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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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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知过了多久,忍儿勉强睁开双眼,沭阳看着已经渐渐苏醒的忍儿高兴极了,连忙起身倒了一杯水,想递给忍儿。
“沭阳姐姐,我怎么了?”忍儿看着沭阳问道,可是一说话就觉得嗓子好像被火烧过似的干燥、难受,向自己起来倒杯水,可是还没撑起来,又重重的倒在床上。
沭阳把忍儿扶起来,给她喂了杯水,轻叹口气,“你都昏睡三天了,既然你醒了,我也不能再留在这里陪你了,你自己休息一天,等明天一早你还要伺候水莲呢!”说罢打了盆温水放在房间唯一的桌子上,离开房间,门又被人轻轻地关上。
忍儿原本想抓住沭阳的手渐渐缩回来,看着紧闭着的门,自己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脱下单薄的白色长衫,从桌子上的那盆水里看见背后的伤疤犹如恶魔的印记般可怕,好在大多数的伤疤都已经结痂了,只是一个特别大的伤疤还没有完全的结痂,身体还几处地方被烧伤。忍儿把布巾浸泡在水里,有些吃力的擦拭着身后的伤疤,房间里没有药粉或者是药膏。因为忍儿知道在蝶香楼丫鬟是最廉价的,命也是最不值钱的,丫鬟即使生了再重的病,也不会请大夫,平日一些小病小伤能熬得过去就熬得过去,熬不过去只能被扔到乱葬岗,而这就是蝶香楼的生活。忍儿刚把伤口擦拭干净,门就一下被人推开,转头发现,原来是玉芙走了进来。
玉芙吃惊的指着忍儿的后背,“这就是血鞭打的。”
忍儿转过身来,把赤裸的上身套上一件单薄的衣服,刚才脱下的衣服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忍儿把刚才的长衫叠好放到床下的木盆里,里面都是一些换洗的衣服。忍儿把东西都收拾好,才转头看着玉芙,笑着说道:“玉芙,来这边坐吧!”说着用抹布擦了擦屋子里唯一的木凳子,放到玉芙的面前。
玉芙摆了摆手,径直走向桌子,把手中有些粗糙的瓶子放在桌子上,“把衣服脱下来。”玉芙把瓶子上面的布盖打开,才发现忍儿不但没脱衣服,还疑惑的看着自己,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了指手中的瓶子,“这是我从嬷嬷那里偷来的白药,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也比没有好吧!”
忍儿感谢的点了点头,把衣服脱下来。玉芙撇了撇嘴,把瓶子里的白药倒在手上,细细的涂抹在忍儿的伤口上……
忍儿睁开眼睛,发现窗外的阳光已经很强烈了,看样子已经是晌午了。忍儿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今天不是要去伺候小姐吗?想到这里忍儿连忙站起来,穿好衣服,匆匆忙忙的跑到水莲的房间门口,顾不得礼仪,直接推门而入。忍儿吃惊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小姐赤身裸体,乌黑的长发还滴滴答答滴着水,独自一人站在屋子中央,小姐竟然是男的?!
水莲刚洗完澡,擦干身体,正想穿上衣服,没想到忍儿竟然推门而入。他原以为忍儿今天因为还没苏醒肯定不会来照顾他,平时也没人敢来打扰他,所以就没锁门,没想到忍儿竟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水莲连忙套上个衣服,跑到呆愣着的忍儿旁边,把头伸出去,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关上门。
忍儿呆愣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姐!”
“我是男的,你都看见了吧!”
“是……是……”忍儿这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小姐……不……公子,您既然是男儿身,那为什么会在这里?”
水莲有着和自己年龄不符的老成,即使别人发现自己最大的秘密也能悠闲地喝着茶,连水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平静,更解释不清心底的那种窃喜,只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在这个地方只有楼主知道我是男孩,而你是第二个。”然后走到忍儿的身旁,“你会帮我保密的吧!”
忍儿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男孩,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她愿意为他,保护他最大的秘密。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忍儿一个人蹲在房间的角落,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中午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刚下课的水莲走了进来,没理会蹲在角落的忍儿,从屋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小瓶子,对角落的忍儿命令道:“过来。”
忍儿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走到水莲的身边。
“脱衣服!”
忍儿不敢置信的听见这个命令,如果是以前,忍儿会无条件的服从,但是现在,忍儿知道了面前的小姐是男儿身,在这种封建社会即使是那么小的孩子都不随便给人看自己的身子,更何况是……
水莲头痛的看着自己面前羞涩的忍儿,把身边的油灯吹灭。房间一瞬间变得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水莲摸到忍儿的衣服,让她转过身去,把她的上衣脱下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水莲想将药膏涂抹在忍儿的背上,没想到那些伤口上撒着劣质的白药,水莲的一只手原本扶着忍儿的纤腰,这时渐渐收紧,直到掐出青印,“这是谁给你涂的?”
忍儿忍痛说道:“是玉芙。”
“以后你不准让她给你上药。”水莲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忍儿感觉到自己腰上的力度慢慢减轻,轻轻的应了一声。
水莲把忍儿伤口上的白色粉末轻轻吹掉,然后将药膏倒在手上,用掌心捂热,小心翼翼的把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忍儿感觉到身后的水莲轻轻地把药膏涂在自己的伤口上,那种透明色的药膏涂在伤口上感觉特别舒服,小姐似乎离自己特别的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小姐,我以后该怎么叫你?”忍儿穿好衣服,点亮桌子上的油灯。
“没人的时候就叫我,浩。”水莲脱下外衣和鞋子坐在床边,盯着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的忍儿。
“浩?”忍儿听到这个名字动作忽然停了,嘴里不停笨拙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然后像要把这个名字刻进心里一样。
水莲摸了摸被褥,冰冰的,“忍儿,你来这。”
“是,小姐。”忍儿顺从的走了过去。
水莲有些厌烦,“我说过以后叫我浩。”
“忍儿只是个下人,没有资格……”声音渐渐小了,忍儿有些害怕的盯着水莲那种暴戾的眼神,最终轻轻地喊了声,“浩。”
水莲满意的笑了笑,拍着身旁的位置,“过来,给我暖暖。”
忍儿温顺的脱下鞋子,“你想不脱衣服就给我暖么?”水莲有些生气的看着忍儿,忍儿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把外面的长裙脱下来,睡到水莲大得出奇的床上。
“你不恨我么?”水莲背过身去,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忍儿疑惑的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身影,他的身体挡住了照射在忍儿身上的光,“我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我,你才会伤得那么重吧,我听说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你,一定很恨我吧。”
“为什么要恨你?忍儿能活到现在已经很知足了,受了血鞭,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竟然还能奇迹般的活过来,我现在能住在这里,能吃饱饭,为什么还要恨你?”忍儿不懂水莲话中的意思。
瞬间,水莲沉默了,半晌都没说话。
“浩,是你原来的名字吗?”忍儿看水莲很久都没说话。
水莲转过身来,把身子蜷在被子里,“是,可惜我只记得我名字里的这个字了。”水莲的脚碰到忍儿的身子,“你的身子怎么还没我的暖和呢?”然后把自己的身子又朝忍儿靠了靠,“你的身子一直那么冰吗?”
“恩,我的身子从小都那么冰。”
“那你冬天怎么办?”
“不知道。”
“以后冬天要跟我睡在一起!”
“可是……”
“这是命令。再说,任何人看来我都是女的……”
“你知道自己的寿辰吗?”水莲忽然想知道她的生日。
“我不记得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某一天,娘会告诉我,今天是你的寿辰,不过后来娘也忘了我的寿辰,后来我遇到楼主,就把那一天定为我的寿辰,一月一日,新年的第一天。你呢?你的寿辰呢?”
“我也不记得了,我五岁那年因为贪玩被人贩子拐走,然后就被卖到这里,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女孩,在这里只有楼主知道我是男孩,可是他为了钱也不惜要把我培养成花魁,当成女孩子来养,而我也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寿辰……”水莲忽然觉得身旁的忍儿没了声响,原来她已经睡着了,盯着那安详的睡颜,心里忽然有了种满足感,这五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安心,怀里的她睡得真的很沉。
“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过寿辰吗?”
忍儿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水莲还没睡着,轻轻地“恩”了一声,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