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请您降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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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符所说的一切透着诡异，让巫辞感觉这个病院有些脱离控制，不过线索也不多，他便没有过多追问，屑里屑气地躲在小傻子照虚和大孝女浊清后面，让自己的轮椅藏在鱼旋视线的死角。
不远处的黑暗中，鱼旋表情阴森，白皙脸颊上的干涸血迹呈现出暗红色。无论渡厄怎样对她说话，她的视线始终都阴沉沉锁定巫辞所在的地方。
她的眼睛很漂亮，睫毛浓密卷翘，眼型妩媚，眼珠是如大海一样幽深的蓝，假如她注视你，你会感觉你被这位天使一样的黄金女郎俘获。
若是她再毫不吝啬地勾起丰满鲜艳的红唇对你笑一笑，你会愿意为她献上一切。
财富、权力、地位、生命、荣耀……她生来就代表着你的欲望。
而现在，鱼旋的眼白蔓延上不详的漆黑，深蓝的眼珠变成可怕的猩红，不断往变成漆黑的眼白处发散血丝，完全看不出黄金女郎的妩媚。
不能俘获他人的爱，却会收割恐惧。
不像人，却像是一种没有清醒意识的恐怖怪物。
能力者给人的印象通常都是衣着整洁、长相极端优越的疯子或蠢货。不可否认，神总是偏爱这种家伙。
判断能力者是否强大，往往只需要看他的行为够不够反常，脸够不够好看。
比如智商不高，人均头铁哈士奇的海妖，又或者是七罪议会的笨蛋美人和被称为疯狗的暗星十卫。
与所有凭脸获得特殊能力的能力者一样，暗星十卫同样精神不太正常，也许是万能药吃多了真的有副作用，他们有问题的程度比普通能力者更高，疯的疯，傻的傻，间歇抽风发神经，各自都有小怪癖。
鱼旋在这群妖魔鬼怪当中更是个疯女人，还是个想一出是一出，且控制欲极强的疯女人。
她临时起意，但还是有一套用于逃脱暑假时工作的拙劣计划，并且还打算带着最有用的巫辞一起开溜。
巫辞倒是能够理解鱼旋的思想，这样他俩都可以放假去潇洒，而被留下的其他塑料好同学只能在猝死的边缘徘徊打工，并且还失去报销途径，假如不收贿赂就只能喝西北风。
逃工都不忘带着他，怕他一个失忆的虚弱病人在这里受苦，属实是好姐姐。
而他却因为差点被勒死躲着鱼旋，这很容易被鱼旋理解为不乐意接受她的安排。
似是十分不满巫辞的行为，鱼旋那诡异的眼中带着粘稠的恶意，假若在那儿的不是巫辞，而是个什么其他的人，那人决对活不到下一秒。
一身牛仔打扮尘迁知道自己这个前男友说话不管用，于是抬手制止渡厄抱怨出声，朝班长五符使了个眼色。
经常和尘迁等人一起偷偷摸摸去大保健的五符心领神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极度靠谱，以巫辞的立场开始劝，“鱼旋，吃颗药吧，小心待会儿不分场合的发疯，我们倒是可以躲，但巫辞倒霉成那样，现在又被抽了那么多血，一不小心就被你弄死了。”
鱼旋转移视线，阴沉地锁定五符，似乎是在思考这个表面稳重正直，实则总是报假帐偷偷去大保健还总是借钱不还的班长够不够可信。
大保健团队的渡厄也知道鱼旋发起疯来厉害，重剑随手一扔，恰到好处地递上一颗淡红色的万能药。
鱼旋沉默片刻，接过药吞下。
恐怖眼珠迅速恢复原状，重新亮起了妩媚动人的神采。
她没有转头看巫辞所在的方向，像是已经把刚刚那档事忘了，就如同她下意识把她那只断掉的手臂忘掉一样。
“怎么回事？”巫辞扯了两下好骗的小傻子照虚。
“是异化，能力的代价，能力者是神的牧羊犬，异化是脖子上的项圈。神给我们的能力，是恩赐，也是枷锁。”
照虚努力说话不磕巴，把语速放得很慢地小声说，“异化会逐渐侵蚀我们，拥有能力的时间越久、能力越强、使用频率越高，异化程度就会越高，如果不节制地，使用，我们很快就会，在某一刻突然失去理智变成怪物。”
巫辞看了看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好像忘了他存在的鱼旋，问，“吃了药就能好？”
照虚磕磕巴巴的补充，“吃药，可以缓解，不过大家，说，吃了药，以后情况会变得更糟，对精神，有影响，迫不得已，才吃，除非撑不下去，每天，绝对不能超过三颗。”
一天不知道吃了多少药的巫辞突然感觉有点慌，但是想到自己吃了那么多，好像也没啥事，精神和身体也很正常，马上又稳如老狗，去想他的任务。
“请等一等。”
巫辞制止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锤子打算物理麻醉后给辛西娅和音转做个开颅手术看脑子哪里有问题的雨裳，及时的救下了辛西娅，避免自己任务失败。
“巫辞同学？有什么事吗？”
巫辞微笑，“雨裳，我很欣赏你的医术，看起来比这所病院所有医生都要更高明。”
“巫辞同学…”雨裳有点害羞的低头捂住那张尖锐的整容脸，“嘿嘿…谢，谢谢…这么说还怪不好意思的……”
巫辞想起病院那些热衷于放血疗法和切除脑前额叶，做个手术死亡率是400％，让病人、助手、护士和自己都死于感染的中世纪风格医生。
对比一下，再来看雨裳这种拿着宛若刑具的截肢骨锯和镰刀、还会用大锤敲击你的脑袋进行麻醉，哪怕把你弄死了也能靠剥夺他人生命在你没有完全死掉的最后一秒把你奶活的医生，便无需质疑雨裳的医术走在中世纪的最前端。
这何止是医生，在这个社会，雨裳就是神医！
想到这里，巫辞由衷赞叹，“不用否认，确实很高明。”
雨裳脸颊通红地摆了摆手，“巫辞同学！不要总是习惯性蛊惑人…又没必要，而且这样说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蛊惑？我有吗？”巫辞苍青色眼睛是那样纯净，很疑惑的歪了歪头。
雨裳瞬间觉得自己误会巫辞了，十分心虚地正打算道歉，就听见巫辞为了让她不尴尬直接认下了这个污蔑，温柔道：“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尽量克制。”
这话一出，雨裳心中的愧疚更浓了，巫辞却坐在轮椅上十分好脾气的原谅了她，眉眼含着温和的笑，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移话题，“很抱歉这样问，但是，雨裳，你介意把辛西娅暂时借给我一下吗？”
“唉？可，可以哦，我是说…当然可以。”
雨裳手忙脚乱地点了点头，抓着辛西娅的后腿就扔给巫辞。
无论发生什么都一直毫无动静的辛西娅在巫辞手中忽然剧烈挣扎了起来，张嘴好像要说对其他暗星十卫说什么。
巫辞迅速将她的头面向自己，隐蔽地伸手卸掉了她的下巴，将手指搭在她的动脉上危胁警告，强制性控制住她的挣扎。
“那么我先带她出去问问看，再把今天的故事讲了，这种小女孩总是需要些隐私。”
巫辞弯了弯眼睛，像拎着一只小猫儿似的单手拎起辛西娅后颈处的衣服向同学们挥手打了个招呼。
刚吃完药缓解异化的鱼旋茫然地想巫辞怎么突然出现在病房内，班长五符不等她反应，立马做主点了点头，示意巫辞赶紧走让鱼旋先冷静会儿。
于是，没有任何人阻拦，巫辞就这样顺畅地带走了这个副本最重要的核心、音转的曾经。
反正辛西娅也知道他的真面目，离开了那些塑料同学也就用不着演了，巫辞随便找了间病房，简单粗暴将辛西娅扔地上，居高临下地淡淡道，“欢梦之烛里，我的欢乐之梦好看吗？”
他知道了。
辛西娅瞳孔缩了缩，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亲爱的辛西娅，用不着在我面前玩弄你的小伎俩，你该懂得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对吗？”
巫辞从轮椅上站起来，身形背着灯光打出的人形阴影笼罩了辛西娅。
他咧嘴一笑，舔了舔唇角，竖起食指按在嘴唇上，“辛西娅，我亲爱的小小姐，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随和的人，只要遵守社交礼仪不会有危险。
不想死的话，不要发出尖锐的声音，我们互相尊重，我问你答，你只需要知道这点。”
辛西娅恐惧得发抖，眼眶里眼泪一直打转，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我可爱的小姐，别装傻好吗？如果你想，你可以在短时间内清醒过来，我没猜错吧？”
巫辞俯下身子凑近辛西娅那可怜的小脸，接回了她的下巴。
辛西娅大口大口的喘气，恐惧地往后挪动身体，却瞬间从傻子的状态恢复成清醒的状态，挺直的脊背与没有低下的头颅在这个时候显现出她极好的仪态，“阁下…冕下，永夜皇室一直都是您最虔诚的近臣与信徒，伽星虽是私生女，现在却依旧入皇室宗籍，如今能镇压巴别塔的皇室血脉只有兄长与伽星，伽星现在还不能死，求您…看在永夜，看在人类，看在这片大地的的份上放伽星一条生路……”
巴别塔？那是什么？只有皇室血脉才能镇压？
巫辞看着辛西娅，微微眯了眯眼睛。
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儿，哪怕是皇室公主，他随便顶着这神和德克斯托尔的身份吓一吓就直接吐露出这么重要的消息。
现实里的辛西娅就是音转，巫辞记得皇室成员只能疯，不能傻，否则就会被剥夺身份。难道就是因为巴别塔？
不过音转在现实里估计是已经傻了，和照虚差不多，皇室都不认她，直接剥夺了她的身份，那就是已经废了。
意思就是说，只有辛西娅的兄长，现任皇帝北极星才能镇压巴别塔？
不对呀，伊内丝无子，在她给德克斯托尔的信件里，皇帝有两个情妇，除了北极星和伽星这两兄妹，另一个情妇也有一个孩子，就是现实世界里的晨星公主。
为什么除了辛西娅这个伽星公主就只有北极星顶上，晨星公主不行吗？
而且，与塔和皇室相关的，巫辞只知道北极星一直居于永夜帝国王都暗星城中央的通天白塔内，没怎么听说过他常出来。
通天白塔，巴别塔……
巴别塔…在巴比伦语中，“巴别”或“巴比伦”都是“神之门”的意思，而在希伯来语中，“巴别”的意思是“变乱”。
巴别塔是当时巴比伦国内最高的建筑，在国内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它，人们称它“通天塔”，也有人称它是天上诸神前往凡间住所途中的踏脚处，是天路的“驿站”或“旅店”。(注1)
人们普遍认为，巴别塔是一座宗教建筑。
古时候向来都是君权神授，在人看来，王的王位是神授予的，人民需要得到神的庇护。为了取悦神，换取神的恩典，保障国家城市的永固，巴比伦人将“巴别”塔作为礼物敬献给了神，且每年都要在塔内定期举行大规模的典礼活动，成群结队的信徒从全国各地赶来朝拜。
圣经中也有讲述巴别塔的故事，说是上帝用大洪水毁灭人类，劫难过后，他和诺亚方舟上幸存的人类用彩虹立下约定，不再用大洪水毁灭世界。
此后天下的人都讲一样的语言，人类却不信任上帝，为了防止再次降下大洪水，他们修建了可以通往天堂的巴别塔，以此躲避洪水之类的劫难。
而上帝发现了这一切，觉得自己的誓言受到质疑，为了惩罚人类，就使人类的语言不再相通，将人类分散开来，使他们不再团结。
这并不只是因为上帝觉得自己被质疑，没有得到人类的尊重。而是因为他可以接受人们的跪拜，却不能接受人们的亲近，不能忍受人们通过巴别塔走上天堂，站在与他相同的位置。
真正的原罪是人类的傲慢，他们自以为可以以自己的力量挑战神，拒绝服从神，想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而不要神的指引，神的操控。
高度通向天空，信仰唯一的救主，定期有人朝拜，所以那座通天白塔就是巴别塔吗？
巫辞轻轻笑了一声，“巴别塔，呵呵，北极星一个人就够了，至于多余的，这不是你该管的。”
“您的怒火，巴别塔无时无刻不在压迫兄长大人的灵魂，他代替这片大地承受您的怒火，让白天有光从高塔顶端升起，让阵法蔓延这片大地，使其不至于崩坏，维持我们脆弱的生命，使我们适应无法继续控制的环境。”
辛西娅低下头，用额头轻轻地接触地面，姿态卑微到了极点，“冕下，可他也是人类，哪怕受到您的赦免，也只是一个人类，人类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人类是会死的，他灵魂迟早会因您的怒火崩坏，总该有人为了这片大地接替他。”
“辛西娅，人类的罪恶应当由他们自己承担，而不是让你这样的孩子去代替他们。”巫辞沉默片刻，轻声叹息。
辛西娅忽然抬起了头，像是完全不明白恐惧那样为人类辩解，“我并不认为人类有罪，没有人是有罪的，他们只是想将生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并非是傲慢的想要挑战您。
我看过您的欢乐之梦，拥有那样的梦，您并不是发动灾难还要人们歌颂功德的上帝，您是个温柔的神，您有所有神都不具有的人性。”
大灾变前，他们不信您，他们恐惧，他们认为，非我族类，齐心必异，妄想掌控您。
他们只是无知者。
若人类有罪，我愿代替人类承受您的怒火。
她说：“请您降罪吧。”
“这是你的愿望吗？”巫辞问。
“不，是信徒对神明的祈求。”
巫辞垂着眸子俯视信徒，神色无悲无喜，他沉默着，缓缓在轮椅上坐下，伸出左手，在辛西娅这小姑娘说完话后藏着些许恐惧又格外坚定的目光下，轻轻的，轻轻的用苍白的指尖点点她的额头。
——不是降罪，是赐福。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请您降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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