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新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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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萧逸站在门外，他的目光落向那与夜一同吞噬了光与声的葱茏木林，幽蓝纤细的影子像是飘荡在浓沉夜色之中的一抹静谧幽魂。
女郎手执雨伞，脚步轻盈翩然，无声走入了萧逸的视野。
她的脚步最终停驻在萧逸的面前，伞沿微微抬起，细密成线的雨珠下是精巧秀丽的一张脸，那双盛满空茫与寂寞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她没有露出微笑，或者说她没有露出任何鲜活的表情，她像是在这雨夜里徘徊的一道不知来处的旧影，声音轻得一如这被夜风吞噬的雨声。
“请问……”她捏紧手中的神色雨伞，柔声问道：“博士，是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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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雨进来的时候，我仍被赫拉格放置在他的手臂上。他送到我掌中的耳羽微微颤动，将军如钢岩冰雪般冷峻的侧脸终于松缓了几分紧绷的弧度，那双耳羽轻轻划过我的指尖，连带着将军重新低下头，看向从门口缓缓走入的姑娘。
“絮雨小姐。”
他对她颔首致意，但是似乎并没有将我放下来的打算。
傀影在床上卧了下来，而另一只黑色卷毛的猫咪趴在柜子上，毛茸茸的尾巴垂在旁边一摇一摆，是个随时随地都能躬身扑过来的姿势。
年长的黎博利对这两只毫不掩饰自己的菲林表现出了一种疏离的不满，而在絮雨对着我伸出手的时候，赫拉格仍然不打算把我放下来，我不知道他在防备些什么，絮雨跟着看了一眼蹲在架子上的猫咪，阿摇晃的尾巴停下了摆动的幅度，他有些不大高兴的喵了一声，克里斯汀小姐一同跟着跳上去，用一只爪子按住了仍然不大老实的年轻怪医。
“您总得允许我给她检查，将军。”
我感觉到赫拉格拢着我小腿的手臂无意识用了些力气，这无可避免地在我肌肤上留下一点淤青的印子，将军没有察觉，而絮雨的眉头却有些抽长的垂了下来，赫拉格沉默着，以一种我全然无法理解的慎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的计划，我不反对，但是不代表我就可以接受。”
计划？
什么计划？
我在赫拉格的臂弯里跟着晃了晃，反而被反射性收拢手臂的骏鹰固定了一下位置。
“……我们是阿戈尔。”絮雨轻轻抿了抿嘴唇，回答了一个相当模糊的答案：“您也看到了那样的情况，比起罗德岛的治疗，阿戈尔拥有自己的方式，现在的博士需要的不是罗德岛那些精英们习惯的治疗，而是我们。”
赫拉格对此回以僵滞的沉默。
我开始感觉到一种被蒙蔽信息的不安，但是与我一样不知所以然的还有另外一位，萧逸站在门口保持着令人窒息的安静，将所有的表情变化压抑在绷紧的脸部肌肉之下，他察觉到我的视线，忽然转过头用那双苍绿色的眼睛看着我，对我露出一个安抚意味十足的笑容。
我下意识回了个笑脸给他。
萧逸的目光放得愈发温柔，但是很快，他的眼神转到了仍在僵持的两人身上，他站在那里思考着，忽然对着我一挑眉，轻轻笑了起来。
在赫拉格略显警惕的眼神注视中，伸出了一双手臂，坦然地迎向我。
“你不能总让她坐在那儿，”他的声音太冷静了，也太自然了，那副理直气壮地样子让赫拉格一时间也没有了身份角度上委婉拒绝的余地，也许对与此刻的赫拉格来说把我交给萧逸的稳妥程度要胜过絮雨这专业的疗养师，我从他的手臂上转到了另一个人温暖的怀抱里。
“好啦。”
他笑嘻嘻地低头看我，让我踩在他的鞋子上。
“你落地啦。”
萧逸把手护在我的腰侧，是区别于久经风霜的将军一双宛如钢筋铁骨的手臂，鲜活的血肉和旺盛的生命力在他的肌肤下流淌，过分温暖的体温对我来说甚至有些灼热了，我下意识往他身上贴了贴，直到床铺响起踩踏移动的声响，我转过头去，看见那只皮毛华丽的猞猁从原本卧下的姿势换成了站起来，他垂着猫科动物特有的尖尖耳朵，安静的看着我。
……
我把下巴从萧逸的肩上挪开了。
絮雨温柔劝阻的声音及时打破了我的诡异尴尬，她取出惯用的医疗箱又让我坐下来，拿出那些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放在我的身上，只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絮雨取走了我的一管血液。
我看着我面前身形纤细的疗养师，她的确为我止住了那些如刀锋划刮深处骨髓的细密疼痛，但是我不再属于罗德岛，而她也已经与我身处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絮雨抬起头的时候，眼底盛着一种令我不愿去理解的悲哀与祈求。
罗德岛要我的血，但是他们还能做什么呢，实验，测试，链接？
那片大陆仍然存在太多我无法理解的秘密，既然神祇能跨过世界的阻隔来到我的面前，似乎他们找到办法让我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如何拒绝，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要不要拒绝。
想要就拿去吧。
……我总归是不愿意拒绝你们的。
絮雨没有说什么，她放下了最后已经配好的药包，叮嘱了萧逸如何服用，然后也就只是安静地收好了自己的东西，那一小管血液被她收放在最贴近身体的位置，她看着我，笑容也有些奇异的勉强。
赫拉格沉默着看着絮雨的动作，然后叹息起来。
***
——那管血液最后落在了另一位阿戈尔的手里。
“……类似的我不希望再做第二次了。”絮雨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道，“她留在那里也没什么不好。”
“可你也看到了凯尔希医生的实验。”
棘刺如此回答。
“你我皆为阿戈尔，知道那样的身体究竟代表了什么。”他澄金色的眼里有的只是一贯的冷静，“她真正需要的是那个，一具强大的身体，连深海的意志也会为她开放权限，而不是反反复复无休无止的治疗和生理心理双重意义的无尽折磨。”
棘刺看着絮雨犹豫迟疑的模样，又说道：“博士如果真的完全没有问题，歌蕾蒂娅不会寻求罗德岛的帮助，更不会需要你的治疗。”
疗养师终于闭上了嘴。
她想起博士比记忆中更加破裂脆弱的苍白身体。
也想起那个让她脸上写满了依恋和放松的怀抱。
……真好啊。
她拥有了可以无所顾忌直接伸开手臂去坦然拥抱的对象，只是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都知道被凯尔希藏起来的海嗣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即使那份希望裹挟剧毒的荆棘刺，生长在罪恶与绝望的渊薮边缘，他们仍然不想停下走下去的脚步。
万一呢？
万一她真的可以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睁开了眼睛呢？
像是阿米娅曾经从石棺中唤醒那样，像是最初的巴别塔找到了它最契合的半身那样。
他们也许真的可以重新找回他们的指挥官。
总有疯子要去开这个头。
于是w为茫然无知的博士注入了海嗣的血液。
于是炎客叛逃罗德岛，喂她吞下了源石的碎块。
于是，棘刺得到了远超权限的特权，打开了本该作为最高机密的实验室，看到了那在巨大容器中安静沉睡的海妖。
那是他们所有人最后的渴求。
所有人保持着恐怖的沉默，为极少数的疯狂者让出一条探索的路。
棘刺不是医生，可身边的阿却是所有人公认的怪才——那管血液沉默着交换着掌握者，破开两个世界基因阻隔的密码，最终还是为他们展现出了所有人期待的结果。
“……可以融合。”
年轻的怪医脚步慌乱声音颤抖，他死死捏着那份字迹潦草的报告书，来到了阿米娅的面前。
阿米娅停下了和其他干员们交谈的声音，看向了气喘吁吁的阿。
“就像我们最初构想的那样，她们可以融合！”年轻医生的声音里满是癫狂的喜悦：“博士的两种血液有着极高的同调反应，联想深海猎人的特殊属性，不难猜测博士和阿戈尔的融合也许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更加深刻！……所以接下来我们只要想办法唤醒这边的身体，她就能回来了！”
“……所以呢？”
少女嗓音嘶哑，死死握紧了拳头。
阿被她僵硬的反问问得愣在原地，只能听着阿米娅一字一顿的问道：“因为博士的两个身体可以通过‘深海意志’的连接完成共感同调，所以我们就可以通过这边的身体找回博士的灵魂。”
“那么，怎么叫回来。”
少女的声音冷静的可怕。
“毁掉她在那边的身体吗？”
“怎么做，杀了她？”
不知何时，阿米娅的声音里带上了绝望的哭腔。
“……让我们，让我……去到那边……亲手杀死她第二次吗？”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新的选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