~~~”我呼了口气，捏着鼻音呢喃一声，吐尽郁气，忍不住心中暗赞，原来这猫儿不仅会抓贼，还会救命，真是居家旅行安宅防身的必备佳品。
虽然不想吐了，可我还是四肢无力，本想就一直靠着展昭到站，可刚挨到下一个小镇口，便被这礼教当头的家伙温言软语又强硬地塞回到驴车里，于是我本已好很多的胃肠在小肉团的一个微笑下，再次揭竿起义。
真是该死的羊奶，该死的颠簸，该死的封闭空间，还有该……的展猫。
当夜，我们投宿在嘉定县的平安客栈，进到房间的第一时间，我便瘫在铺上软做一团，再也不想动一个小手指头。
我们不方便抛头露面，展昭照例把饭食送到房间，照例寻了羊奶给太子，可我看着桌上的吃食真真一点胃口没有，连喝水的兴趣都不大。
“陈姑娘，你多少吃点儿，不然……”小敏抱着喝饱了的小肉团说道，看她远远站在窗边的样子，显然是怕我闻到羊奶再呕出来。
“我没事儿，你把太子放床上吧，只要没有驴车颠簸，我大体还受得住。”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敏依言把太子放到床上，捡了个包子递过来，我勉强咬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这一路的呕吐好像伤了喉咙，包子划过喉头时便感到蛰辣辣地痛，胃也吐得好像抽成一团，食物咽下去坠得难受。
明天打死不能再坐驴车，我望着床里睡得吐泡泡的小肉团暗下决心，除非这小子从明儿起改喝豆浆。
可就在我哀叹跟羊奶八字不合之时，我们谁也没想到，就是我这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会在将来，救了性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回 顾家庄两军会合 征途里呕到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