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蓝雪林Snowcullen

13、月语绸缪

　　遥远的方向是寂寞……
　　冰冷的湖水是孤单……
　　而坐在秋千架上的佳人天使只是时光中的旅人……
　　幽幽岁月……却只能做个本份的守望者.
　　默默望着天与地之间的寂寞……并不能插手挽救些什么……
　　这种感觉是什么……?
　　是明明知道这是个悲惨的结局……而却只能无能为力的接受……!
　　秋千架在天堂执法院里大幅度的荡漾着,炽天使时不时用白皙到透明的纤纤玉手摘着高处的彩色小野花,然而,每次都只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摘到.
　　也就在此时,在半空之中陡然出现了一只白色的鸟儿扑扇着翅膀摇摇晃晃的飞行着,那样的危险摇晃像是随时随地都会从半空之中坠落而下.
　　炽看了看白色鸟儿的摇晃飞行,脸色微微一变,轻声责备道:“云鹞……你又飞到哪去贪喝了?又醉酒了吗?”
　　炽焦急的从秋千架上轻轻的一跃而起,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了快要坠落的白色鸟儿,接着像是心中的石头放下一般,轻松的漾起嘴角婉尔一笑:“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你真是淘气啊!下次如果再喝的醉醺醺的话,我可就不要你了!” 炽天使温柔的抚摸着云鹞华丽的羽毛,像跳飞天舞般安全的降落在了地面上,身姿如飞鸟般轻盈.
　　那样美丽优雅的身姿……
　　曾不知迷醉过多少人……?
　　炽……!
　　是否在时光的流逝中……你早已遗忘了你骄傲的光辉与绝色的容颜……?
　　指尖抚摸到的是云鹞丝绸般柔滑的羽毛,醉酒的白色鸟儿在主人的怀抱里红晕着脸庞如婴儿般安稳的沉睡着.
　　炽凝视着云鹞的睡脸，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可是，也就在同时眼神在陡然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黯然神伤：“云鹞……其实我是多么的想像你一样彻底的醉一次啊!听说酒可以令人暂且遗忘烦恼……!你是不是也为了忘记烦恼而醉酒呢?”
　　一腔爱……一腔恨……
　　千年了……一晃眼就已经是千年的沧桑了……
　　像是在哀愁的诉说着心事，炽的语气竟有些孩子气的胡闹.
　　海藻般的金色的发丝微微垂在额下,琉璃般的眼睛短暂的失去了任何焦点,红润的嘴唇轻轻抿起,多了一丝忧郁的气质.
　　“叮当……叮当”
　　下意识的摇晃起修长的双腿,引起了脚裸上金色铃铛的清脆悦耳声.
　　似是安慰,似是在寂寞时朋友给的温柔细语.
　　炽的嘴角边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淘气的摇晃起双腿,想让铃铛声响彻整个执法院里.
　　这样至少可以暂时的不寂寞吧……!
　　至少可以假装的得到一些安慰吧……!
　　也请让我这个孤寂的执法天使自私的享受一份短暂的快乐吧……!
　　缓缓垂下眼帘,怀抱里依然抱着醉酒的云鹞.
　　云鹞像是在做美梦,鸟儿的娇小脸庞如赋有表情的人类般微微漾起满足的笑靥.

　　水波荡漾
　　镜湖的水在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平静,本来清澈透明的水质仿佛被一层浓浓的黑暗给笼罩着,如来自海底深渊的幽冥水藻紧紧缠绕住周围的一切来吸食灵气,贪婪而邪恶.
　　偶尔佛过一阵夜风，使镜湖上卷起点点涟漪。
　　“炽！”
　　轻轻一声低唤，眼前突然出现了如梦幻般的彩色花瓣，一时之间幽香四起，黯然销魂。
　　“我亲爱的女儿,近来可好……?”
　　长发如墨,白衣飘扬,即使面对着的只是朦胧背影,却早已看出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绝色佳人.
　　然,炽仰望着这个称她为女儿的女子,却只是报以苦笑,神情淡然地恭敬开口道:“炽很好!劳烦月母挂心了,炽受宠若惊!”
　　突然的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炽的心陡然一沉，这让她微感不适，秀眉紧蹙。
　　呵……！还是会心酸啊……！
　　眼前的女子，素净如莲，清婉淡然，却可知她伤她最深，那是世间上最无法容忍的伤害——血缘的伤害。
　　“我的女儿，你想我了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亲情问候,应来的却是尴尬的沉默.
　　炽在这一刻怔住,琉璃般的眼睛因失神而空洞,仿佛在一瞬之间变得什么也看不清楚.
　　……想……?
　　对于眼前的女子有过想念吗……?
　　恐怕就连一点点的想念都不曾有过吧……!
　　如若她不是天使,她想她是会憎恨她的.这个无情的女子把她生下,从不曾给予过她什么,就连一丝丝的温暖都不曾给予过.儿时的记忆或许早在时光的流逝中被冲淡,但她却永远记得,她是怎样把她给丢弃的.
　　那是个寒冷的冬夜
　　夜深,冬寒
　　一双没有温度的大手厌烦的牵着一双早已被冻麻木的小手在云端之上来回的徘徊着,像是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妈妈,炽很冷,我们可以回家去吗?”
　　奶声奶气地胆怯疑问,唤来的是年轻女子琥珀色眼睛的冷漠相望.
　　炽望着她的冷漠,小小的心在那一刹那多了一份叫恐惧的东西,这让她不敢在多要求些什么,只能陪伴着这个她称她为母亲的人继续在冬夜里不安的瑟瑟发抖着.
　　就在她觉得快要被冻到窒息的那一刻.
　　一个黑色而妖娆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母亲的手也在于此同时松开了她的小手.
　　也不知是为什么,那个时候的心就冷了一大半,而内心里没有任何的祈求,只有许多许多的酸涩,却无从开口.
　　“夜,好好照顾她!”
　　母亲地声音是冷淡的,仿佛只是把生命中的可怜陌生人交给别人寄托.
　　“妈妈……!”
　　儿时的自己带着奶气叫唤她转身准备离去的身影,而她却连不舍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决绝的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妈妈……!”
　　望着母亲逐渐消失的身影,第一次感觉血液凝结成霜的感觉.
　　叫唤声在失望中变得越来越轻,泪珠缓缓从稚嫩的面颊上滚落,然后化成细小的珍珠落在了云端之上.
　　记忆重现……
　　一幅幅寒心的画面,令炽再次回到了绝望崩溃的边缘,她紧握着拳头,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指节骨也被握得微微泛白:“我不曾对您有过任何想念,因为您也从不曾想念过我!”哈!想念,多可笑的想念啊!
　　气氛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月母不语
　　而炽却痛苦的阖起眼睛,嘴唇苍白:“您对我造成的伤害,让我无法原谅您!您这样的问题真是令我觉得好可笑啊!月母!在整个天界您和慈父一样是伟大的神祗,请注意您的言行举止.当初您也是为了这个神圣的地位而抛下我的吧!我能够了解!”苦涩地牵起嘴角想要微笑,然,笑的却比哭更难看.
　　“不，不是这样的，炽！”月母焦急的转过身来，脸庞上散发出一缕幽幽的白净光芒,光芒柔和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意味.
　　“做为一个母亲,您足足丢弃了我千年不闻不问,到了如今,我已经什么也不再需要听了!”炽的嘴唇倔强的抿成了一条线.
　　琉璃般的眼睛依然紧闭
　　不能睁开……不能睁开啊……!
　　怕在睁开的一瞬间……眼泪会不自觉的出卖自己……!
　　心中的种种酸涩,种种苦楚在全身上下快速的蔓延起来,炽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心有所动摇.
　　呵……!百年了……已经百年了……!
　　怎能不想知道……?自己的生母为何要把自己如此无情的丢弃……?
　　可是……
　　在经过百年的长久时间里……
　　遇过的种种早已把心中的希望给磨灭……剩下的只有归于平静和认命……
　　一切是否都已经来得太晚……太晚……晚到……她已经不想知道……!
　　月母愕然
　　她愣愣的听完炽决绝的话语,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不再流逝.
　　过了许久,许久,月母都不曾开口说些什么.
　　是什么在一瞬间被打破了……?
　　是心被打破了吗……?
　　否则怎么会有疼痛的感觉……并且那么的明显……?
　　这种通彻心扉的感觉仿佛可以令人在黑暗的世界里沉沦,那是没有理由的沉沦,却心甘情愿的沦陷在其中.
　　“女儿……!”
　　叫唤声在亏欠中变低,月母地声音犹如蚊鸣,琥珀色的眼睛闪烁出幽幽泪光,清澈而透明.然,紧闭着双眼的炽却无法看到:“呃……不……我是想说镜湖的水质似乎有了异变,颜色越变越黑,做为执法天使的你也该注意一下,或许天堂要面临上一场灾难了!”
　　“还有……炽……请多保重!”
　　收起了想要流泪的冲动,月母像是留恋的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着双眼的女儿,苦笑着叹了口气,接着便转身飘然而去,一时之间,幽香四散,只能在风中隐约闻到残留下的淡淡余香.
　　也就在同时,一道清泪缓缓从炽的眼角滑下,凝结成珍珠,然后悄然无声的落在了云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