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战书 ...
-
少顷,马蹄声已经到了近前,三匹健马喷着白气,停在了豆花铺子跟前。
骑客是三个宽肩窄腰的精悍男子,带着一股子江湖气,身手都极为利落,翻身就轻轻巧巧跃下了马。
那三个男子将马匹系在了街边的树干上,大步走进了豆花店,买了豆花和油条,却也是过来吃早点的……
陈氏豆花铺子太过狭小,三个汉子左右看看没有空位,因此转身出门,在空的长板凳上坐下了,正好挨着陆小凤和厉南星。
陆小凤和厉南星也不在意,还往一边挪了一挪。
那三个男子中,年长的那个灰衣汉子对两人道了谢,就端起碗喝起来。
陈氏豆花分甜豆花和咸豆花,甜的豆花里加了红豆、芸豆、蜜饯和红糖;咸豆花里则搁了粉丝、青菜、卤蛋和虾皮;调味适中,极是美味。
陆小凤吃得心情舒畅,喝完了一碗又要了一碗,正喝着,却听见身边那几个汉子正谈论江湖上的风风雨雨。
陆小凤开始也不在意,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忽然听见一句话,不由转身问道:“这位大哥,你刚才说,谁死了??”
那汉子一怔,却还是复述了一遍:“无影神剑的王氏双杰日前死了!”
陆小凤瞪大了眼:“那对双生子王亦雄,王世雄!??”
大汉倒是对陆小凤刮目相看:“看你这公子哥儿倒是知道江湖里的事情!”
厉南星一直听着,闻言看看陆小凤一身锦衣长衫,还挺招摇地挂着块玉佩,果然像个纨绔子弟,不仅微笑了起来。
不过笑容也是一现即收:“这位大哥,请问王氏双杰是怎么死的??”
那汉子倒是直爽性子的人,看他们感兴趣,便把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陆小凤和厉南星面面相觑:“又是白衣人上门挑战,要求切磋?”
那汉子叹息道:“是啊!!那白衣人听说厉害非常,一个对两个,都是轻易就胜了,听说王氏兄弟两人合击,与那人纠缠了半个时辰,结果都被那白衣人一剑断喉!”
厉南星犹疑地问:“那白衣人说是切磋??”
“是啊!”那汉子也有些义愤填膺:“没见过切磋下杀 手的,王氏双杰平时傲气些,但是江湖上还算是有义气的,口碑不差,因此这样死了也真是可惜呢!”
陆小凤和厉南星都觉得事情似乎正在变得复杂,一时间,手里的豆花都显得这样难以下咽了……
事情果然开始变得诡异,之后几日,有关那个白衣人的消息传遍了江湖。
不过十数天,类似的消息却有了三起,信州无尘剑贺多三、雁荡山雁羽门周宁海、潭州金刀银剑方少晶,都在一个白衣人的切磋挑战中饮恨身亡。
陆小凤瞪着眼前的一张纸,似乎要从这张纸上看出一朵花来。
厉南星说:“你觉得这几个人除了都是用剑的剑客,还有什么共同点??”
陆小凤反复看着纸上列出的有关这三个人的条条杠杠,最后摇摇头:“没有,找不出什么共同点,这三人互相之间没有多少交往,在当地都算是用剑名手,方少晶成名已有二十余年;贺多三少年成名,略有侠名;周宁海是雁羽门掌门,俗物繁杂,已有多年不曾出手……”
厉南星道:“加上之前的医魔刘万石,已有四个成名剑客死在那白衣人的手中。看来这白衣人和医书并没有什么关联,只是单纯的挑战??”
陆小凤说:“看似如此?这白衣人不知道出身来历,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厉南星看看窗外星空,说道:“或许只是痴迷剑术,这才一一挑战高手?那我们也只能做个旁观者了,江湖人死于江湖,也是寻常。”
陆小凤点点头:“说的是,不过此人挑战时出手之狠辣也是少见,似乎学的就是杀人的剑。”
厉南星皱眉,他对这样满是杀气、缺乏剑道中空灵写意的剑一向不太喜欢:“那这人在挑战中可有受伤?”
陆小凤说:“有,和雁荡周宁海一战时被剑刺伤左腹,但是似乎伤得不重,观战的人说,那白衣人杀人后,离去的动作依旧轻捷快速,导致想要为师傅报仇的雁羽门弟子未能拦住此人,反倒还有三个弟子在拦截此人时挂彩重伤。”
厉南星沉默片刻道:“这人和择丹录这样的医书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陆小凤耸肩:“是啊,其实我很奇怪,这人爱找剑客挑战,为何不找西门吹雪?”
厉南星笑笑:“也许他不知道有西门吹雪那样的人、那样的剑吧??”
陆小凤大是困惑:“万梅山庄这样的盛名,江湖中那个学剑的弟子会不知道呢??”
厉南星不再理会这个话题:“陆兄,这些天多谢你和我一起奔波,明日我出发回徂徕山去了。”两人一路同行,时日已多,厉南星知道寻找这书的线索已是渺茫,不想再浪费时间;祖传的书固然有价值,但是书中的各种丹方药性早已深刻心海,丢了虽然有些沮丧,但是回去默写出来也就是了。
陆小凤的眼睛亮的如同这桌子上的烛光都映在里面似的:“好!那我们不如一起去喝酒?也算我为你践行?”
厉南星笑笑:“这里的松苓酒很是不错,我们也去尝尝……”
春风正暖,庭院里的紫藤花开得馥郁芬芳,即使是雪一般白的月色下,也可看见那样淡淡的紫色溶在月光里。
这几天,厉南星和陆小凤不自觉跟着白衣人的传言踪迹而行,此处已是洞庭湖附近的一个小镇子,四月花开,景色极美。
客栈对面就是酒铺子,两人随意在店内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了,不一刻,小二已经端了酒坛上来,白如奶酥的酒水异样清香,带着松叶和茯苓的气息,算是这地方有名的药酒,风味不同寻常。
陆小凤微笑:“徂徕山听说是山东境内和泰山齐名的一座山,景色极好??”
厉南星想起徂徕山重峦叠嶂,秀水萦绕蜿蜒的壮丽幽静,不由浮现出宁静的笑意:“是啊,满山青翠松柏,夏季到处是野花、冬季常有獐子、斑鸠,山下的镇子虽说小,却很是安宁,少有红尘里的那些纠纷”。
陆小凤狡猾地笑了:“果然好景致,那样的地方才会出南星你这等精彩的人物吧??”
陆小凤神情自然地将平时生疏的厉兄弟转口成了亲密许多的南星,厉南星倒是有些不习惯;更被陆小凤的夸赞弄得有些无措的时候,陆小凤的真实目的就毫不客气地暴露出来了:“啊!这样的好地方,我也真想去看看啊!!”
厉南星:“……”
陆小凤等了一下,看看厉南星只顾端着酒盏,没有答话,就厚着脸皮将自己的话接了下去:“反正眼下我也没有什么事,不如就和你一起去徂徕山玩玩吧!!你不会不欢迎吧??”
“呃……不会。”厉南星显然有点后知后觉地回答,脸上尚带着不知所措的一分茫然。
陆小凤得意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今天我们喝个尽兴!!”
厉南星恍然明白了陆小凤的意思,那种不舍的心情,两个人都有些吧?既然不舍,那就找个借口,一起悠悠晃过天下名山大川,何其乐哉??
厉南星笑着举杯,盛满一盏月光。
清晨的洞庭湖,薄雾如纱,浩淼无垠,远处的岳阳楼飞檐高挑,流霞初阳才刚刚在天际显露,陆小凤和厉南星已经策马而去,向着徂徕山所在的山东奔去。
两人一路上不理江湖杂事,看山看水,品酒品花,可谓惬意;大约三五天后,在一处驿站,厉南星接到了金逐流的飞鸽传书。
陆小凤懒懒问:“金逐流把司空摘星逮着了??”
“没有,跟丢了,那位司空大侠很滑溜呢,金贤弟有点丧气呢!”厉南星笑了起来:“眼下金逐流已经回了扬州他师兄江海飞的府上了。”
陆小凤一听金逐流没有去徂徕山,心中不由暗喜,说道:“那你们不找了?”
厉南星在驿站借了笔墨给金逐流回了几句,告诉他不必再找了,医书自己还能默写出来。将纸条塞入系在鸽子脚上的小竹筒中,放了出去。
日落夕照笼城郭,汶水清澈,徂徕如画。
竹篱笆稀稀落落,院子一侧有只大犬懒懒斜躺在地上。
时光在小城里流逝时总是容易让人忽略,陆小凤随着厉南星到了徂徕山,转眼竟然呆了半年多了,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仲春,现在却是初秋了。
两人论酒论剑论音律,白日间或者在徂徕山上寻幽访迹,将山上的光华寺、二圣宫、吕祖阁、大悲庵、隐仙观走了个遍,或者厉南星在草堂给镇上的居民看病开方子,陆小凤在镇上喝酒听书、斗鸡斗草。
越是平淡的日子,过的就是越快,那些纷扰的是非终究还是难以避开。
这一日,厉南星从山间采药回来,陆小凤不见影踪,镇上富户唐景涵的小儿子唐三儿倒是咬着麻饼等着了。
“厉大哥!你回来啦!!!”唐三儿欢腾地扑了过来:“你看,我有给你的信!!”
厉南星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张素笺,上面的字很严谨,很秀气,却带着一丝生硬和一丝生疏:余自小习剑,愿以剑向天下高手求教,闻君是用剑之名家,特来切磋。三日后定来拜访。
落款是一个“白”字,名字笔画带着森森戾气。
厉南星皱眉,问唐三儿:“这信谁给你的?”
唐三儿说:“一个穿着白衣服的怪人,到处问镇上的人,山东一带谁使剑使得最好,我们当然说是厉大夫啦!所以他写了这个信,让我交给你!”
厉南星默然无言,秋风带着桂花香,打着旋儿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