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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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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出出出出大事了!”春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急得人都结巴了。
“出大事了?”正在嗑瓜子的虞九歌一怔,忽然脑海灵光一闪,喜上眉梢,拍着大腿呼天抢地号丧:“老头子哎~~,你好狠的心,抛下我们娘几个说走就走……”
光打雷不下雨,干嚎了半天。
春柳瞠目结舌:“哎呀老夫人!国公爷没死,是大喜事!”
放屁!他死了才是天大的喜事,其余都靠边站,虞九歌瞬间失了兴趣,怏怏不乐地问道:“什么事?”
春柳道:“大门口有人拿着信物找过来,说自己是大老爷失散多年的亲儿子,您失散多年的嫡孙子!”
虞九歌差点被茶呛死:“合着我年纪轻轻就有大孙子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走,咱们看看去。”
既然是失散多年的长房长孙,人自然是被送达到了鹤长松的苍松院,虞九歌一边走,一边暗自嘀咕:按照原书剧情,这位郑国公府里的唯一宝贝金疙瘩,分明是在一个多月后出现,这会怎么提前登录了?而且出场方式也不对,原剧情里是二老爷鹤长柏外出剿匪,在玉带山附近找到了鹤氏子孙。
有点不对劲。
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
虞九歌来到苍松院,刚跨步进了正门,就看到一抹异常单薄瘦削的身影,摇摇欲坠地站在当堂,披散着头发的后脑勺格外饱满圆硕,乱糟糟的头发上系着一根陈旧褪色的发带。
黑底金边,白鹤衔梅。
这条发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虞九歌盯着那条破旧发带看了半晌,电光火石之间,眼前好像浮现当初在玉带山观云寺游玩的画面。
是他?!
上首处的鹤长松正神色探究地看着那年轻人,这些年贸贸然跑来认亲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
待要再试探一番,忽然看到虞九歌,鹤长松皱了一下眉头来:“你怎么来了?”
虞九歌挑眉,她这好大儿平常可不够乖,很少对挂名母亲有什么敬重言行,看见她来,甚至都不愿意站起身迎接。
“我来瞧瞧我大胖孙子啊,是不是魏……”虞九歌笑着转身,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不是魏朗!
青年憔悴落拓,瘦得脸颊凹陷,面色青白如鬼,晃晃悠悠地杵在地上,仿佛随时都会晕倒过去,唯有一双眼睛亮如火焰,幽深似井。
在虞九歌目瞪口呆的视线中,青年极缓极慢地扯动唇角,看似温柔可亲地问了一句:“这位想必是我妹妹吧,妹妹好……”
鸡皮疙瘩疯狂冒了出来。
这个眼神,幽暗深邃,燃着不灭的熊熊烈火,好似要将一切毁灭殆尽,分明,分明是那天……
记忆一瞬间被拉回狂风暴雨之中的荒野古庙。
那在药物作用下,意乱情迷又让人食髓知味的一夜。
一双细细长长,苍白若纸的手伸了过来,搭在虞九歌腕部,指尖轻轻撩拨了一下,微不可见地触动虞九歌的脉搏。
……唔,心跳得好快呢。
青年咧嘴一笑,牙齿白森森地发光:“妹妹,真可爱啊……”
鹤长松沉默:“……”
虞九歌没好气地将手抽了出来,恶劣道:“差辈了小伙子,我才不是你妹妹哦,我是你奶奶!”
“是吗?”
那单薄青年,也就是梅蔺将手指缩了回去,拇指和食指捻动几下,好像还在回味方才温润如玉的触觉。
鹤长松不得不出声道:“她是我们郑国公府新任国公夫人,倘或你真是我儿子,确实要唤她一声祖母。”
虞九歌与梅蔺隐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道:那还真够刺激的。
“不过,”鹤长松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你说你是我儿子,单靠一条发带是不够的,物件可以易主,谁知道你是不是杀了人之后抢回来的?”
梅蔺:那你还真是料事如神。
面上却一派惶恐难安,还有少年人被骨肉至亲怀疑时会出现的羞恼、愤怒,想要甩袖离去,却仍旧是孺慕之情占了上风:“我还有其他证据。”
那张脸,那双眼睛,写满了对孤独漂泊的厌倦,对家庭亲情的渴望。
谁会忍心伤害一个流落在外,尝尽苦楚的孩子呢?
虞九歌举手发言:我可以。
许是顾忌有虞九歌在场,梅蔺眼中浮现一丝羞赧,腼腆地将腰间衣服掀开小小一片,堪堪露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梅花胎记:“这块胎记自我记事起就有了,我从未告诉过别人,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验证。”
“不,不用了……”
鹤长松嗓音发颤,他知道这就是当年那块印记,没错,这梅花印看似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胎记,实则是用宫廷秘法烙印出来,颜料极为特殊,终身不会脱落变色,而且,外人绝对不可能仿制,因为那梅花印记中还有一粒隐藏的朱褐色红点作为辨识标志。
“你,你真的就是我儿子……”鹤长松那张严肃古板,一贯死气沉沉的脸,蓦然涌现几分激动和感慨,眸子竟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哪怕他身为国公府继承人,出身高贵,又身居要职,可是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府中两个弟弟也是如此,难免不让人觉得凄凉。
鹤长松一个劲喃喃道:“我有儿子了,我的儿子回来了,阿娴,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终于回来了……”他难得喜形于外,言语之间好像还提及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父亲……”
梅蔺也是泪盈于眶,踉跄着上前两步,就像幼兽永远无非抵抗来自父母的抚摸,嗅着气味靠近,下意识要扑过去,又因毕竟多年不见,略有生疏隔阂,讷讷地摆动手臂,真是可怜又无措。
看到梅蔺如此,鹤长松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太好了,阿娴不会再恨我了,儿子,我的儿子……”
他这样激动亢奋,哪里会注意梅蔺早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变了一副神情,阴恻恻地令人发寒,梅蔺从鹤长松的肩膀上望过去,与虞九歌四目相对。
“你好啊,祖母。”
强大的压迫性和威胁感袭来,虞九歌嘿然冷笑:别以为我睡你一次,就会被你捏住把柄,你能从地狱里爬出来,逃出生天,那是你的本事,但是你要仗着这几分本事,过来挑衅我,阻碍我继承百亿家产的守寡之路,嘿嘿,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男人嘛,还是知情识趣,乖一点的好,要是恃宠生娇,失了分寸,那就别怪我喜新厌旧了。
你有老娘把柄,老娘也知道你的死穴,咱们彼此彼此。
虞九歌在这一刹那之间想了很多,这人绝对不可能是郑国公府失散多年的小孙子,无论是身高外貌,还是脾气性情,包括出场方式都跟原书截然不同,总而言之,这孙子可比原书中出现的孙子邪气多了。
“好孩子。”鹤长松稍稍冷静了一会儿,将梅蔺放开,拍着他肩膀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是谁收养了你?又是怎么得知身世的?”
梅蔺红着眼睛道:“孩儿被清平县梅家村的一个普通农夫收养,后来那农夫病故,我就去镇上一边做工,一边读书习字,后来年纪慢慢长大,靠着多年来积攒的一点点碎银子去了寻章书院。孩儿原本也不知道自己身世,是养父临终前一再握着我的手,含含糊糊地说着我并非他亲生儿子,是意外捡到的,又坚持让我拿着发带去认亲。我那时候年幼不懂事,以为养父病糊涂了,就没放在心上。直到前一段翻看养父遗物,当真从里面发现了一条发带,孩儿一看这布料和工艺便知道不是我们寻常农家能有的东西,就打算拿着它到京城中的高门大户一家家碰碰运气,如果能过得见父母家人,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一番话严丝合缝,逻辑自洽。
虞九歌忍不住在心底给他鼓掌。
合着这是一黑带段位的戏精啊。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虞九歌:期待跟大佬同台竞技,乖巧gif.
鹤长松也是听得心绪复杂,感触良多:“好孩子,那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梅蔺简直嚎啕大哭,生生把一个为了寻找生身父母受尽委屈,吃尽苦头的孩子演绎得淋漓尽致:“孩儿家中贫寒,没有太多盘缠,只能一路走,一路祈求好心人施舍,虽然捉襟见肘,好歹还能敷衍过去。谁知道那天进了京城,刚好赶到郑国公府办喜事,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不知不觉就把孩儿也挤了过来。孩儿不认识路,一不小心摸进了后街有槐花的巷子,看到几个郑国公府的人出来,就想着过去打探几句。哪里想到几个小厮将孩儿当做寻衅闹事的乞丐,不仅打断了手脚,还将孩儿扔去后山喂狼,要不是我福大命大,又有父母亲人暗中保佑,遇到了一位心善的好姑娘,我或许早就葬身山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