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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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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瑾有点生气,不,简瑾非常生气。
不管唐茵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代表简家某些人的态度,总归是她把那些话说了出来。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受过伤害的谢深好像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伤害了,道歉了,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只因谢深是孤儿没有亲人,所以便可以随意欺辱么。
别说现在他和谢深的关系不一般,就算没有谢深他也不会和任何人成亲。
想到这些,简瑾突然有些担心,如果这些话传到谢深耳中,那他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这种事搁在谁身上会好过。谢深心性又是那般傲气,凭什么要因为他受这些窝囊气。
简瑾越想心火越旺,他步伐飞快得往碧园走。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以前他一个人日子过得粗糙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身边的人是简老夫人派来的也好,是唐茵身边的也罢,只要够聪明不碍眼,他也无所谓。
反正机密之事他不会在家里处理,这些人就算是监视他也是一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儿,所以他身边才会有简旺这样的人存在。但如果他们在谢深耳边说一些不该说的惹谢深不高兴,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简瑾清楚地感受到了心中怒气腾腾得杀意,在搬离简家前,他一定要把碧园的人清理一遍。上次简旺奉命想把一切罪责推在谢深头上,他出手让简旺变成哑巴。
如果今天有谁触霉头,那他会做出什么事他自己都不知道。
回碧园的路上,简瑾脑海里浮现各种场景,每种都是谢深因他受了委屈。当他回到碧园时,远远就看到谢深趴在亭榭里的石桌子上睡着了。
简瑾的脑子刚接收到这个消息,脚步已经在第一时间放慢放轻。
他走过去,只见谢深枕着胳膊半歪着脸庞睡得正香,他手里还握着一本摊开的书,不难看出,谢深是在看书途中睡着的。
这么累吗?简瑾望着谢深平静的脸庞心想,盯着谢深出神了一会儿,他想到了刚才自己怒火匆匆的样子,突然就乐了起来。
简瑾无声地笑了笑,他在谢深旁边坐下。
现在正值夏季,吹拂而来的风都是带着热气,这么趴在亭榭中休息并也不会感到冷。
简瑾注视着谢深,他知道谢深长得好看,这张脸他曾一点一点的抚摸过,但他从来没有这么仔仔细细大大方方看过谢深的眉眼。
目光从光洁的额头落在挺巧的鼻子上,又从鼻子移到长长的睫毛上,最终简瑾的视线落在谢深微红的嘴唇上……
视线来回移动几遍,简瑾的眉头突然死死皱了起来,他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谢深,许久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谢深鼻子下面。
这一瞬间,简瑾脑子一震,他好像没有感受到谢深的呼吸。
简瑾的手指颤了一下,他那颗寂静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惶惶不安的挂在心尖。简瑾咽了咽口水,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慌,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于是又把手指放在谢深的鼻下……这次他终于感受到了的呼吸,可很轻很淡,和寻常人完全不一样。
简瑾看着谢深,沉默片刻,他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谢深,醒醒。”
几次过后,谢深睁开眼,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从迷茫到清醒只是短短一瞬,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简瑾脑中的神经一直在紧绷着,心也在悬着。
看到谢深坐起身,他才猛然松泛下来。
“怎么了?”因为刚醒之故,谢深说话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简瑾望着他,突然伸手一把把他拉入怀。这是那件事过后,两人第一次这般亲密。
谢深虽有些诧异却并未推开他,他以为简瑾在唐茵那里受了委屈,于是伸手回抱他。
夏风之中,两人在亭榭中安静的拥抱着。
半晌,简瑾松开,谢深看着他,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痕:“你……你不高兴。”其实简瑾的脸色已经不能称之为不高兴,那简直就是很难看。
谢深从小跟母亲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见过很多人,遇到过很多事,他并不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说是任性妄为。所以他从来不觉得简瑾面对简家人就该无条件退让,于是他说:“既然不高兴,以后就不去了。”
去一次难过一次,还不如不去呢。
“和她们没关系。”见他这么关心自己,简瑾说道,他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我刚见你睡着了,呼吸有些轻,是怎么回事?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甚至不敢说没有呼吸这几个字。
谢深虽然有些偏瘦,身体也不是很好时常吃着自己自制的药丸,但简瑾一直认为那些都是一些小毛病,养养吃点药就应该好了。
可今天,谢深真的把他吓到了,一个人的呼吸怎么可能这么轻,轻到没有。
也许,谢深的身体状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谢深没想到简瑾会发现,恍然明白了简瑾失态的原因,他脸上并没有露出马脚,而是认真解释道:“我的身体自幼就这样。”当然,这并不是真话。
“我的呼吸很淡,有时感觉像没有,天生如此,以前常常把母亲吓一跳。不信的话你可以找人给我把脉,脉象不会说谎。”谢深接着说。
这话半真半假,小时候他脉象如常人,时间长了,体内的毒越深,他的脉象时有时无,睡着时呼吸也浅的很。
他身上的毒现在都被压制着,如果有天压制不在,那毒便会直攻心脉,到时心脉也就断了。
以前他对死亡并没有太大感觉,活着也好,死亡也罢,都是一个人必须要经历的一场旅行。可自从再次见到简瑾,他心底突然起了波澜,生活中也有了异样的色彩。
他起了贪念,并不想就那么离开这个人世。只是世事无常,他又能撑多久。
“我去入宫递牌子请御医给你把脉。”简瑾站起身说道。
谢深一把拉着他笑道:“你还真去?宫里的御医还没我医术好呢,他们能把出个什么。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保证没事。”
简瑾被谢深拉着坐下,简瑾没有吭声,他知道谢深说的是实话。谢深能一眼看出萧莫身上有毒,谢深制的药丸能压制住萧莫体内的毒,谢深的医术很高。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安,他紧紧抓着谢深的手,这是和他有着最亲密关系的人,是他晃晃不安人生中的一个奇迹,他不想谢深有事。
克制、理智在这一刻彻底远离头脑,简瑾说:“谢深,不要有事。”
谢深嗯了声。
而后几天简瑾一直在观察谢深的身体情况,发现谢深真的没事,甚至有几次,他夜里都要醒来好几次,就为了确认谢深有呼吸,可一切都很正常,几乎没有呼吸之事仿佛是他的一个错觉。
简瑾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有些茫然,不过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还特意跑到太医院明里暗里打听一番有没有这样的情况。
只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见识都一般,听不出他言下之意。
这期间让简瑾略略开心的是皇帝终于准备奖赏他们了,当然奖赏的是扬州之行和柳村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莫不用提了,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弟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帝是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要奖赏他什么,最后想到萧莫是个小财迷,便赐了不少黄金白银。
这些赏赐让萧莫笑开了颜。
谁能想到,大周最出名的阎罗王,私底下却是个特别喜欢金银这类俗物的人。据说萧莫小的时候受了很多苦,所以一直对黄白之物格外放在心上。
这也只是流传在宫里宫外的一些传闻,知道往事的人早已经不在了,那些往事也被史书淹没,有关萧莫,世人所知的就是备受皇帝疼爱的弟弟。
萧喻这次受到了皇帝口头表扬,说他能吃苦,就是办事不够沉稳,还需历练。萧喻被皇帝这话说得脸色通红,扬州发生的事萧莫早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帝,包括他打扮成小厮听戏,包括那些商人有关徐国公府的言论。
后续查证结果到底是什么萧喻不知道,但他知道那群商人里还真有和徐国公府联络的人。那群人先是被萧莫剥削了一顿,又被人寻到了错处,如今都受到了不小的惩罚。
徐国公府这边不承认他们的存在,这条路算是断了。
萧喻回京后拿这些事问过贤妃,贤妃说让他稳住,这些事一直是徐国公府的人在处理,他本就不知道。就算真出了什么乱子,也连累不到他。
萧喻从这件事上得出一个结论,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所以面对皇帝,萧喻红着脸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表明以后会多加学习。
一旁的二皇子萧纹三皇子萧信就那么看着他表演,扬州局势错综复杂,萧喻这一趟废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他们的人。
萧喻在皇帝这里不功不过,所以没有什么奖赏。
临到简瑾,简瑾的眼睛瞬间亮了,皇帝看着他皱起了眉头,似乎在琢磨着该如何奖赏。
简瑾一脸期待的看着皇帝,前两天他特意寻了个皇帝心情好的时候说了自己的想法,皇帝当时都震惊了。
“你让朕下旨让你从简家分出去?”皇帝不可置信地说。
简瑾:“不是,臣只是想让皇帝赐个宅子,哪里就是分家了。”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皇帝一脸怀疑地瞅着他:“现在朝堂内外都在传简家故意苛待你,你要这么顺势搬出去了,岂不是坐实了这种说法。”
简瑾:“那臣和谢深总不能不搬。流言一直有,这些年也没见消过。况且那本来就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别人说什么想必父亲他们不会在意。”
皇帝看懂了简瑾的冷漠。
简瑾这人,看着挺好说话,其实心特别冷,特别不好接触。
按理说,简家一些人对他确实不够好,可简家还有简容这样的人。如果简瑾稍微顾及一点简家的名声,他就不会想到搬出去。
搬出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引起的流言蜚语却可以淹没简家所有人。
人们会不由自主的猜测,简瑾搬出去到底是不是因为身世之故,简瑾和谢深的事到底是简瑾仗势欺人还是简家故意逼迫的。
最终问题会回归到最初,简瑾到底是不是温家的血脉。
更多的质疑声会朝着简家扑来,更多怀疑的目光会落在简家人头上。
简瑾知道这些也能预知这一切的发生,可他还是不愿意委屈自己。
说实话,有时皇帝都羡慕简瑾面对事情的态度,就连他面对一些事都要妥协,而简瑾却不同。当然,如果皇帝不支持他,那他想走的路会艰难万分。
可皇帝能不支持吗?简瑾身后不只是简家,还有萧莫,皇帝就算不给简瑾面子,也得给萧莫面子。皇帝也曾问过萧莫为何这么待见简瑾,他了解萧莫,真要说是为了温玖也不会。
萧莫当时说,看到萧莫就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们这一路走来比较艰难,看到和自己一样的萧莫忍不住就想给点方便。好像这样就能弥补当年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
皇帝因此感慨,所以面对萧莫口中的另一个自己,他怎么可能不心软。
简瑾在他们这里简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想到这里,皇帝心底狠狠叹了口气,他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简瑾,于是道:“朕观黄白之物简卿并不放在心上,就赐一座宅院吧。”
甭管其他人什么表情,简瑾那是一个欣喜,他大声道:“多谢皇上。”黄白之物他也缺,但比起宅院,他宁愿不要那些东西。
皇帝知道这宅院赐的惹人争议,于是便挥手让退朝。
朝臣心中各有想法,看向简容和简安的眼神充满了揶揄。
相比较之下,简容和简安都很平静。
简安之所以平静,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简瑾在简家所得到的一切不公正待遇,一部分都是因为他,所以他是最没有资格评价简瑾做事之人。
至于简容,简容年龄放在那里,他在官场侵淫多年,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能做到的。
简瑾呢,简瑾本想第一时间奔回家告知谢深这个好消息,只是他还要当值,只能把喜悦摁下来。他知道皇帝这次承受不少非议,于是这值当的特别勤快,皇帝想找茬都没找到。
看他那傻兮兮的模样,皇帝也不好为难他,让他提前两个时辰换值。
简瑾谢皇帝的时候,声音里都充满了惊喜,那一听就是高兴。皇帝觉得他离开的背影都扑棱扑棱地散发着喜悦。
“什么德行。”皇帝低声道。
元祥笑道:“简侍卫这是孩子心性。”
皇帝白了他一眼:“都是御前侍卫了,还这么跳脱,也不知道平日里是什么样子。”
元祥嘿嘿一笑:“简侍卫在皇上面前是赤子之心,难免孩子气了也,可当值当的没问题。”
皇帝心想,当值要是不认真,那他要这个御前侍卫干么。
元祥知道皇帝心里待见简瑾,好听话只管从他嘴里往外蹦。
***
简瑾回到家时,皇帝赏赐的圣旨已经下了。
这种旨意其实也寻常,只是放在简瑾身上容易引起议论罢了。
简老太太听到圣旨内容就逮着唐茵闹了一通,她虽看不上简瑾却了解他的性情。宅子赐下,简瑾第一件事就是搬出简家,日后外人还不知道会如何编排他们呢。
简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唐茵阻止简瑾搬出去,唐茵自觉没那个本事,所以硬是没应这话。
简老太太捂着心口指着唐茵要气死她。
好在这个时候简容和简安回府了,简老太太在儿子和大孙子面前很慈祥,也就没在为难唐茵。
简容回到家就把正在和谢深畅想新宅院的简瑾叫到了书房。
实话实说,简容并不想简瑾离开。
站在一家之主和一个父亲的立场上来说,简瑾离开对简家的名誉是一种打击,绝对会影响儿女婚事。
可当他面对简瑾时,心底的那些话他又说不出来。
简瑾在简家受得那些委屈,他都看在眼里,也因此他说不出让简瑾为大局着想。因为所谓大局,就是牺牲简瑾得来的。
简瑾知道简容想说什么,也知道他的为难,可他仍旧不打算改变立场。
他和谢深之间的事本就是被人一手策划出来的,但简容能撕破脸为他和谢深做主吗?不能。
不但不能,还要处处隐瞒,连光明正大为谢深做主的意愿都不能有。
真要给背后之人定了罪,别人就有无数种方法把他拉下来,而刚登入朝堂的简安也会被人诟病,整个简家就会彻底落败下去。
为了一些人和一些事,简容已经妥协了。
最难的是谢深,简瑾不敢想这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如果心态不够稳,那是不是一辈子就毁了。
所以搬出去这件事,势在必行。
简容看简瑾的眼神就知道他脑子里的想法,他叹了口气道:“出去住也好。”
简瑾嗯了声道:“本来就是寻常事,也是你们想得太多了。”在他之前皇帝又不是没这么给人赐过宅子,那些被赏赐之人都是感恩戴德,到了他这里就是另一番场景。
进行各种考虑的人无非是因为那些有关他身世的流言,简容也是,若真跳开来看,就是一件寻常事。别人若真拿这个说话,随便举个例子就能反驳了,毕竟有先例。
简容愣了下,然后挥手让他离开:“滚滚滚,别人都是蒙蔽了双眼,就你看得清楚。”
简瑾心道,他这是实话实说,有什么不对。
走就走,他还是觉得和谢深说话比较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