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吻死对头之后》宁占竹

6、风雪连天万户侯

　　练功房内，梅卜握着木剑，他迷茫地看着一片黑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白赫卿坐在了地上，她出了口气，“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吗？”
　　“恨离天的事情么？”梅卜复述道，“不是听说最近因为这件事死了好几个人么？”
　　“所以你调查过了么？”白赫卿问道。
　　梅卜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去呢？”白赫卿问道，她托着下巴，一双眼睛看上去锋利而犀锐，绯红色在夜里闪着盛放的玫瑰一样的光华。
　　梅卜陷入了茫然。
　　“不知道，没人叫我去啊。”梅卜回答道。
　　白赫卿沉默了一会，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扔到了梅卜的面前，“你看照片，你觉得这些人是被怎么杀死的？”
　　“是冰。”梅卜轻声说道，“是水系的法术。”
　　“你是什么系的？”白赫卿问道。
　　“水。”梅卜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所以你觉得有人怀疑你很奇怪吗？”白赫卿耐心地说。
　　“很奇怪。”梅卜诚实地说。
　　白赫卿捂住了额头。
　　“你不打算洗清自己的嫌疑吗？”白赫卿问道。
　　梅卜思考了一会。
　　“所以是把怀疑我的无聊的人都劝去好好工作吗？”梅卜认真地说。
　　白赫卿忍不住感慨，这个人怎么就没一丁点正经心眼。
　　“可是世界上有五分之一的修士都是水系啊。”梅卜一本正经地说。
　　“但是能做到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死这些修士的人，”白赫卿捂着眼睛，“应该在整个清都不超过三个。”
　　“算上我了么？”梅卜问道。
　　“算上了。”白赫卿回答道。
　　“可是你没有怀疑我呢。”梅卜说，坐了下来，拿起照片来看了看。
　　白赫卿表示你可以先把我气死，这样子的话基本上各大会馆会长都是怀疑您的了，您就满意了不是么。
　　梅卜没有说话。
　　他对比着几张照片，看上去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我想，”梅卜认真地说，“也许不是杀死他们的是水系的，”他的手指比划了一下，“你看，上面的这个明显是癸水，而下面的这个是壬水。”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白赫卿说。
　　“刚刚有人把法医报告发给你了。”梅卜倒是没有隐瞒。
　　白赫卿捂住了头，“随便看人家其他界面是很不礼貌的梅卜！”
　　“我什么都没看见。”梅卜把头转向了一边，“我就是看了一眼法医报告。”
　　“不可能。”白赫卿哀嚎了一声。
　　“好吧，我看到南会长给发了一个，’今晚那个吗？‘”梅卜选择坦白从宽。
　　白赫卿感觉自己很想死，就是此地，就是此地。
　　虽然南庭那家伙的意思是，今晚去踩点么，也许是感觉这种沾点喝茶要素的说法颇为时髦，所以在整个会长群里，大家都喜欢说。
　　今晚那个吗？
　　不行，太累了，那个不了了。
　　但是和梅卜解释是肯定解释不通的。
　　等等，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在他心中的形象。
　　“但是法医的说法就很微妙了。”梅卜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真的结果是这样的话，想必可能不是杀人者是水系的了。”
　　梅卜抬起一根手指按着太阳穴。
　　“你说的有道理。”白赫卿迅速回复着法医的消息。
　　梅卜突然拍了一下头，“不对，杀人者就是水系的。”
　　“难道八字这种事情也可以随便改吗？”白赫卿忍不住反驳道。
　　梅卜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水系法术中有一个很少见于人世的，名叫，镜水的体系。”
　　白赫卿觉得自己孤陋寡闻，这个体系真的没有听说过。
　　梅卜的脸色变了变。
　　他站了起来，“好的，我知道杀人者是谁了。”
　　“你好快。”白赫卿忍不住说道。
　　“如果连白会长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体系的话，那么这种人大概是少之又少了，”梅卜轻声说道，“那么是谁，我也知道的很清楚了。”
　　“我平生也只见过一个修习这个体系的人。”梅卜说。
　　“这个体系是什么样子的？”白赫卿追问道。
　　“这个体系是通过修习，无论和谁对战，都可以用对方的术法来杀死对方。”梅卜坦诚地说。
　　“所以你是知道谁修习了这么邪门的法术啊。”白赫卿也站了起来，“这个应该算在左道里了吧。”
　　“我父亲。”梅卜说。
　　白赫卿愣在了原地。
　　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就是一般人来说，都会多少为父亲遮掩一下吧，更何况，她和梅卜才见过了三次不是四次。
　　梅卜居然这么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来了。
　　说出来了。
　　等等，梅卜这个家伙居然是有父亲的吗？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白赫卿问道。
　　“去跟着他，看看他准不准备继续杀人。”梅卜说，“不是说，捉奸见双，捉贼捉赃么？”
　　“谁教给你的俗语啊。”白赫卿忍不住感慨道。
　　梅卜抬起手，准备推开门。
　　“等等。”少女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梅卜转过了头。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就是令尊作案的，你会怎么办呢？”白赫卿问道，她绯红色的眼睛眨了眨，带的眼下的小痣盈盈一动。
　　“你会杀了他，还是送他去警察局呢？”白赫卿问道。
　　梅卜看着她的脸，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我不知道。”梅卜说，说得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对自己答案愧疚的意思。
　　“那么，令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会修习镜水呢？”白赫卿问道。
　　梅卜沉默了一会。
　　“我也说不好，但是他和我说过，杀人是不好的。”梅卜说，他黑色的眼睛倒映着练功房的灯，让白赫卿想起了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如果不能回答也是很正常的。”白赫卿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了梅卜的肩膀上，“子为父隐也不是罪过。”

　　梅卜的父亲，他不说还没人知道，居然还是个名人，他怎么看也不像是是那位梅万户的儿子，梅万户是个有名的剑修，几十年前就在开馆办学，可以说是上一代的传奇人物，门下弟子无数。
　　当年纵横江湖的时候人送外号，风雪连天万户侯。
　　是人尽皆知的五行属水，八字全阴之人。
　　可能因为老爷子已经沉寂多年，外加上德高望重，桃李满门，所以的确没什么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如果是梅老爷子的话，他想要作案，的确也有如此的能力。
　　但是梅万户为什么要修习旁门左道呢。
　　白赫卿揉了揉眼睛。
　　她总感觉梅卜没有骗她，但是这种直觉和理性绝对相悖，白赫卿点开了一个消息框，她的弟子告诉她，看到了梅卜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该不会是要找老爷子中门对狙吧，虽然按照白赫卿对梅卜的了解，他干出这种事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在公安局的朋友帮白赫卿查到了一件事，就是梅万户的确有个儿子叫梅卜。
　　但是。
　　白赫卿轻轻地点开了梅卜幼年时的照片。
　　这是一个阳光而灿烂的男孩子。
　　倒不是说他长得哪里有问题，这个男孩的质量完全可以去参加怦然心动男主角试镜的，就是一个极大的问题，虽说男大也可能十八变，但是他长得一点都不像现在的梅卜。
　　更让白赫卿自信的一点就是，她试探过王会长，这位王会长和梅万户的关系颇为亲近，但是他却丝毫不觉得梅卜长得像梅万户。
　　这家人有问题，白赫卿搓了搓手。
　　按照她福尔摩斯白的推断，事出反常必有妖。
　　人虽然可能因为某些事情性情大变，但是变得这么大也很难。
　　幼年的梅卜是个据说很乖巧伶俐的男孩子，而且人缘很好，没有任何一个年长的人，会将梅会长和那个男孩联系在一起。
　　白赫卿站了起来，她从行李箱里摸出充电宝来捏了捏，看了看电量并且赌咒发誓下次用之后一定要马上充上。
　　然后她拉开了一个箱子。
　　众所周知，白会长是个乐修。
　　乐修也会有自己特别擅长的那一项，大多数时候白会长选择的都是笛子或箫。
　　对于白赫卿来说，选这个只有一个原因，比较好带。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可不能由她偷懒了。
　　所以她拽出了那个箱子，取出了那样乐器。
　　是一把琵琶。
　　栖凰梧桐木，金弦玉纽，琵琶面上用金线画着大朵的莲华。
　　这就是颇负盛名的那一把琵琶，传说中妙音天女所用的那一把，名为法莲华。
　　她抬起手，一声弦响回荡在室内，白赫卿垂下头注视着琵琶。
　　妙音天女法莲华，她决定带上这一把，虽然这把琵琶可以说是名贵至极，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会赞同她的选择。
　　因为这是一把不杀之器。
　　虽然很强大，但是无疑不是什么制裁杀人犯的好东西。
　　但是白赫卿相信自己的直觉。

　　梅卜抱着白色的布袋靠着窗子，看着外面掠过的景色，绿色的行道树，路灯，穿的很少的行人，和每一个夏日都别无二致的景色。
　　然而在什么地方，却有少女的尸体在悄悄的腐烂着。
　　梅卜出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剑。
　　然后他摸出了手机，放在了耳朵上，“喂，爸爸么。”
　　“已经这么多年了，应该告诉我，梅卜他是怎么死的了吧。”
　　“他十六岁的那年，发生了什么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