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笑》百里冰烟

5、情愫暗生

　　宁清韵撑着竹筏漂出一段路，断定身后暂时没有追兵追来，才放下竹竿为李承宣包扎伤口。刚知道父兄随平王叛乱，她收拾了行李本想离开京城，不想介入这场皇室斗争。
　　可是，她终究无法放弃一切，潇洒的离开。不仅没有离开京城，反而将自己卷入了这场斗争。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有用，唯有救太子离开这里也就完成了安王的托付。
　　宁清韵解开街上的包裹，除了两件随身衣物和一些盘缠，便只有一瓶伤药和一瓶普通的解毒丸，再无其他。
　　事急从权，宁清韵也顾不得这许多的男女之别，只能解开李承宣的衣襟，为他处理伤口。好在那支冷箭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调养一阵子应该也就没有大碍了。
　　两人在竹筏上随着水流漂了一夜，到了天明，宁清韵才将竹筏撑到河边，背着李承宣上了岸。思来想去，宁清韵还是放心不下安王，下意识的不想要走的太远，希望可以探听到安王的消息。
　　只是闹市城镇却是绝对不能去了，想到以前在山中游玩的时候，这附近的深山中有出僻静的小村庄。小山村的猎户因为时常要上山打猎，在山中会留下一些小茅屋，暂时在那里躲一阵子倒是方便。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宁清韵怕被人发现行踪不敢走大路，只能背着李承宣走山路。虽然，她自小习武，体质很好，可是激斗半夜，再加上一路逃亡，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力。李承宣看起消瘦单薄，可是近六尺的身高背在她身上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宁清韵初时倒不觉的累，如此走了十几里，却已经是疲惫不堪，真想就这么把他从背上扔下去了。心里才这么想着，脚下一滑，差点从山腰上摔下去。饶是宁清韵反应快，却只来及抓紧李承宣，将自己垫在了下面。只是整个人摔在粗糙的地面上，加上李承宣的体重，她痛的几乎要跳起来了。
　　“你没事吧？”低沉地问话声将宁清韵吓了一跳，李承宣挣扎着坐起身将宁清韵扶起来。
　　“你醒了？”见李承宣醒了，宁清韵高兴地简直想要大声的欢呼起来。
　　李承宣点了点头，墨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宁清韵，眼中充满了探究的意味。这个女子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或许是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吧！
　　她本是宁将军的千金，宁将军随平王谋反，一旦谋反成功，宁将军就将是南夏国最尊贵的大将军。身为宁将军的女儿，她大可站在父亲一边，就算是躲在家里，也好过为了他这个落魄的太子强出头弄得父女反目的好。
　　可是，就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她却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身边，为这个甚至是素不相识的人沦为朝廷要犯。
　　他自小便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个城府深重，善于谋略的皇子。他不像大皇兄那样文采飞扬，洒脱不羁。也不像三皇弟那样武功高强，善于拉拢人心。每个人都说他是个冷酷无情，没有普通人该有的情绪，没有人喜欢与他亲近。就连自己的父皇母后也总是与他保持着距离，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六亲不认的事情。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一个心甘情愿将皇位禅位与自己的皇兄。现在，竟然能够碰上这样一个女子肯为了他，牺牲如此。
　　觉察到他炙热的视线，宁清韵下意识地转开了脸。刚才为了给李承宣包扎伤口，可是找不到适合的布巾，宁清韵就将自己的面纱解下来给他包扎伤口。此时，被他这么注视着，宁清韵下意识地不想被人这么看着那受伤的半边脸。
　　无论，她是个性格如此洒脱的人，一个女子始终在意自己的容貌，始终无法忍受别人嫌恶自己的长相。
　　李承宣见到她眼中受伤的神情，心中一片慌乱：“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宁愿与父兄决裂也要救我。”
　　宁清韵咬着下唇，思索了片刻才道：“我只是无法看不过他们与平王同流合污罢了！”
　　“自古以来，都是成者王侯，败者寇！只要平王成功，他们就是识时务而不是同流合污。”李承宣苦笑道，“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如此！”
　　“那是史书上的记录，却不是我的心所记录的。”宁清韵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些身外之物弄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万人之上的皇位在你眼中倒成了身外之物，这世上我也只见过你和大皇兄二人而已。难怪你会成为大皇兄的红颜知己。”李承宣这么说着，对安清王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嫉妒。
　　“或许，我是安王的知己，却绝非红颜知己！”宁清韵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半边脸旁，“像我这样一个女子，只怕是配不上‘红颜’二字。”
　　“人的容貌不过是弹指间的东西，就算是天下间最美的美人，也无法逃出容颜逝去。宁小姐如此洒脱之人难道还不明白其中含义吗？”
　　“可是，这短短几年的美丽却让天下人都趋之若鹜不是吗？”宁清韵自嘲地笑了笑，“太子殿下可还能够自己走？若是我被你，只怕得好几天才上得了山。”
　　李承宣沉默了一下：“你还是叫我李承宣吧！这荒山野地的又何来什么太子殿下。”
　　思及他现在的处境，宁清韵也有些同情，却也是无能为力。她能做的也只是完成安王的嘱托保住他的性命而已。
　　宁清韵扶着李承宣一路往山中走去，李承宣毕竟失血过多，脚步虚浮，几乎半个身子都依靠在了宁清韵身上。两人走了一日，才走出四五十里地。这样的距离，若是被追兵发现他们的踪迹，只怕早已经被追上了。
　　天色将暗，他们竟然幸运地找到了一处山洞过夜。晚上，宁清韵捡了一些柴火到山洞中，有用随身的暗器打了一只野兔做晚餐果腹，才免去了一夜的挨饿受冻。
　　入夜不久，山中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在宁清韵也想到山中夜晚会比较寒冷，准备了不少的柴火在山洞中。
　　只是到了夜里，李承宣竟然发起了高烧，浑身烫得厉害，却又冷的瑟瑟发抖。宁清韵将他扶到篝火边，又将随身的衣物盖在他身上却都无济于事。
　　她随身携带地都是些单薄衣物，唯一厚一点的就是一件披风。可是那件对李承宣来说实在太小的风衣根本无法帮他阻挡这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寒意。
　　山洞外的雨势越来越大，水开始往山洞中流进来。若不是宁清韵搬了些树枝挡住洞口，只怕此刻连着小小的篝火都被风雨吹灭了。好在山洞中有一块大石头比边上高出来，他们才能又块干爽的地方栖身。
　　宁清韵将篝火堆和一些干的柴火也挪到了石头上。石头上顿时拥挤了不少，在火光的映照下，李承宣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明明就躺在火堆旁，冷汗直流，却还是冷的发抖。碰到宁清韵温暖的身体，就仿佛碰到温暖的火炉，紧紧地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松手。
　　宁清韵不及防备，被他报了个满怀，想要挣脱看他的手臂。可是看到他脸上的憔悴和虚弱，手举在半空却终是于心不忍。
　　这一天一夜的逃亡之路，是宁清韵从未有过的经历，在温暖的篝火旁，宁清韵终于也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枝，射入这个小小的洞穴，宁清韵也终于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身旁的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李承宣却躺在她的怀中犹自昏睡着。
　　宁清韵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虽然没有退烧，却也没有夜里那样烧的厉害了。动作轻柔地将李承宣安置在石头上，宁清韵将衣服盖在他身上，打算先去寻些可以救急的草药和食物来。
　　走到洞外，外面已是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了。其实，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好的有些令人意外。若不是昨晚能够找到这个洞穴休息，只怕在这样的大雨中，李承宣已经病死了。而也正是因为这场大雨冲走了他们进山的踪迹，让这条进山的路变得更加安全了。
　　而今天她的好运似乎已经在继续，不仅找到了可以给李承宣治伤的药草，还找到了一些可以果腹的野果。
　　宁清韵回到山洞的时候，李承宣已经醒了。他靠在石壁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出神了，就连宁清韵进来也没有发现。
　　“今天运气出奇的好，不但找到了你的伤药还找到了吃的。”宁清韵笑着说道。
　　李承宣愕然，看到她明媚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这个女子确实不想他之前遇到过的任何女人，明明是糟糕之极了，可是她却依旧庆幸自己的好运。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李承宣紧抿着唇瓣，半响才说道。
　　“我像是那么不讲义气的难友吗？”宁清韵轻笑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在前晚之前，我们都只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可是，患难一场，我们一个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是朋友不是都应该患难与共的吗？”宁清韵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李承宣抬头正对上那双翦水秋瞳，几乎迷失在那如一汪泉水的眸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