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楠有乔木

14、第 14 章

　　蒋煜献表情看起来其实不太友好，平日里在店里会用的营业微笑此时并没有拿出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冷冰冰。

　　时熠直接认定这个人是因为本来性格就这样，所以并没觉得有什么。自小是在奢侈环境中长大的人，他很会看别人对他是巴结还是真心的。

　　家里有举办宴会或者和家里人参加宴会，那些想和时家合作的人会不顾脸面地对他一个小屁孩阿谀奉承。

　　但他并不喜欢那些场合，所以才会小学开始便上普通的民办学校。

　　因为心里认定蒋煜献就是这种性格，所以就算蒋煜献言简意赅的地敷衍，他依然有些兴奋地追问着。

　　“那你一定会打篮球，下次我们……”

　　时熠还没说完蒋煜献便眉头轻蹙，正要毫无温度拒绝，时熠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

　　时熠对蒋煜献说完便接起电话，还没开口，何子睿的声音先传过来。

　　“时熠，你是不是和吴诚峻出去吃饭了？你们真不是东西，竟然把我丢家里，我……”何子睿还没说完时熠就咬着牙嫌弃道：“是是是……我和我家诚峻在一起呢，看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抛弃你了。”

　　“你……你们……在哪儿，我刷个牙就出门。”

　　隔着屏幕时熠都能想象何子睿咋咋呼呼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笑了起来。他笑咧咧道：“步行街，你不用出来了，我打包回去吃。先这样，应该打包好了。”

　　挂了电话时熠赶紧提上吧台上的袋子，要去提他买的两份麻辣烫，怕耽搁久了粉就坨了。

　　“小南我先走了。”时熠对蒋煜献说完又对蒋临枫笑咧咧道，“店长我走了，谢谢你的热牛奶。”

　　蒋临枫停下手，看着时熠，微笑道：“不客气，没吃饭不要喝冰的。”

　　“噔噔……”

　　没有顾客的咖啡厅只听得到小提琴的优雅音色。

　　蒋煜献有些松了口气，只是眼神盯着时熠出去的背影，目光一直看着时熠往右过去最后消失在落地窗的视野里他才回过头。

　　蒋临枫有话问蒋煜献，看蒋煜献盯着外面看，大概猜出是看什么，不由得轻笑一声。

　　“小南，看得出这个孩子想和你亲近。”他说着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讨厌他？”

　　蒋煜献这才回过神，收回目光盯着手里的抹布，淡淡道：“哥，只是觉得麻烦。你刚刚也看到了，这个人话太多了。”

　　“是嘛。我觉得挺好的，看到他就想起小时候的你。”蒋临枫说话间眼前似乎浮现出初见时四岁的蒋煜献那可爱模样，“那时候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你笑得像个小天使，一直对我……”

　　“哥，十一点了，我去看看面包顺便把蛋糕拿出来。”

　　“好，小心点……”

　　蒋临枫知道蒋煜献又在逃避，叹了口气，他脑海里都是回国后去找蒋煜献时看到的带伤的脸颊和那瘦弱的身体。

　　“噔噔……”

　　十一点了，开始有客人了。

　　蒋临枫立马收起眼底的哀伤换上如浴春风的笑容开始营业。

　　“欢迎光临……”

　　……

　　吃过午饭何子睿去洗澡，时熠在客厅看电影。他边听着电影对白边盯着手机和吴诚峻聊天，想约吴诚峻晚上一起玩。

　　吴诚峻这会儿吃完午饭正在房间里写作业。

　　[ 时熠：你作业多吗？]

　　[ 吴诚峻：晚饭之前可以完成，怎么啦？想去玩？]

　　[ 时熠：嗯，去网吧打游戏吧。]

　　[ 吴诚峻：好啊。]

　　[ 时熠：那晚饭前我和何子睿去你家楼下等你，一起吃晚饭。]

　　[ …… ]

　　刚和吴诚峻聊完放下手机要看电影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一看，时熠立马接了起来。

　　时熠：“妈，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吃饭了吗？”

　　时熠：“跟子睿刚吃饱。”

　　“子睿和你在一起啊，回来吗？晚上妈妈给你煮你爱吃的。”

　　时熠：“晚上和诚峻约好了，下周吧，下周再回去。”

　　“好，你要照顾好自己，要按时吃饭，如果生活费不够了和妈妈说……”

　　顾沐清每次打电话都会把这番话说一遍，听得时熠都能倒背如流了。不过他还是每次都耐心听完，然后很认真地回答顾女士。

　　挂了电话时熠转头看了看阳台外面，一片明晃晃。对面阳台的不锈钢围栏反射着阳光，折射出的光芒隔着这十几米的距离他都觉得刺眼。

　　“夏天怎么这么长呢……”

　　他嘀咕完回头看着电影，眉头一皱，拿过遥控器倒退。

　　何子睿洗完澡出来，手里拎着脏衣篮。他头上盖着一条毛巾，头发没有擦干，水珠还在往下滴。

　　“你看你衣服换了也不及时洗，放着发臭呢？要是我妈看到了准揪着念叨一顿。”

　　他说完猛地抖了抖身体。从浴室出来，身体又没擦干，吹到空调瞬间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早上洗完澡就出门，刚刚想去拿你又进去了。”时熠说着咧嘴笑了起来，“麻烦你一起洗了。”

　　“别笑别笑，我不吃你这一套。他们不知道你我可知道。”何子睿走到电视机前面挡住屏幕，故意道，“你家诚峻知道吗，你这双面人格。”

　　“何子睿，我是给你脸了，还蹭蹭蹭往上爬了。”时熠抓起遥控器作势要怼过去，他故意压着嗓音，粗声道，“还不快去洗，搁着发臭呢。”

　　“要臭也是你的先臭，你都放了几小时了。”

　　何子睿嫌弃完才推开玻璃门去阳台把衣服塞进洗衣机，倒了洗衣液后按下开关回屋里躺沙发上。

　　两个人静静看着电视。

　　画面里，两个家长站在校门口聊着天，两个小朋友则手拉手说着悄悄话，那个高一点的小女孩还把今天幼儿园里得到的小花送给小男孩。

　　何子睿看着看着想到什么，抱怨道：“现在感觉你都不对我特别照顾了，小时候你总是照顾我……”

　　“你也说了小时候，那时候你又矮又瘦，所以我……”

　　“谁又矮又瘦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一样高，还比你结实。”何子睿说话间拿过一个抱枕甩时熠身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和吴诚峻走太近了。”

　　小学的时候两家人轮流接送他们，每次回来何子睿都赖在时熠家里。不为别的，就因为顾沐清每次都会烤一些饼干或者做个小蛋糕给他们吃。还有就是顾沐清性格温柔，跟何子睿脾气暴躁的妈妈形成巨大反差，所以何子睿那时候还幻想着要是能当时熠的弟弟该有多好。

　　时熠以前真的很照顾何子睿，因为何子睿那时候身高比他矮，而且还小他一岁。直到高中，何子睿身高和他一样高了，他才对他不客气，不再像对待弟弟一样耐心。

　　最大原因是初三住院之后性格开始转变。

　　“诚峻是我朋友，那他不也是你朋友，你说的什么话。”时熠接过抱枕后一把拍何子睿胸口上，眼神像看白痴，“亏人家还好心借你玩游戏。”

　　“我看吴诚峻是因为你才借我的，他就是区别对待。”

　　“当然区别对待，别废话，看电影，晚上和诚峻吃饭，一起玩……”

　　何子睿抱怨道：“自从你复学周末去哪里几乎都带上吴诚峻，我是不是应该有觉悟，觉得自己太亮了。”

　　“既然知道那晚上你自己待在家里，我和诚峻去玩。”

　　时熠从不会在乎何子睿故意胡言乱语的话，每次还都会点头承认，搞得何子睿自讨没趣。

　　“不行，我得跟着去，还要狠狠剥削你的诚峻……”

　　“哈哈哈……”

　　……

　　三个人一起去吃了煲仔饭，之后打车到时熠家附近的那个小网吧准备打游戏。

　　此时还不到八点，正是热闹夜生活的前奏，但这里的杂货店几乎都关了。右手边那条小道只有一家灯火，左手边剩下的那三三两两还没闭店的也已经把店门拉到一半。

　　右手边第一家店本来还有微弱的光洒在门前的水泥路上，在时熠他们过来左转时灯忽的熄了。

　　蓦地，身后暗了下来，紧接着是一阵推拉门的喀嚓声和锁链碰撞的叮当声。

　　两幢楼之间的微弱白炽灯还不如满月时月亮所洒下的光辉。

　　三个人轻车熟路往楼梯间过去，吴诚峻还打开手电筒照亮脚下的台阶。

　　到三楼敲门报了暗号网吧老板才开门，带时熠去给他们留的机位。

　　差不多十点三个人才下楼离开。

　　这里大部分是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为了明天的工作，可能已经休息，整片居民楼幽暗且寂静。

　　偶尔从小巷口吹进来的风带着几声呜呼声，胆小的听着都有些毛骨悚然，万一脑海不受控制地联想着恐怖片，都不自觉地要咽口水了。

　　“这里不管来几次都觉得阴森恐怖，要不是结伴而行总感觉背后随时都能蹿出什么来。”

　　吴诚峻并不是害怕，只是阴暗的老居民楼会让人心里有些负担。

　　感觉吴诚峻似乎害怕了，何子睿拍了拍他的肩膀，阴阳怪气道：“是有点可怕，尤其是这种月圆之夜，那些鬼喜欢开聚会……”

　　“何子睿你找死呢。”时熠拍开何子睿的狗爪子，并握了握拳，威胁道，“我劝你闭嘴！”

　　何子睿：“开玩笑开玩笑，不过诚峻应该没那么胆小……”

　　三个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出小巷子，眼前瞬间亮了起来。

　　虽然这边的马路依旧没什么车流，路灯也是那种老式的白炽灯，但比小巷子阴森的黑暗让人觉得舒服，也有安全感。

　　对面走来四五个人，看起来是高中生模样。有人抽着烟，黑夜中的那一点猩红很显眼，就好像是充满恶意的恶魔之眼，在伺机滋事挑衅。

　　一群人谈笑风生，原本安静的马路突然变得有些聒噪。

　　“哈哈哈……你这个发型认真的吗？”

　　“笑死我了，要不是今天你找我们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发型这么搞笑。”

　　“怎么，又转性要当好学生？就你现在这尿性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就他现在这德行，打死我我都不信。”

　　“……”

　　“给我闭嘴！都是那个狗屁学生会害的，别让我逮到了。”

　　王博鸿说着摸了摸剃了不到一星期的头发，还有些扎手。

　　学校外面的那个理发店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师傅开的，他不会听你的要求，拿起推子直接推成寸头。

　　老人家觉得这样才显精气神。

　　王博鸿第一次去，压根儿不知道。这老师傅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盖住眉毛的刘海咔嚓两下，当时他眼睛都瞪大了。

　　之后因为不好意思顶着这个脑袋去学校，他请假一星期。

　　看得出这娃挺好面子。

　　一群人往小巷子这边过来，估计是要去网吧通宵。

　　何子睿此时正在看手机，没注意，撞到了对面其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