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楠有乔木

37、第 37 章

　　本来安静的教学楼因为此时出来的七八个人传出的脚步声而变得有些嘈杂。

　　先出来的那几个人聚在一起边讨论自己的答案边往楼梯口过去，刚过转角要下楼梯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有个女生发出一阵不小的惊呼声。

　　“什么？怎么有人坐在这里。”

　　蒋煜献和吴诚峻也走到楼梯口。

　　这会儿他们才看到有人坐在台阶上靠着墙壁，看起来应该是睡着了。

　　那几个人靠着扶手那一侧议论纷纷往下走。

　　睡着的人可能觉得耳边一阵嘈杂声，动了动脑袋后才缓缓睁开眼。听到身旁有人下楼的动作，清醒不少。

　　“小南不知道出来了没，手机关机了没办法联系他……”

　　正在跨下台阶的蒋煜献听到时熠的声音猛地蹲下身子，靠近时熠肩上方，内心有些波动。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不是回去了吗？”

　　声音里听得出既心疼又带着点惊喜，刚刚有些失落的情绪在听到时熠的声音便一扫而光。

　　吴诚峻这会儿也蹲下，关心道：“怎么啦？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没和子睿回去。”

　　听到蒋煜献的声音时熠瞬间笑了起来，转头正好对上蒋煜献的眼眸。

　　那一半被阴影挡住的眼眸里温柔中带着心疼，瞳孔里有一点光亮，微微颤动着。

　　“小南，我想和你一起吃饭，所以在这里等你。”时熠说着动了动身体想起来，因为坐久了腿有点难受，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嘶~好像麻了。”

　　吴诚峻：“那怎么不进去找我们，你在一边玩手机也没关系，唐老师也在里面。”

　　“手机没电了，你们老师不是在吗，我进去了你又要被老师说了。那个女生说上次你们老师把你叫到外面谈话叫你不要和我走太近。”时熠说这些时依旧咧嘴笑着，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她大概怕你被我带坏了。”

　　确实，上周吴诚峻才被班主任单独进行思想教育，只是，他知道时熠不是老师口中的坏学生，所以区区几句话是无法影响他们的友情的。

　　蒋煜献听完眉头动了动，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有点堵堵的。他伸手扶住时熠的手臂，温声道：“可以起来吗？手机关机了就一个人坐这里？”

　　“应该可以。”时熠说着双手用力抓着蒋煜献的手臂，“我本来是想找诚峻拿手机玩，怕你们老师看到，所以就坐在这里等。可能很无聊又有点饿，所以睡着了。”

　　吴诚峻无语道：“你觉得老师的话会影响我和你的感情吗？如果会，上周我就不会还和你去网吧了。”

　　“我不是怕你难做嘛。”时熠说话间已经站起身，只是可能坐久了一时起来腿上没力，一个趔趄，扑蒋煜献怀里，“哎……不好意思啊，没站稳。”

　　他说完赶紧起身抬头看着蒋煜献，又咧嘴笑着。

　　“呵呵~还没下去啊。”唐珅手里拿着几沓卷子出来了，到楼梯口听到几个人的声音，“时熠怎么还没回去，是等着和我一起吃饭吗？”

　　时熠也不客气，嘿嘿笑道：“嘿嘿~老唐，您要请我们吃饭吗？那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唐珅哈哈笑道：“哈哈哈……难怪我喜欢你。走吧，我请你们吃饭，奖励你最近表现良好。”

　　时熠：“谢谢老唐……小南，诚峻，你们要多吃点，吃垮老唐，让他罚我写检讨，扫综合楼……”

　　唐珅：“可以可以，走吧……”

　　蒋煜献看着时熠那张在微弱白炽灯下都笑得灿烂且温柔的脸庞，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一直站在楼梯口，没跟下去。

　　时熠发觉蒋煜献没下来，他转头挥着手，嘴角又咧了起来。

　　“小南，快来……”

　　“……”

　　吃完饭已经十点多，唐珅和吴诚峻顺路便骑着他的小毛驴带吴诚峻一起，还交代时熠他们俩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蒋煜献原本是想回宿舍，明天再去店里帮忙，但当时熠问他去店里吗他突然就改变主意，陪着时熠散步回咖啡店。

　　人行道后面的商铺大多数是十点关门，这会儿已经关了一大半，剩下的一部分也都是在打扫卫生准备打烊。

　　行道树遮住部分的灯光，底下的阴影忽明忽暗，透过叶缝之间的光影或圆或扁，随着枝桠的摇摆而上下起伏。

　　马路上的车流依旧川流不息，偶尔还会响起一阵喇叭声。

　　人行道后面一家服装店店员刚下班，四个人站在店门口等着卷闸门落地的空挡在讨论着去聚一聚，声音里都听得出因为这个月完成了任务而喜悦的心情。

　　“店长我们去喝一杯吧，庆祝业绩达标，也为下个月充好电。”

　　“去吃石锅鱼吧，秋天了，吃那个刚好。”

　　“……”

　　时熠一路上轻轻晃着脑袋，看起来心情很好，一直和蒋煜献叽叽喳喳说着话。

　　蒋煜献自发现时熠一个人坐在昏暗的楼梯口等他心里就有一股吐不出的情愫，一直压在心口处。

　　“小南，你作业完成的情况下可以请假两天吗，我们去玩吧。考试的时候问你你说等考完再说，现在可以考虑了吗？”

　　蒋煜献很清楚他根本没资格去玩，就算完成作业他还要去店里帮忙，他还需要自己存钱为之后的留学之路做准备。

　　“好，到时候请假去玩。你想去哪里玩。”

　　脑子还没衡量完嘴巴已经先答应了。

　　等说完蒋煜献惊了一瞬，脚步也顿了一下，心里怀疑自己怎么会答应了。

　　时熠走出两步发现蒋煜献停住了，他倒退回来，看着蒋煜献的脸，灿烂笑道：“真的吗？那到时候我们和诚峻何子睿他们一起去，人多好玩，可以吗？”

　　“可以。”蒋煜献又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说好了。我和你去店里等咖啡店打烊了再回家，不然你一个人走过去多无聊……”

　　这条去店里的路，不过一公里，蒋煜献却每次都觉得孤独。不管是放学的时候过来还是周末踩着路灯去学校，每次都感觉心里空落落。

　　此时，热闹渐渐褪去的街道，本应是孤独袭来，但他却觉得心里踏实。原本堵在心口的那股气在时熠说要送他去店里时突然散了，心变得轻盈。

　　时熠现在走路有些欢快的模样着实让人想象不出这个人是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那张脸蛋加上现在这副有些幼稚的模样，让人联想到的是一个陷入爱河的单纯小少年。

　　两人到步行街十点二十来分，蒋临枫和黄筱慧已经在收拾卫生。蒋煜献去帮忙擦桌子，时熠进去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又起来了。

　　在店门口分别后时熠踏着欢快的步子回家，蒋临枫开车过来时熠已经过了红绿灯走进人行道的树影里。

　　车子开到时熠那里时蒋煜献侧头看着左手边的马路，直到车子经过那个路口他才回头看着马路前方。

　　蒋临枫余光看到了，没说什么，只是眼神里满是担忧，好像有话要说，却又在犹豫着。

　　表情看起来很纠结。

　　到家之后蒋煜献先去洗澡，蒋临枫在客厅看电视。

　　虽说是看电视，不过他的注意力都不在电视上。他背靠沙发，脑袋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盯着天花板，疲惫的脸上心事重重的。

　　想着想着可能觉烦躁，他伸手抓了抓头发，随后叹了口气。

　　转头看了看阳台外，一片漆黑。早上晾的衣服这会儿衣角微微摆动，随后从阳台外飘来一阵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这股味道似乎让蒋临枫烦躁的情绪得到了些许的缓和。

　　蒋煜献洗完澡出来，头发没有擦得很干，水滴顺着额角往脸上滑落。

　　“怎么没有擦干呢，秋天了，这样容易着凉。”蒋临枫已经起身走到阳台收了一块干净的毛巾。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哥你去洗澡吧，会不会饿，给你煮夜宵吗。”

　　“不饿。”蒋临枫拿着毛巾又坐回沙发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我给你擦擦。”

　　“不用，没事的。”

　　蒋煜献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走过去坐在蒋临枫身旁。他其实很享受蒋临枫给的这份关心。

　　蒋临枫将毛巾附在蒋煜献头上，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头发，看着蒋煜献的侧脸，表情又开始变得纠结。

　　再次思量之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小南，那天你父亲找你没有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吧？”

　　听到这话蒋煜献本来看着综艺微微上扬的笑忽的僵住了，嘴角慢慢收了笑，垂下眼眸盯着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头。

　　他没有回答，低头沉默着。

　　看蒋煜献这样蒋临枫心疼，心里有点责备自己怎么问出来了，可不问又担心蒋煜献会自己扛着。

　　自那天蒋煜献的父亲过来他就想问了，只是都没有独处的时间，便拖到了今日。

　　这件事让他担心，也困扰了两天了。

　　“小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怕你……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永远是你的后盾，知道吗。”蒋临枫说话时双手并没有停下来，一直温柔赶走蒋煜献头顶上的寒意，“过你想要的生活，不要被任何人左右。我不会左右、干涉你的人生，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所以，坚定自己要走的路。”

　　蒋煜献静静听着，表情看起来有些出神，眼神带着淡淡的哀伤，双手在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

　　“哥……我……”他突然笑出了声，“我没事，他没说什么，你不用担心。”

　　他想说，可怕蒋临枫担心，只能自己压在心里。明明话已经到嘴边了，却又只能死死咬在牙关，还要逼自己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

　　只是这都没能逃过蒋临枫的眼睛。

　　蒋临枫拿下毛巾温柔地抚摸着蒋煜献的脑袋，温声道：“我知道你想去留学，但我们不需要拿到交换生的名额。我可以供你留学，我完全有能力可以……”

　　“哥，你不是说了让我走自己想走的路吗。所以，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是我弟弟，怎么能是负担。”

　　“哥，我真的没事。”蒋煜献不知道该用什么回答让蒋临枫放心，便生硬转移话题，“你快去洗澡，很晚了，明天还是国庆应该会很忙。”

　　知道蒋煜献不想继续，蒋临枫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也跟着转移话题。

　　“放你两天假和时熠去玩吧，他好几天前就问我能不能让老板给你两天假。”蒋临枫说着笑出了声，“看得出是真的很想和你待在一起。”

　　可能是话题变了让蒋煜献觉得不再沉重，也可能是提到时熠让蒋煜献想到时熠做的事而心情变得轻盈，刚刚有些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表情也变得欢快。

　　“如果后面不忙的话，哥你放我两天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