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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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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城市道路很通畅,路虎从小区行驶出来切入主路。吴罪在开车去超市的路上,忍不住放慢了速度。
路边公园里,孩子们在嬉戏打闹,老人们悠哉地跳着广场舞,道路另一侧打扮时髦逛街的年轻人人手一杯奶茶结伴而行。
“霸……姬什么?”吴罪眯起眼睛看清了奶茶的牌子,想着一会儿自己也要来一杯尝尝。
打打杀杀习惯了,都要忘了文明世界怎么生活了,吴罪有点感慨。
“老大!”耳机里传来队友梁景瑞欢乐的声音,“回家的感觉咋样?”
“两个字,幸福。”吴罪说,“晚上泡个玫瑰花浴喝点小酒听点歌,一觉睡到自然醒,早上煎个鸡蛋煮个粥,出门扶老奶奶过马路,顺便从树上解救邻居家的猫,感觉灵魂都升华了。”
梁景瑞旁边的卢宇温柔道:“那真不错。我还担心你回家连被子都没准备,裹着衣服凑了一晚上,第二天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不得不一大早就去超市觅食呢。”
吴罪:“……”
被毫不留情戳穿的吴队长恼羞成怒,还没等放下“你们小心我马上买煎饼果子加两个蛋两个肠羡慕死你们”的豪言壮语,卢宇已经说回了正事上:“对了老大,我们昨天偷听到,汪子维想让汪军长直接开除你的军籍。”
梁景瑞赶紧补充:“不过老赵和你父亲曾经的那些战友一起出面求情才把你保下来了,罪哥你不用担心,等过段时间老赵气消了你应该就能回来。”
吴罪脸上的表情淡了,他都能想象出当时的画面。
那可不是开口打个招呼就能行的,大概是一屋子年过半百的老同志们豁出老脸、低声下气至少两个小时才达成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你们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报考军校,拼死拼活地调到特种部队吗?”
卢宇:“因为想继承你父亲的遗志?”
吴罪沉默许久,才说:“其实不是,因为能力足够大之后就能掌控和改变一些事情,我想站在权力的顶端,特种部队是最快的路子。”
这话太有野心了,卢宇和梁景瑞都愣了一下,若非吴罪认定他是生死之交,这话他们是断然听不到的。
但他们都觉得吴罪配得上这份野心。
吴罪是整个特种部队最厉害的兵,传奇一样的人物,也没有人比他更狠更强,有他参与的行动几乎就没有失败的,但他却一直在被压制,升到中尉就迟迟不再有其他动静,明明以他的军功,超过汪子维绰绰有余。
梁景瑞安慰他:“老大,你也别太生气了,谁都知道汪子维是什么货色,他不会长久的。”
“你知道汪子维为什么下令不许动阿尔瓦多吗?”吴罪忽地反问。
梁景瑞:“啊?因为他怂,怕出问题担责?”
“不,”吴罪平静地说,“是因为阿尔瓦多手里掌握着多国政要的把柄,他死了之后那些东西的归属权会立刻四散到世界各地的亡命徒手里,比起那样,不如和阿尔瓦多一人保持利益往来,起码更好管控。”
两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吴罪握住方向盘:“所以,事情到了最后往往是利益的纷争,结果不重要,甚至对与错都不重要。”
汪子维本身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感觉自己被架了起来,总是眼睁睁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事情发生,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罩在他身上束缚着他的行动,逼迫他麻木僵化。
不只是这一次,也不只发生在他身上。
金字塔的顶层已经腐朽,有人在试图把他们打造成只会挥砍的、合格的刀,他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服从命令。
这样的地方,还值得回去吗。
卢宇的心思是队伍里最细的一个,已经敏感地察觉出了什么:“老大,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呢,你不回来我们都没心思训练。”
吴罪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笑道:“我就知道你们离不开我,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梁景瑞立刻狂点头:“是呢是呢,我每天晚上都在被窝里看着你的照片痛哭流涕。”
吴罪:“好gay。”
卢宇:“好gay。”
梁景瑞拍案而起:“懂什么!这是清澈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哎不过罪哥,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相个亲?”
卢宇提醒:“咱张旅长的漂亮闺女从内蒙古追罪哥到海南,他愣是没见人家一面。”
梁景瑞想起来了,顿时惊悚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我靠罪哥你该不会是那方面有点啥问题,等等难道说……你才是真的gay!”
吴罪:“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我那是有自知之明配不上人家。”
有谁不喜欢热情豪爽大美女啊!张珺姐姐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呢。梁景瑞心说好好一个帅哥可惜瞎了眼:“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脑海里朦胧间闪过一个淡淡的影子,轻薄的窗纱在微风中扬起,白皙修长的指尖抚摸过淡紫色的花瓣,继而抚上领口,一粒粒地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清瘦的锁骨和平坦的……
卢宇忽的压低声音:“有人来了!罪哥我们先撤了,下次再给你打电话。”
吴罪猛地回过神来,耳机里已经变成了通话结束的忙音。
怎么又想起那个梦了?
吴罪捏了捏眉心,这么多年他经常做到类似的梦,每次想要看清那人的样貌就会赫然惊醒。
心理医生告诉他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看过类似的影视作品,所以一直记得。
但他觉得不是,有什么电影片段能以类似春梦的方式影响他十几年?甚至影响他找对象?导致他对凹凸有致的女性身体没有一点兴趣?
如果吴罪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忽然,前车一个猛踩刹车!
滴滴滴的按喇叭声连绵不绝,前面不远处好像出了事故,堵成了一片。
吴罪从车窗探出头,问调头开回来的对面车:“前面怎么了哥们儿?”
“一棵特别粗的树倒了,砸到了路过的车,刚才警察和消防都来了。”车上男人摆手,“换条路吧,前面堵死了。”
“没刮风下雨的怎么树忽然倒了?”吴罪不解地调头。
本来十几分钟就能到的路,换了条路硬是开了半小时,好不容易到了大型超市门口,恰逢周末,门口停车场又人满为患。
他绕了两圈才找到一个空车位,往前开了开刚准备倒进去,就听后面“呜”的一声油门加速声。
一辆保时捷一头扎了进去,干脆利落地把他的位置抢了。
吴罪:“……”
今天大概是水逆。
保时捷车主从车上下来,瞥了一眼吴罪,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先来后到,我先来的。”
吴罪惊叹于他的厚颜无耻,戴着金丝眼镜的“社会精英人士”仰头挑衅地上下扫视他一圈,大有不服就理论的架势。
见多了血肉横飞和生死存亡,跟这种傻逼废一句话吴罪都觉得浪费生命,一脚油走了,找了个别的车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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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吴罪随手拿了个n合一牙膏丢进购物车里,就听见走廊上的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
“7月28日晚23时左右,一场不明原因的地震波席卷全球,许多民众反应地震波来临的时候感觉到了耳鸣和头晕,大量电器失灵。目前该地震波的成因尚不清楚,各地专家正在积极调查……”
这场冲击波居然是世界范围内的。
“还说呢老婆,”一旁路过一对小情侣,男人小声说,“今天早上我M国的同学又给我发过来一段视频,哈佛物理系知名教授说这不是地震,而是某种冲击波,震源就是在咱们H国的首都。”
女人:“咱们这?”
吴罪拿起一桶酸奶,皱了皱眉,据他所知,最近首都附近甚至西边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热武器试验,现如今也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能造成这种范围的效果。
心里莫名有种不安,他加快速度选完了要买的东西结了账,拎着两大兜东西找到自己的路虎,把东西放到了后备箱里,给备注“江大总管”的头像拨了过去。
不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愉悦的女声:
“喂儿子,怎么啦?你妈我这次算是玩high了,E国真是有意思,你见过两米高的狗熊吗,我还和它拍照了呢,发过去给你看看。”
吴罪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已经收到了二十多张照片,大多数是他妈妈和熊的,还有一张他妈妈一手举着啤酒,一手摸着战斗民族小伙子光溜溜的腹肌笑开了花的,不过这张照片被火速撤回了。
“发错了发错了。”江雪容笑,“熊不错吧。”
江雪容,吴罪的亲妈,货真价实的女强人,吴罪他爸去世后江雪容硬是从一个小职员一路疯狂卷到了部门公司高层,后来又经过几次跳槽,年薪翻了n倍,最后的工作是在一家私企当总经理,最近才光荣退休。
可能是前半辈子太辛苦,退休之后江雪容开始满世界旅游,说是要把年轻时候没玩过的都玩一遍。
吴罪哭笑不得:“挺好的,妈你这会儿在哪呢,是不是今天该回国了?”
不远处忽地传来了火警的声音,吴罪抬头,看见有消防车从超市门前的路上经过又疾速驶向西边。
江雪容:“在机场正要登机呢,不知道为什么飞机晚点了,本来应该一小时前就起飞的。”
吴罪收回视线,神色凝重了一些:“妈,你在E国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冲击波?”
“有啊,那天大半夜的我们团里都以为地震了呢,大家全都跑下楼了。”
吴罪沉吟了一下:“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回到B城之后短时间内先不要出门,我刚才已经给点了不少食物外卖送到你家门口,你晚上到家之后可以看看缺什么,明天再买一些。”
江雪容诧异道:“这么严重吗?对了,刚才我们团里导游还说呢,今早莫斯科这边有人在自己家里被绿萝绞死了,还有人说小草变得和刀片一样锋利,他们都说和地震有关。”
吴罪的瞳孔缩了一下,忽地想起了刚才路上的大树。
这些消息在国内还没有出现。是没有?还是为了防止恐慌先被封锁了?
植物变异,主动攻击人类?
这也太科幻了,是普遍现象还是个别?是短暂还是持续?
刹那间吴罪改变了计划:“我明天回B城找你。”不管是真的假的,他不放心他母亲一个人。
“好啊。”江雪容挺开心的,好久没见儿子了,“部队那边也正好歇歇。”
作为烈士家属,这么多年江雪容和丈夫的战友们都是朋友,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早些年江雪容其实非常反对吴罪当兵,刀尖舔血,说不定哪天就像他爸一样没了,但是吴罪倔,认准的事情就不回头,扭转不了儿子的心意,江雪容于是扭转了自己,反正只要没有原则性错误,她始终站在吴罪的一边。
吴罪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忽地又有救护车和警车从超市前疾驰而过又驶向更远处。
这是今天看见的第三波了。
“飞机要起飞了儿子,”电话那头江雪容急忙道,“我得挂了,咱们明天见。”
吴罪:“妈你注意安全……”
后几个字还没说完,对面已经在空姐的催促下挂了电话。
吴罪片刻也不再耽搁,拉开车门就要走,忽地注意到前面不远处有些异常。
一个奇怪的少女从附近的小路缓缓走来,她穿着漂亮的粉色洛丽塔裙子,身形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走路的时候似乎腿脚很别扭,跌跌撞撞的。
她的脖子上顶着一颗硕大到不成比例的橘猫的猫头,比她的肩膀还要宽不少,大概是因为过于沉重了,一直在左右摇晃,脖子和头颅连接处红腻腻的一片不知道粘着什么液体,绿莹莹的眼睛在眼眶里乱转。
这幅装扮太奇怪,一路走到超市门口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的。
“是COSER吗?”
“应该是吧,这附近就是购物中心,好多年轻人经常在那搞漫展。”
人们议论纷纷,围观的人逐渐增多,人们好奇地把少女围在中间。
“卧槽!卧槽!”一个年轻男生激动地从人群中挤了过去,“是兽装吗?”
少女僵直地低头看向他,猫眼在阳光下缩成了一道竖线,脸上的胡子微微抽搐。
“这也太真了吧!是你自己做的吗?”男生忍不住用手去碰少女脸上的猫,崇拜得声音都变了调,“老师你是我见过的出兽装出的最牛逼的。”
他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老师可以集邮吗?我一定要让我的亲友看看。”
说罢他直接凑到了少女旁边摆好姿势:“三二一……”
吴罪的神经猛的一跳,特种兵的直觉让他一声暴喝:“快躲开!”
“兽装少女”的眼睛盯住男生,瞳孔放大,忽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明显不是人类能有的满嘴尖牙,一口咬下了男生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