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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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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像是无故生出的花,硕大地开在了艾爱和夏铭武之间。
恋人的关系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如果想更深层次地往后发展,不是应当有更亲密的举动,才更称得上是情侣吗?夏铭武就是那么想的,他实在想不到自己那天的行为难道真的让艾爱厌恶到了吗?
她,是讨厌接吻,还是讨厌和他接吻呢?这个问题自那天之后,就深深地纠结在夏铭武
的心中,日夜挥之不去,他想转移注意力,又总是情不自禁地将那些画面从心底翻出来。困惑一下子堵得夏铭武的心找不到了出口,多少次走到艾爱的教室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她认真做笔记或者和同学们谈笑的样子,就有冲动跑进她们教室,将她拉出来,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地谈谈,可是……
“哎……”夏铭武不知什么时候,双脚又不听使唤的……明明是想去艾爱的隔壁班找学生会副主席商量事情,却停在了艾爱的教室门口,双目也不自觉地落在了艾爱的位置上。
“艾爱,有人找!”靠近教室门的同学高声地朝着教室里头叫了一声,还回头朝着回过神的夏铭武挤了挤眼睛。
艾爱正对着摊在书面上的书本发呆,一听到同学的呼叫,就猛地抬起头来,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就是她发呆时占据了整个大脑的人,可是,怎么办,完全还没有做好如何解释的准备,她想那天的事情,夏铭武一定耿耿于怀,他毕竟是她的男朋友,不是随随便便的男同学,这让艾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的棋子该怎么摆放,才不至于让他们两个人等会儿的对话太尴尬。
“嗨,还发什么呆呢!”同桌推了推艾爱,说:“情哥哥要久等啦!”
“胡说什么呢!”艾爱嗔道,笑着站起身来,朝着教室门口走去,夏铭武看看她,也笑了。两个人相视一笑,和谐的画面让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八卦小女生顿时羡慕得牙痒痒。
可是,艾爱的微笑终是不自然地停在了嘴边,心里的疙瘩仿佛一下子又不受控制地凸起了,她明白人与人之间如果坦白一些,或许各种顾虑就少了,两个人交往起来也更加真诚一些,但她实在是难以启齿将自己的家庭、糟糕的家人……向夏铭武全盘托出,她并不是担心他会嫌弃她,从此就看不起她,而是这些对于她来说,真的太沉重了,也是她最想回避的问题。她总将自己伪装得那么好,漂亮的衣服、谎报的父母工作背景……这样的她,夏铭武他会喜欢吗?
是心太沉重了,使得艾爱原本就已经僵住的笑容变得更加不自然。
夏铭武见艾爱出来了,自觉退到了走廊边上,当然是不想他们的行动太受到艾爱身后那些目光过多的关注。
如果是以前的话,艾爱会配合地跟过去,站在夏铭武的身边,在对方的耳边窃窃私语,常常两个人俯身笑得旁若无人,然而今天,艾爱觉得自己做不到了,她站在距离夏铭武双臂外的位置,面无表情地说:“等会儿上课要小测,我在复习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她在说谎,心虚让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过去的话,即使没有什么事,只要笑着说“我想你,想来看看你”,艾爱都会甜蜜地抿着嘴巴低头浅笑,可现在她却完全是另一种态度,这让夏铭武原本就敏感起来的心,一下子紧绷到了极点。
“没什么事。”夏铭武也同样冷冰冰地应道。
谁的心情都不好,也没法好。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无法结局问题,因为问题的根本不在于小情侣普通的斗嘴、闹别扭。艾爱说不清此刻心中的感受,她的手紧紧地贴着校服裙摆,手指捏着裙角,强忍住差点就跌出眼角的泪水,她说:“那等你有事了……再找我吧!我要去复习了。”
艾爱转过身,夏铭武正想抓住她的胳膊,却恰好有一个疾步从走廊上奔驰而过的男生在他们之间穿过,致使夏铭武根本没有发现她单薄的身体颤抖的幅度,就看见艾爱快步走回教室,冲回座位的背影。
他的手擒在半空,保持着别扭的姿势,一秒,两秒……他在心里默数艾爱可能会抬起头看他一眼的时间,然而,最终只是伴着响彻耳膜的上课铃声,深深地从心底吐出一口气。他像是一下子明白了,这几天艾爱都避开他,绝不是他多疑,而是这里面确确实实存在问题。
虽然过去也曾因为小事而斗过嘴,但很快就会因为一方的退让而相互作出让步。
这是第一次夏铭武感觉到冷战的可怕,可是他是一个整天忙着复习看书的高三备考生了,哪怕除去艾爱的事情,也有足够多的事情让他烦恼了,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静下来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此刻的不安降临到头顶,正因为无所适从,他除了默默地离开那个艾爱可能目光所能望及的地方,好像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艾爱重新在位置上坐下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刹那停息了,她能够感觉到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正望着她的后背,不断地使眼色。
——他们怎么了?
——是模范情侣哎!吵架吗?
——怎么可能会吵架!和夏铭武这样的绅士怎么可能吵得起来,开什么玩笑!
艾爱受不了这种关注,她侧了侧身,原本想告诉大家,不要再八卦他们的事情了,但突然响起的上课铃,仿佛让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视线,在老师还没有来之前,开始讨论之前报纸上看到的娱乐新闻。
“喂!你有没有遇见什么自称是经纪人的大叔级人物,在大街上拦住你,然后告诉你很适合做明星什么的?”一个女生嗔道:“最近报纸上常说什么女学生被骗,最后劫财劫色的!”
马上有男生笑哈哈地回应道:“你觉得有可能吗?如果有人跟你说你能做明星,那我一定可以断定那个人他是瞎子,还经纪人呢,再怎么也应该找那些美女吧!不然谁相信呢,除非是明星梦做得大脑都失常了,哈哈……”
艾爱听了,心一紧,想起了麦克的事情,她差点就羊入虎口。现在听到这些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哪怕别人是无心说的,她还是心虚地觉得是谁偷窥到了她的秘密。
如果不是下一秒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制止了那些八卦的谈论声,艾爱真会冲出教室,避开这些触及她心灵的污点。然而,污点归污点,这丝毫不影响她对梦想的追求,反而是使她更强烈地意识到了自己想做一个明星,她一下子想到了电影厂。
电影厂那边每天都有不同的剧组在拍戏,在那里有机会遇见真正的经纪人、星探和导演、制片人,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就能被看中呢!艾爱想得简单,规划也十分单纯,她说做就做了,那天放学后,她就马上往电影厂进发。
到了电影厂那儿,艾爱才意识到想做明星的不止她一个人,电影厂门口有不少看起来年龄与她相仿的少男少女,还有一些跟她爸那年纪差不多的,甚至还有头发发白的老人家,她真是一下子被吓到了。
大家原本等了一天都没接上活,累得有的席地而坐,或者靠在墙边角落的,甚至还有些人直接睡在了边上,但见到了突然到来的艾爱都好奇地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在他们之中,她太特别了,穿着校服,清纯的学生样,背着个书包,重要的是一副城市人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和此情此景不搭调。
果然有人凑到艾爱面前,一副痞子相地说:“小美女,想拍戏啊?”
艾爱充满警惕性地往后退了一步,挑眼看了那人一眼,欲言又止。她是想问只要这样在这里等着,就能有人看到他们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让她觉得不安,她觉得自己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于是,快速地转身跑掉了。
可是,回去之后,没多久,艾爱就后悔了。
如果追求梦想没有一点付出,没有一点吃苦的精神,又怎么可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成绩呢?但她尚且还是一个局外人,比起那些天天苦等在电影厂门口的群众演员,她清楚地意识到那种没有目标的等待是无望的,上百上千的人,怎样才能被人穿过人群就一眼望到呢?她忽然想到了文艺部的一位学姐,就是夏铭武这一届的,她今年打算参加艺考,前不久刚收到了北京电影学院寄来的招生简章,那位学姐就说过她报的是表演系,她的愿望是可以成为一名演员,与艾爱是志气相投。
为此,艾爱特地找到了那位学姐。艾爱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思,而是说自己有位朋友也想打听艺考的事情,学姐大概解释了一下,笑着打量着艾爱,说:“艾爱,其实你自己也很适合表演呀!你看你,人又漂亮,还会主持,明年你不是也要高考了吗?现在也可以开始考虑了呢,我觉得主持和表演都挺适合你的。”
这正是艾爱想听到的话,她听了之后,顿时心情明朗了不少。可是,随之让人头疼的事情也降临了,学姐建议参加艺考之前要参加一下表演类的训练班才能在考试的时候,更好地发挥出功力,不然到时候真在一群人面前表演就整个人僵硬了。
可是想演戏的话,总需要解放天性,接受一些专业训练,参加表演培训班,这不是一笔小费用,不是她一下子可以拿出来的,再说她一直都没什么零花钱,钱的问题再次让艾爱觉得头疼,她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回家跟她父亲余家生商量一下,但家里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聂晓梅的手中,她心里也没个准。
那天回家的时候,艾爱经过聂晓梅的房门口,发现房门并没有紧闭,房间里传出窸窸窣
窣的声音,她停住了脚步,从门缝中看到了聂晓梅正在数钱,如果是过去的话,她会马上离开,这一刻她的心里忽而生出了歪念,她看着聂晓梅把数好的钱放进一个黑袋子里,然后塞进了衣柜。
为了不让聂晓梅发现自己回家了,艾爱蹑手蹑脚地躲进自己的房间,可那不争气的门没关牢,被风一吹,竟然在聂晓梅出房门的时候,打开了,聂晓梅看到她,狠瞪一眼,收回尖锐的目光,挑衅地说:“咦?我这不是眼花吧,你今天怎么舍得回家了?有些人不是很有骨气吗?”
艾爱不回答,狠狠地关上门,并且将它反锁了,气得聂晓梅牙痒痒,原本正要拉开口水大战的帷幕,谁知聂晓梅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赌友的电话催过来了,聂晓梅挂了电话之后,朝着艾爱的房门狠踢了一脚,然后骂道:“有种就别回来!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还不给老娘好脸色看,狗都比你懂事,懂得谁给它肉骨头吃,朝着谁摇尾巴呢!”
艾爱只想快快地送走她,所以,忍气吞声的不回应,任由她一个人在门外发神经,几分钟之后,总算是平静了,她听到聂晓梅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走下楼梯,估计是会赌友去了,艾爱松了一口气,悄悄拉开窗帘一角,看到聂晓梅走出了家门,才敢打开房门。
接着,艾爱瞒着身边所有的人进了一个表演培训班,夏铭武更是毫不知情,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随着时间的延期,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渐渐地不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了。快要期末考试了,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夏铭武虽然一忙完功课静下来,心里就想着艾爱,也想缓解他们之间的奇怪状况,但总找不到突破口,两个人的事也就一直那么晾着。
至于艾爱,似乎已经心怀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她想自己与夏铭武最差的结果大概就是分手吧,分手之后,生活还是要继续,她还是被聂晓梅欺压着,所以,与其担忧自己和夏铭武的未来,还不如认认真真地行动起来,让梦想成为现实,步入正轨。
然而,这一切不如艾爱想得简单,培训班前前后后以各种理由收了几次学费,因为知道了聂晓梅放钱的地方,她先后好几次都是回家,偷偷地从聂晓梅的“秘密基地”拿钱,运气好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运气不好的时候,不是准备拿钱的时候,聂晓梅恰好回来,就是拿好了钱,出门遇到打算回家的聂晓梅。
聂晓梅也不是吃素的,没多久她察觉到了艾爱频繁回家的疑点所在,其实那天她原本是打算把放在家里的钱存到银行去,因为放在家里她担心余家生拿去乱花,可是去银行存钱的时候,自动存款机里显示的存款与她之前清点过的有差异,她记得自己之前明明数过好几次,绝对不会错的,她犀利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转,脸色一沉,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余家生。
可是,余家生的口袋她不是没摸过,她几乎每天都会检查,如果是他拿的,那她早该知道了,以余家生的性格也不会存私房钱,回想一下这段时间住校的艾爱频繁回家,于是,聂晓梅这次把目标完全放在了艾爱的身上。
谁也没想到怒火冲心的聂晓梅回到学校去找艾爱,适逢午休,艾爱有睡午觉的习惯,便回寝室了,聂晓梅先是去了艾爱的班级,从她同学的口中打听到她回寝室了,就找到了艾爱的寝室。
聂晓梅没受过教育,最大的本事就是嗓门大,她站在女生寝室楼下,先是大喊了几声艾爱的名字,见从走廊上探出的脑袋中没有艾爱,接着又喊道:“余艾爱!你在哪个寝室,快给我出来!”
艾爱被她的声音从梦里拖了出来,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还以为是噩梦,可是,她的室友从门口跑进来说,“艾爱,有个女人好像在找你!在楼下喊你名字呢!”
艾爱顿时由脚心开始发凉,大脑一片空白地从床上倏地跳了起来,连拖鞋都没有穿,就跑出了寝室。
走廊上全是一些奇怪的眼神,艾爱知道自己完了,被毁了,她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高楼大厦被聂晓梅一下子就推倒了,“轰”地一声倒地,连一点预兆都没有。此时此刻,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气愤,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怨恨一下子如同泉涌一般冲出了胸口,她加快了脚步,冲下楼。
“余艾爱!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在这里给你丢脸!”聂晓梅喊的这句话,夏铭武也听见了,他当时正准备来帮夏微微拿些东西回家,没想到遇到了这事儿。聂晓梅他只见过一次,却因为聂晓梅那张刻薄的脸,让他印象深刻。
“阿姨,这里是宿舍区,现在正是休息时间,请您不要在这里喧哗吵闹。”夏铭武尽可能地表现得礼貌一些,但聂晓梅不识相,看也没看夏铭武,就厉声骂道:“关你屁事啊!我找我女儿,不犯法!”
“是不犯法,但您影响到了我们学生休息!”夏铭武也有点上火了。
聂晓梅挑了挑眼睛,侧目一眼,刻薄的脸上多了几分嘲弄,她也能一眼认出第二次见面的夏铭武,因为他的样貌出众,她还在余家生的面前嘲讽道,像余艾爱这样的人竟然还能找到一个白脸书生。
“呵……我还以为是谁呢?哟,这不是我们家艾爱的……”嘲笑还不够,聂晓梅一只手搭在夏铭武的身上,细细看了他两眼,满脸风骚的样子,让跑下楼的艾爱看着就恶心,她二话不说,快步走到聂晓梅的面前,拐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死丫头你想干什么!”艾爱气愤到了顶点,强大的蛮力,让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聂晓梅有些惊慌,艾爱什么也不说,一路快步把她拉出校门,幸好校门口就停着一辆计程车,她打开车门就把聂晓梅推了进去。
坐在车内的艾爱全身筋疲力尽,她还能记得刚刚自己拉走聂晓梅的一瞬间,夏铭武望着她的眼神,那如大海般深邃的瞳孔一直放大,放大,望到了她的心里。
“哈,你怕别人知道吧?知道丢脸吧!”聂晓梅用手摇晃着艾爱的身体,艾爱的眼泪咕噜咕噜地留下来,聂晓梅“啪”地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骂道:“现在别给我装死!钱是你拿的,对不对!你这个小偷!”
司机俨然是被耳光声惊到了,哪怕迅速地踩下了刹车,还是远远地超出了斑马线,遭到了路人的白眼,知道是自己理亏,司机默不作声地扭过头,对聂晓梅说:“你们有什么私人
恩怨,下车了再说,好不?别打扰我开车。”
聂晓梅白了司机一眼,用食指戳了戳艾爱的额头,说:“回家让你好死!”
艾爱累了,她像是被宣判死刑的死犯,瘫软无力地靠在座椅上,不做丝毫挣扎,默默地闭上眼睛,两道清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回家之后,艾爱当然没有好日子过,余家生还不知道在哪里烂醉,她一进家门就被聂晓梅推倒在了地上,聂晓梅操起一旁的扫帚就打她,艾爱不是斗不过她,而是根本不想再抗争了,她甚至想就这样被打死好了,那么未来也就不需要担心了,也不用害怕回到学校见到那些充满好奇的目光,她应该怎样去回应,更不用惶恐夏铭武知道自己的家庭糟成一团,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死,此时对于艾爱来说,大概就是唯一的解放了。
她不用再那么累的生活在痛苦的边缘,那个极乐世界里,还有妈妈。在那里,她可以被爱,被关怀,被呵护,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地生活。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艾爱听到了余家生的声音,“喂!聂晓梅!臭婆娘……开门!老爷我回家啦!”
那声音一听就知道醉得不清,艾爱知道他只有每次醉得糊涂才敢那么对聂晓梅说话,但聂晓梅打得投入,根本没有去理会任何声音。
没见人开门,醉醺醺的余家生只能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钥匙,他眯起眼睛才模模糊糊地看清了锁孔,“哈……”他得意地笑了笑,把钥匙插了进去,一转,像是被拉长了一个光年,一道光从门□□进来,微弱地照在艾爱的身上,她已经痛得叫不出爸爸。
余家生还不至于醉到一点意识都没有,他站在门口揉了揉眼睛,然后,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冲到聂晓梅面前,一个耳光将她甩到了地上,整个战局顿时扭转了。
“你这疯婆子!你神经病啊!你跟我来气也就算了!干嘛动艾爱!你还想不想活了!”
余家生冲着酒劲和聂晓梅扭打在一起,艾爱害怕父亲酒后失去理智,会没有分寸,发生什么惨剧,虽然她很讨厌聂晓梅,但也不至于想她死,她正要努力起身去制止的时候,余家生脱口而出的秘密让她惊呆了……
如果当初艾爱的亲生母亲怀孕第二胎的时候,他自己不是对艾爱的继母着了魔,就不会连妻子难产都没有出现在医院,更不会连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见上最后一面。余家生掐着聂晓梅的脖子说:“聂晓梅,你别太猖狂!我忍你很久了,别以为你做得那些破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告诉你!我是很傻,傻得那时候中了你的圈套!但是我不是没良心的人!我还有良知!我知道真正爱我的人是谁!!”
“余家生!我也告诉你,太晚了!这一切都太晚了!你会受惩罚的!我死了做鬼也要和你在一起!”
……
艾爱靠着墙站着,一动也不动,不,是身体根本动弹不了,像是被什么狠狠地钉住了。
她小时候被奶奶带大,母亲去世后艾爱只听奶奶说她的身体一直就不好,并没有细说,艾爱也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提起关于母亲的死因,根本不知道这些,现在突然了解了这深藏的秘密,她能不震惊吗?
被余家生打得鼻青脸肿的聂晓梅最终选择了收拾包袱回娘家,这场战斗没有以谁的战败作为终结,但却打得惨烈。
艾爱很想问问父亲自己听到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可是,她却不争气地昏厥了过去。
和夏铭武和好也是在那天,艾爱拉走了聂晓梅没有回来,夏铭武上了几堂课,心神不安地请了假,赶到艾爱家,看到了被余家生抱出家门的艾爱,余家生还没酒醒,想直线走路都困难,抱着艾爱更是东倒西歪,没有平衡力,夏铭武便二话不说地迎上去,接过了艾爱,然后急急忙忙地赶往医院。
还未失去意识的艾爱,能够感觉到夏铭武的焦急,她眼角滑出的泪水成了此刻内心最佳的诠释,一直以来是她病态地认为夏铭武会看不起她,她从来都没有问过夏铭武,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自己在乎的东西强加在他的头上,这一切都是她错了,夏铭武的真心她不应该去质疑。
接着的日子,艾爱和父亲两个人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聂晓梅都没有回来,余家生告诉她,她那死在娘胎里的妹妹叫余微微,是她母亲取的名字。如果当时她母亲没有难产,余微微的年龄与艾爱差不了多少。
后来,艾爱和夏铭武见面的时候,夏铭武无意间讲到了夏微微和秦天之间的故事,让艾爱的心口不禁一阵,她并不是觉得夏微微会是自己的妹妹,而是想感受一下同样是父母,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意义给女儿取微微这个名字,所以,特意问了夏铭武,微微这个名字的意义。
可是,夏铭武却跟她说了一件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夏微微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父母从别人那儿买来的。
艾爱怔怔地看着夏铭武,激动得说不出话,她有一秒的幻想,如果夏微微就是自己的妹妹,那该多好啊……但是,想起父亲说当时微微是死在母亲的肚子里,她一时间悲从中来,说不出话来,默默地伏在夏铭武的怀里抽泣。
寒假结束前,表演培训班的课程也结束了,艾爱从培训班的同期的伙伴陶子那里取经得知,陶子有个朋友去年也考了北京电影学院,那人就是之前参加过一些电视剧的演出,所以去学校参加面试的时候,根本就不像其他考生一样担心会不会进入复试,他是顺利地拿到了艺考合格证。
陶子转了转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出了兴奋的表情,鼓舞艾爱说:“所以说,去导
演和制片人常去的酒吧碰运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被人发现,进剧组混个角色,我们好歹也经过演技训练么,比起在电影厂门口等待机会上门的人,我们一定会是主动出击寻找到机会的……”
艾爱看着陶子说话时涨红的脸,她真的太兴奋了,艾爱想。
可是,自己也确实是那个渴望能够获得成功的人,陶子的话,从某种程度上,真的激励了艾爱,让她觉得可能自己努力一下,主动一点去寻找机会,机会女神就真的会眷顾到她。
所以,艾爱才会兴奋地跟着陶子说话的节奏,说出陶子尚未想到的那个“主动出击寻找到机会的……的什么啊?”艾爱问。
“明日最闪耀的大明星!”陶子大叫了出来。两个女生在亮起灯的马路边张牙舞爪地拍着对方的手掌,同时击掌,好像她们真的已经成功了。
可是,现实并不是那么乐观,第一次去酒吧那种地方,艾爱一点都放不开,她扯了扯陶子给她准备的服装——超短裙,一路走一路犹豫,到了酒吧门口就胆怯了,她捂住肚子,一手拉住要进酒吧大门的陶子,说:“陶子,我有点儿不舒服……肚子,肚子有点不对劲……”
陶子说:“你还好吧?那怎么办?今晚我已经特地托人约了一个经纪人见面的呢!如果你实在不舒服的话,要不你先回去?”
听陶子都默许了,艾爱连连点了几下头,然后看着陶子兴致勃勃地要进去赴约,她的身影都快没入玄关了,艾爱往前小跑了几步,喊住陶子,说:“陶子!你小心点!”
陶子回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还与艾爱挥挥手,说:“行啦,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我的好消息!”
艾爱默默地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在顾虑什么,担心什么,她又不是无知到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现在的小孩子还早熟呢,那么何况她呢?娱乐圈是有潜规则的,在明暗不清的世界里,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游刃有余地生存下去……最重要的还是当她不再纯洁,变得肮脏不堪的时候,那个深爱着她的、不嫌弃她的夏铭武,是否还可以一如既往地接纳她,她真的不敢想。
那晚之后,陶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不管艾爱是去她的住处,还是到培训班都打听不到她的下落。只是听人说,陶子跟人走了,以后指不定就发达了。艾爱茫茫然地听着,她不知道再见到陶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礼拜,一个剧组到艾爱所在的培训班招募群众演员,大概是好奇心,艾爱也报名了,到了真正的片场,艾爱才发现想要实现明星梦真的很难,一场戏扫过群众演员的镜头不过是稍纵即逝,最重要的是,他们群众演员在剧组中根本什么都不是,被副导演、场务赶来赶去,休息的时候也只能坐在地上,最气人的还是静场等候主演,偏偏大牌明星又迟迟未到,脾气好的艾爱都气得想骂人。
好不容易大牌来了,之前把脾气都撒在他们群众演员身上的导演,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脸。
明星就是这样的吗?被恭维,被膜拜,被迁就……如果说,现实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常常让人无法呼吸。那么,梦想就如同蘸了糖汁的蜜果,挂在现实的枝头,摇摇欲坠,令人垂涎欲滴。
艾爱远远地看着明星身上的光耀,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心中到底在期待一个怎样的未来。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去陶子那天去的酒吧碰运气。
那天结束完工作,夜幕已经早早降临,比预计的时间晚了整整三个小时,从电影厂出来,艾爱发现门口的人早已散去,艾爱坐上人潮退去的公共汽车回家,摇摇晃晃的车厢,催化了她的睡眠细胞,艾爱觉得自己睡了冗长的一觉,醒来之后已经是终点站,半新不旧的公共汽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车上已经没有人。
“糟糕!睡过头了!”艾爱用手擦了擦惺忪的睡眼,从位置上跳了起来,然后,匆匆忙忙地跑下了车,她才想起来今天约了夏铭武见面。
看见站在她家门口不远处的夏铭武,艾爱心虚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装,生怕夏铭武察觉出什么端倪。
没有坦白之前,总担心事情败露。艾爱在心里责备自己太不坦诚,然后,逆光迎着笑脸,走向夏铭武。
夏铭武缓缓地侧过身,俨然余光早已打量到这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嘴角轻轻地勾勒出暖暖的笑意。
夏铭武说:“去过你家……你不在,你爸让我在屋子里等着,可是,看他好像要出去,我想我还是在这里等你比较好。”
艾爱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嗯。”
夏铭武的目光注视着艾爱纤长而上扬的睫毛,语调轻缓地说:“放假之后,一直都找不到你,你总说很忙,也怕打扰你,所以……很想见见你。”
其实不喜欢夏铭武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她,艾爱微微抬起头,盯着夏铭武的喉结,她的手绕着衣服下摆跑出来的线,说:“……我不怕被你打扰。”
尽管夏铭武可能根本找不到他,但艾爱此刻说的也确实是真心话,她希望他紧张她,在乎她,无时无刻想将她装进心里,可是,艾爱也明白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高考的时间从365天变成200天,再接着120天……越来越迫近,夏铭武只有按照复习计划,有规律地完成了功课,还有那些让人头疼的练习卷,才能有那么一点时间想念她,他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来打扰她,哦,不,是她也没有机会被打扰。
艾爱又一次沮丧地低下头,她知道前途和爱情之间,明智的人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
时间的间隙横亘在两个人不咸不淡的对话之中,余家生便出现了,他从家里出来,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大铁门,一看这轻快的动作,艾爱就知道父亲今天没有喝酒。
“爸,你要去哪里?”艾爱注意到余家生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便撂下夏铭武,跑到余家生跟前问道。
余家生看到艾爱不好意思了,摸着额头说:“那个……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么,今天我准备去接她……”
“她”是指聂晓梅,艾爱面无表情地说:“最好永远都别再回来。”
艾爱早就该知道父亲不是什么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他是去哄聂晓梅回家的,没有了聂晓梅的收入,单靠父亲的话,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这种生活的窘迫让艾爱觉得太恶心了,她还要用那个女人的钱才可以活下去,可之前,明明是这个女人间接地害死了她的母亲。艾爱讨厌这种关系,她充满怨气地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却是酸的。
夏铭武看得出艾爱眼中的不快乐,他带她去附近的面馆吃牛肉面,他将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夹给艾爱。
夏铭武说高二下学期功课会更难一些,约艾爱开学之前的最后这点时间,每天去图书馆跟他静下心来看看书本,预习一下高二下学期的功课,艾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是,点完头之后她就矛盾了。此时,她更希望可以在寒假的最后一点时间就把演戏的事情稳下来,于是,便决定第二天就去酒吧碰碰运气。
虽然,她也不知道所谓的“运气”,对于自己来说是好是坏,但只要能够想办法挣到钱,摆脱聂晓梅,然后,又能出名的,那大概就算是好事了吧!
现在你看来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傻?可有多少人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愚蠢的事,脑子里没有想过傻事,只因为当时太一根筋,才会在长大后,回想起被称作现在的曾经,莞尔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