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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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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赶不上变化,南若在第二日被迫随赵家两兄弟踏上去往京城的路。
一路急行军,偶尔会有其他小股队伍半路上加入。
南若一直跟在伯一身边,自然也听到些他们偶然商议事情,得知这些都是赵家军派往周边其他县市打探和收拢的军队。
她这才明白赵家这盘棋下得比她以为的还要大,只怕除京城周围、西北军占据的地盘外,大周大部分都已在赵家囊中。
南若心情复杂,路上除了伯一主动找她说话闲聊,她不怎么开口。
伯一忙着和自己二哥分析军情,也没怎么注意到她的情绪,一路上都高高兴兴。
南若偶尔留意,自她到赵家军中后再没看到那只游隼。
这日眼看大军就要达到京城,若再不找机会逃出去,等到身入大军只怕更加艰难。
中途休息时南若问伯一,“那只游隼去了哪里?”
伯一正接过花开递来的披风给她披上,两人错身时像是在拥抱一般,伯一诧异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找它?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它都跟在二哥身边。”
说着坐回去看着她,“你要做什么?给谁送信吗?”
南若看着他琥珀一般的琉璃眼,清透见底,带着明晃晃的好奇。
南若突然问:“伯一,如果我说是你二哥逼着我来的,你能放我离开吗?”
伯一愣住,随即眉头皱起,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真的?”
南若点头。
伯一脸色骤然难看,猛地站起来,“你等着,我去问问他到底在做什么。”
说罢不等南若再说什么匆匆而去,南若看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淡淡收回目光。
伯一找到赵振舒,后者正和将士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路线,见到他面无表情走进来坐到一旁默然不语,挑了挑眉,几句话交代好让人下去。
起身走到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怎么了?”
伯一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她和我挑明了。”
赵振舒哟了一声,好笑地看着他,“原本以为她见到你就会求你放她离开,没想到一直等到现在才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伯一脸色木然,“因为她聪明,她知道就算早早和我说了,就算我放她离开,但只要游隼在你就能找到她,就能拿她的家人威胁她,所以她想要自己解决,最好杀了游隼。可眼看我们就要入京,她依然没能找到游隼所以着急了,毕竟进京后她更不能轻易离开。”
赵振舒颔首,“这是没办法所以找你摊牌了。那你呢?怎么打算?”
伯一沉默。
赵振舒也没催,悠然地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放下后才感叹道:“以前的国国想做什么做什么,如今却因为一个女孩子开始犹犹豫豫,虽说你有了真情实感,可二哥这会儿也真不知是好是坏。”
伯一听着他的话,眼里茫然。
自那日伯一走后,南若没有再见到他,没过多久他们遇上陈家前来围堵的大军。
南若被安排在后勤队伍当中,并未亲上前线观战,因此直到半月后双方战役停止,她才知道陈家彻底兵败。
之后他们大军入城,陈丞相在得知消息时自缢而亡,陈太后不知所踪,京城人人自危,宫中乱做一团。
但赵家也没能入主宫中,因为西北军领着皇长孙正在宫门口等候。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
伯一却没注意其他,而是将目光放在站在皇长孙身边气质卓绝的清俊男人身上。
神情逐渐变冷,原本无所谓的眸中渐渐闪过厌恶,尤其那男人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更叫他心头暴戾之气窜起,险些抑制不住。
南若自是不知这一切的,被赵振舒的人安排在一处府邸,这一回看住她的人明显多了不少,明里暗里都有,她只当没看见,偶尔和照顾她的丫鬟打听些外面的情况,其他时候悠闲的在院子里东游西晃,看不出丝毫急躁。
赵振舒知道后挑挑眉没多说什么,只有些担心脸色越来越阴沉的小弟。
但眼下京城局势紧张,他也无法分心关注太多,毕竟那皇长孙的身份得到越来越多人的承认,他们赵家自然是抵死不认的那个。
到如今,都知道双方一场殊死大战在所难免,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南若没有理会外界的这些问题,她在被软禁的第三日得到大哥送来的消息,小四已经找到那只游隼并且下了慢性毒药,让她在一日内离开,否则游隼死亡她周边的软禁会更加严实。
游隼死去,南若再无阻碍。
当天下午,南若依然在府内闲逛,同时听到墙外有小厮在窃窃私语,说起他们三公子突然主动发起攻击,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但谁知对方颓势很快扭转,盖因他们也出了个猛将。
如今整个京城一分为二,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惶惶不可终日,皇宫周边的宽敞大道俨然成了战场,硝烟和血腥味到处弥漫,犹如人间地狱。
即便小厮们天然站在赵家立场,却也忧心忡忡,毕竟谁都不喜战乱,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南若听后沉默不语,片刻转身回房。
也因此府中并不算平静,看管南若的人自然有些松懈,南若轻松找到突破口,于夜半人最困乏时成功翻出赵府院墙。
石头兄妹已经在外等候,兄妹三人再次相见相视一笑,而后安静快速地在夜色中奔袭。
南若跟着两人转过好几条街道,自然遇到不少士兵,但三人如今今非昔比,都顺利避开,最后进入一间普通民宅中。
莹莹灯光中,老人正在低头忙碌着什么,听到声响抬头,看见三人一笑,“都回来了。”
石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师傅,都准备好了吗?咱们恐怕得快些离开。”
老人拿起一张人皮面具笑吟吟道:“有老夫出手,自然无须担心。”
*
夜色更静。
赵家军占据的半片城区的一条街道上,有一队后勤人员肩挑手扛的行走在夜色中。
前面灯火明亮,看守的将领将人拦下,将所有人都打量一遍,问领路的老士兵,“怎么这么晚还要送补给?”
老士兵弯着腰,“没法子,上面要求的,说是要加大对城外营地的补给,除了我们后面还有呢。”
将领检查过老士兵的令牌,挥手让人放行。
他们一行人如此走走停停,一路遇到三处关口,处处停下检查。最后终于到了城门口,也是最后一处关口。
混在队伍中的南若看了眼把守森严的城门,只要这里能通过,他们就能逃出生天。南若只期望赵府的人还没发现她已经逃了。
想必大哥和她是同样的想法,南若清楚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但城门守将一直没有放行,领头的老士兵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那守将时不时将目光放到队伍中来,而后更是一挥手,他身后一小队士兵开始挨个检查。
“二妹……”背着一个大背篓的石头心惊胆战的低低出声。
南若微微偏头,“别怕,自然点,没事的。”
石头轻轻应了一声。
终于检查的士兵到他们跟前,探寻的目光犹如实质落在身上,南若尽量装着唯唯诺诺的样子低头缩肩。
很快,他们往后走去,脚步停在她身后。
南若心头微微提起,看了眼灯火明亮的城门口,守门兵将约莫百来人,若是强闯……
好在脚步声又起,他们平安过了。
一刻钟后,他们被放行。
直到真的走出城门,辉煌灯火被遗落在身后,眼前是昏暗夜色,南若几人也觉得光明璀璨。
跟着领队的老士兵逐渐远离城门,直到一行人彻底被夜色笼罩,消失不见。
城门楼上,赵振舒眼看着人离开,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伯一的脸半明半昧隐在黑暗中,面无表情,目光直直看着黑暗,整个人仿佛没了呼吸般凝滞。
赵振舒叹了口气,“国国,现在将人留下还来得及。”
伯一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又很快沉寂。
半晌,哑声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自从将她强制留在身边,在南若那里他并不经常出现,但实际上只要他没有外出都隐在暗中看她。
她如今身手今非昔比,可想要超过他尚且需要一些时日,因此她并未发现他的存在,也并不知道她的那些谋划和行动在他眼里根本毫无遮掩。
所以他知道,她的顺从都是假的,来到他身边的每一刻她都在想着离开。
每每那个时候,他心底的戾气总在翻涌,偶尔几乎无法控制,可最后依然被他压制。
她在他身边多久,他就忍受了多久的折磨,后来渐渐习惯,甚至有种隐痛的快感,毕竟他一直习惯痛苦。
可他的心是漂浮的,永远落不到实处。
尤其看见她脸上淡然的、无所谓的笑容和表情,他知道那些也都是虚浮的。
她从不是心甘情愿的。
每每那时,便有种无法言语的痛苦,他从未体会过的痛苦滋生,让他日夜难安。
他渐渐明白,强迫她,他们都不会快乐。
所以他选择暂时放手。
心中万千思绪倏忽而过,如清风略过心头。
他收回目光,转身下城楼,同时回答二哥的话,“赶紧的吧,等我和姓谢那厮终战之后,我自然会再去将她找回。”
到时他一定要让她心甘情愿呆在身边。
赵振舒还以为他想开了,没想竟是做此打算,不禁抬手扶额,只觉心累。
另一边,南若三人所在队伍在行进半个时辰后,终于得到休息。
停下后,王老找到老士兵说了些什么,老士兵摆了摆手,王老回来带着他们往阴影里躲了躲,等到休息过后其他人安静离开,他们自然被落下。
等到彻底听不到其他人的动静,石头忙从他背的大背篓里取出几袋米面,露出中间挡板,抽掉后将藏在里面的草儿抱出来。
南若摸了摸小丫头有些凌乱的头发,“躲在里面憋屈吧?我们不着急走,先慢慢动动手脚。”
草儿抿出一个微笑,听话照做。
南若看向王老,“我知道您来历不凡,但从此后跟着我们只怕也做不出什么事业,不知您是何想法?”
王老捋了捋胡须,笑得悠然,“什么来历不凡,你我他谁不是凡人一个。”
说着到底叹息一声,望着满天星子,其中有几颗格外璀璨。
“往日重重不可言说,但如今老儿既然有了徒弟,那自然要享受徒弟的供养。”
石头嘿嘿一笑,“师傅放心,你往后有我呢。”
王老哈哈笑,得意的瞟了南若一眼。
南若也笑,她也只是问问罢了,这是大哥的机缘,她是个现实的人,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让老人离开。
他们再次回到那片绿林,找到村长他们留下的记号,进入满是瘴气的林子里,又在半日之后找到已经躲到林子中间的大家。
乔氏看到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回来了,高兴的差点疯了,花儿和石头也兴奋的不行,小胖墩儿不是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但看着他们高兴也跟着蹦蹦跳跳哈哈大笑。
村长家、大荷婶子家等和乔氏关系好的也为他们家感到高兴。
而后大家商量,决定暂时在绿林再呆一段时间,等待外面的大环境相对安稳后再做决定。
这期间他们一直派人悄悄出去打探,也不过半年时间,外面几乎风云变幻。
本与赵家有一较之力的西北军节节败退,最终再次被赵家军围困皇宫。听说那位皇孙为了江山社稷主动自尽而亡,那位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谋士随即不知所踪。
西北军也顺从臣服,赵家最终得以称霸天下。
此后便是赵家内部一阵内乱,听说是大房和二房为了皇位你来我往,赵家大爷虽在京城深耕多年,但奈何后继无人,其子孙没能争过二房的三个儿子,死伤惨重,赵家大房不得不退后一步,赵家大爷被尊为太上皇,由赵家二房二子赵振舒继承皇位,称赵国元年。
此后赵国休养生息,一场持续了三年多的自然灾害也随之远去,各地焕发生机,在新皇大力的惠民政策下,各处灾民难民开始回归家乡,或者就地生根。
南若他们也在此问题上进行了几轮商讨。
这里离后丘村并不太远,但也不近,回去约莫六七日。若是之前大家肯定不会争论,毕竟路上危险重重,但如今大环境已经稳定,回去应该不会再如来之前一般危险,因此不少人都希望能回去。
但也有人害怕再有灾害,而绿林在这里却有退路,不如就在山下的村里定居。
到底涉及自身利益,最后大家终于决定就在山下留下。
一行人收拾后下山,由新任村长南兴才到县里去落名册,而后分房子、分田产、领种子、农具,开始抓着春天的尾巴赶紧把这一茬地给种了。
头年要将荒废几年的地种好多少有些艰难,但也不过一年,村里的老把式们用心教导,慢慢地也就养好了。
之后村里条件好了,开了私塾,南家除了老大老二外都去了,执教的便是石头的师傅,后来又来了个瘦小的老头,说是老先生的师弟,也是草儿的师傅。
南若不怎么管他们师徒的事,安心守着家里,教导孩子们练武,偶尔进山打打猎,自然轻松自在。
但她也从没放松修习功夫,毕竟她曾在田间劳作时远远看见几匹马驮着几个人出现在田埂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隔得远,看不清来人的表情,但她知道那是谁。
那人就那么看了她好一会儿又离开。
但她总有一种感觉,他们,总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