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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兔烦躁 ...

  •   秦芝怀百口莫辩之际,只见姚望竟然笑了起来。

      他的嘴角上翘,视线很直,不知到底在跟谁说话,但秦芝怀觉得大概是在对他说:“开玩笑的啦,吓到你了吗?”

      秦小兔的耳朵翘成了小飞机,身体紧紧绷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没有。”

      其实他早就被吓得眼泪汪汪,呜——

      姚望大大咧咧地rua着毛茸茸的兔耳,安慰受惊的小兔子:“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看不见了。”

      秦芝怀有些为难,一方面不想给初次见面的Alpha随便摸耳朵,一方面又有些同情姚望的遭遇,不由看向站在他们之间的姚苍蓝。

      “之前小望出了意外,脑内肿块压住了视神经,目前正在休养。”姚苍蓝解释道,“这孩子就是喜欢开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呀。”

      秦芝怀寄人篱下,姚家又是他的债主,他哪敢介意。

      姚苍蓝抬起手,一脸慈爱地将姚望翻折的领子掖下来,语气充满怜惜:“小望现在正在慢慢变好,是不是呀?”

      “不一定哦,”姚望一脸无谓,对着虚空反驳,“医生本来说等我脑子里肿块消失就好了,可现在它消失了,我还是看不见!”

      气氛凝着说不出的沉重。

      秦芝怀觉得这句话是在向他解释,但也有可能是姚望在呼救,是他在无助地、绝望地、压抑了满心的不甘与不解地,呐喊。

      秦霜露刚确诊的时候也是这样,怀抱着希望甚至是侥幸,积极尝试所有的治疗方法。

      结果千金散尽,痛苦遍尝,他的病情仍在不断地恶化。

      白天的时候,秦霜露还能耐心地安慰儿子,说自己没关系,说自己此生已经无憾。可在无数个难眠的深夜里,秦芝怀却听到父亲将头埋在枕头里,压抑着声音痛哭。

      生死面前,哪有什么乐观豁达的英雄?

      多的是不得不的坚强,戴着死神的镣铐瑟瑟发抖地舞蹈,还哄骗着爱的人们:你听这银铃清脆,叮铃当啷。

      想到这里,秦芝怀将头凑近了一些,方便姚望抚摸自己的耳朵减减压。

      他看过一篇报道,上面说毛茸茸的东西确实会起到分散压力的作用,也难怪现下那么多人都喜欢养个毛茸茸的小宠物。

      感受到秦芝怀接纳,姚望便摸得愈发起劲,弄得他都有些疼了,一只兔耳条件反射地呼扇,扫在了他的脸上。

      “哈哈哈!”姚望笑出声,“抱歉,但是小兔子你很好玩!”

      至少秦芝怀能确定,这句话是姚望对他说的。

      .

      午饭后,秦芝怀走进位于二楼的为他准备的客房,管家陈叔已经早一步把他的行李都放了进来。

      这间房比他从前的卧室要大一些,也更空。房间的一侧摆着衣柜和换衣镜,另一侧是一张双人床,大概是为了迎接他,床品上还有胡萝卜样式的刺绣。

      靠着窗放了床头柜,相隔约一米的地方是一张宽阔的胡桃木办公桌,以及一个气派的转椅,秦芝怀猜想,这个房间八成是给姚老那些事业有成的好友和伙伴准备的。

      他将行李箱摊开,取出春夏的薄衣挂进衣橱,几件毛衣继续放在箱子里装着,秋天之前他大概就会离开了。

      床头柜照例摆上两个父亲的结婚照,放在背包里闷了大半天的兔子玩偶也终于重见天日,翘翘的鼻子,纽扣眼睛掉了一颗,后来被秦霜露用自己大衣落下来的纽扣补上。

      兔子玩偶两边的眼睛一大一小,别别扭扭,分外滑稽。

      可现在他却成了秦芝怀为数不多的宝贝。他把玩偶紧紧抱在怀里,接着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贪婪地嗅着它身上的气息,仿佛秦霜露还在他身边。

      他的爸爸曾经最喜欢揪揪他的耳朵,笑话他根本长不大。

      “可这明明是你先喜欢才买来送我的!”秦芝怀撅嘴反驳。然后发现,陌生的房间里只有他和这只不会说话的兔子布偶。

      四月里天空总是明媚,此刻却变得灰突突的,心碎难过的秦小兔淌着眼泪,在被子里缩成一只兔球。

      .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变得很暗。

      由于是阴天,太阳只好在云朵的掩盖下悄然退场,星星追去安慰,月亮也无所事事,整个夜空都漆黑一片。

      哭了太久,秦芝怀终于感觉到饥饿,他赤脚跑下床,将房门拉开一条缝,探着头张望。

      晚上九点,姚宅里的大部分佣人都回了家,走廊里点了橘黄色的暗灯,空气静谧,飘着浅浅淡淡的檀木香气。

      很好!

      秦芝怀回到床边趿拉上软底家居鞋,走下楼梯,凭借白天的记忆找到了厨房,然后在厨房夜灯的不太清晰的光芒里搜罗能够垫肚子的吃食。

      在清洁井然的陈列中,灶台上摆着的蒸锅尤为显眼—— 打开来瞧,锅里有两个还温热的菜包,下一层是一碗白粥,应该是特意给他留的晚饭。

      这份体贴让秦芝怀的心情变得轻快了一些,兔耳摆动,小绒毯一样盖在肩头。

      他从橱柜里取了一份餐具,拿下蒸屉摆好,正准备大快朵颐,可两只耳朵却因为楼梯上传来的响动而一下子挺得竖直,先于意识变得紧张起来。

      楼梯上的脚步声略沉,秦芝怀警惕心重,手里握着勺子,藏身冰箱与橱柜之间的缝隙里。

      下了楼,那脚步声逐渐加快,穿过了会客厅与餐厅,直抵走廊尽头的这间厨房;秦芝怀的心跳又急又重,呼吸停滞,随之而来的窒息感让他头皮发麻。

      所幸,这人没有察觉他的存在,只听得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厨房入口响起。秦芝怀深呼吸,缓缓探出小半个脑袋,这才自己认识这位“不速之客”:就是中午扬言要把他卤了的姚望!

      姚望穿着长袖套装睡衣,走路的步伐很大,腰背挺得很直,不大像个失明的人。

      可当他探出双手,试探地从一侧的墙壁缓慢又细致地抚摸厨房里的每一样陈列,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背影里都带着一阵茫然,秦芝怀又确信,姚望是真的看不到。

      他想问问姚望,是不是在寻找什么东西,需不需要他的帮忙?

      这句话应该在姚望走进厨房前就问出口的,眼看他已经摸过了半面的墙壁和料理台,到了冰箱侧面的位置。

      秦芝怀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开口时间,现在再张口的话,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于是很莫名其妙的,秦芝怀和姚望被动地开始了一场幼稚的“捉鬼”游戏,秦芝怀缩阴暗的缝隙里,两只手抓着两边耳朵,生怕他们因为紧张而生理性地抖来抖去。

      不过很快他就放心了,因为姚望的脚步在侧面的橱柜前停了下来,看来是找到了自己寻找的东西。

      秦芝怀屏住呼吸,再次探身张望:姚望从上层的橱柜里取出一套刀具,转身将它们放到空间更大的岛台上。

      远远看去,刀具的金属手柄在光线昏暗的厨房里泛着冷光,姚望慢条斯理地从中抽出一柄,用另一只手的食指顺着刀背抚摸,短暂停驻于刀尖,又向着刀刃摸去。

      “住手!”秦芝怀不再沉默,在姚望的手指受伤之前出声制止,“危险啊,你快放下!”

      一瞬间,秦芝怀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恍惚,随即姚望便换了表情,刀尖向前,防备地问:“谁?”

      霎时,Alpha朱丽叶玫瑰味的信息素飘散开来,让原本淤滞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重,压迫呼吸。

      “我是秦芝怀…咳咳……我们白天见过……”抑制贴下的皮肤开始发烫,他不得不推开临近的窗:这个晚上没有风,空气干燥,大口吸进些浊气,烦得他的兔耳来回摆动。

      待室内的信息素味道淡了些,秦芝怀走到姚望身边,将整套刀具重新放进了橱柜里。

      “抱歉……我肚子饿,下来找吃的,不是故意要吓你。”秦芝怀清了清喉咙,心有余悸,“可是你刚刚差点就要受伤了!”

      姚望的脸上又换上了白天见到的那种无谓的笑,“我也饿了,想削个苹果吃。”

      “这样啊……”秦芝怀将信将疑,将自己的晚餐推到姚望的手边,“那你吃这些吧。”

      姚望没跟他客气,探着指尖摸索,抓了一个包子往嘴里放,一边说:“秦芝怀,你的声音听起来和白天不太一样。”

      秦芝怀一惊,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胎记,随后发觉没有这个必要,“我没戴口罩嘛……”

      “那你白天的时候为什么要戴着口罩?”

      “因为我,我很丑的,我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就是……很丑的。”

      “哦……”姚望说, “那我还真想看看。”

      窗外,沉寂了一个晚上的天空被一道春雷唤醒,过了几秒才听到雷声轰隆,厨房的玻璃上出现蒲公英形状的雨滴,逐渐叠加,终于湿漉漉地顺着窗檐浇了下来。

      雷电银白的光芒将厨房里的所有景物清晰照亮,也照亮了姚望脸颊上还未风干的泪痕。

      滂沱雨声的伴奏下,秦芝怀听到姚望说:“可惜我看不到。”

      姚望说:“我什么都看不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小兔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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