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贵女日常》甜昭

43、chapter43

　　栖凤宫里。

　　云娆正有点恹恹地坐在床头的位置，伸出一只手任由老太医把着脉。

　　秋月尽管心上也忍不住担忧，在又低眉塞了一个软枕垫在自家主子腰后，她开口温柔地宽慰着，“娘娘吉人天相，肯定没有大碍的。”

　　倒是正俯身在床前把脉的荀太医，又仔细地再三确认了下，突然满脸喜色地跪了下来。

　　“恭喜娘娘，您这是喜脉！”

　　云娆，“……”啊？

　　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寝殿里正伺候着的宫人们，甚至包括秋月，都一起黑压压地跪倒在了地上。

　　“恭喜皇后娘娘！”

　　就仿佛在暗地里排练过一样，端的是异口同声。

　　云娆低下头，有点不确定地抬手，然后小心地碰了碰自己的肚子。

　　差点以为是自己生活太过惬意，每天山珍海味的，所以给自己养胖了呢？

　　原来是因为怀孕，现在她的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一条小生命……

　　隔着薄薄的衣料，少女柔软的手心贴着自己的肚皮。

　　她其实没有感觉到肚子里有什么动静，但又偏偏觉得里面似乎多出了一点心跳声。

　　“娘娘。”

　　原本也同样激动地跪在床前的秋月，注意到皇后娘娘有点呆呆愣愣的茫然模样，瞬间头脑冷却了下来。

　　想到自家主子年纪还不大，可能会对怀孕这样子的事情会感觉到不安，她也顾不上礼仪，连忙伸手想握住少女的手。

　　然而还不等她开解，就听到从宫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陛下到！”

　　一下朝，就听到皇后身体略有不适的消息，云瑾几乎是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尽管他一直都有吩咐手下人，在民间遍寻名医，同时也给太医院下了死命令，务必全力调养好皇后的身体。

　　但偶尔午夜梦回，他只是回忆起少女缠绵病榻时的虚弱模样，就觉得万分不安。

　　“皇后如何？”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高大身影三两步走到床前，继而很是小心翼翼地把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的少女揽到怀里。

　　“恭贺陛下，是娘娘有喜了！”

　　感受到从头顶上传来的颇有些压力的视线，荀太医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连忙俯身快速地说道。

　　云瑾皱了下眉，俊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放松，“朕问的是皇后的身体如何？”

　　荀太医有点懵，他谨慎地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又连忙低下头，感觉有点不对，但也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陛下，娘娘的身体并无不妥，只是稍有些积食之症。”

　　闻言，软软地靠在云瑾怀里的云娆一下子就回过了神，她下意识地扫了云瑾和秋月的方向一眼，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点，“胡说，我就多吃了一块糕点。”

　　荀太医迟疑，但看皇后杏眼圆瞪的样子，他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是，娘娘说的是。”

　　“荀太医帮本宫看了一上午，估计也累了，就先下去吧。”云娆连忙道。

　　云瑾抚了抚少女的发丝，沉默了下，还是挥挥手，“都下去吧。”

　　“是，陛下。”

　　荀太医松了一口气，脑海里思索着相应的安胎良方，一边躬身告退道。

　　秋月在心里不赞同地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也跟着低眉顺眼地随栖凤殿里的宫人们一同往殿外走出去。

　　于是，整个宫殿里又安安静静的，只剩下了帝后两个人。

　　云娆这才转过身，一双小手软软地环在男人的脖子上，柔软的发丝轻蹭着，“兄长，你下朝了呀。”

　　云瑾瞥她一眼，也算是已经习惯了少女只要一心虚就会忍不住撒娇喊他“兄长”的行径。

　　抬起的手还是小心地护着她的肚子，他垂下视线，深邃的黑眸看着怀里的少女。

　　明明还没有开口说什么指责的话，但由于婚后被娇宠得越来越释放本性的云娆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压力。

　　“你是不是想凶我了？”少女选择先发制人，顺便熟练地转移视线。

　　云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轻吻了吻少女白皙的额头，“没有。”

　　云娆也仰起小脸，艳色的红唇贴着男人的下巴轻碰了碰，软着声音道，“我下次保证会留意的。”

　　其实也不能怪自己吧，实在是御膳房里的糕点师傅手艺上佳，她又被云瑾和秋月看着不让吃太多。

　　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她倒不是真的克制不了这种口腹之欲，就是那种偷摸着背着人做坏事的感觉，很是有意思。

　　想了想，云娆又忍不住理直气壮道，“而且我现在怀小宝宝了，其实也不是我想多吃，是我们的宝宝想。”

　　云瑾的手原本只是虚虚地护着少女，现下被抓着轻轻覆上她柔软的肚子，他的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云娆的身子骨弱，太医院其实说过按照常理，她应是比较难受孕的体质。

　　事实也是，作为习武之人，云瑾开荤后的欲望自然比较旺盛，跟少女行房事时也少有节制，日日夜夜的灌溉下他的皇后却一直没有动静。

　　因此，他便已经做好了往后在宗室里抱养一个孩子的打算。

　　而在听荀太医说皇后有孕后，他虽然面上看着依旧冷静自持，但其实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掌心碰到了底下温软的触感，他才恍然回过神，然后下意识地顺着少女的话开口道，“是我的娆儿受苦了。”

　　他一本正经的，让胡说八道推卸责任的云娆倒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现在应该才两个月，其实我也没什么感觉。”

　　可能是身体原因导致的，云娆的月事其实并不固定，因为不是第一次出现近两个月没来葵水的情况，她就没有放在心上。

　　少女敛着漂亮的眉眼，神色间略带着一抹新奇，以及怀宝宝的懵懂。

　　“我会吩咐太医院照料好你的身体，不用担心。”

　　云瑾轻捏了捏云娆的小手，继而俯身过去，薄唇安抚般在少女的唇角上轻吻了吻。

　　腰上依旧被他的掌心扶着，云娆习惯性地仰起头，唇舌交缠，任由男人青竹般的气息一点点地渡到自己的小嘴里。

　　云瑾这次吻得很是克制而温柔，轻盈得仿佛羽毛般轻轻扫过，最后也只是浅尝辄止。

　　*

　　今晚的夜色似乎格外昏沉，天上没有一颗星星。

　　此时的栖凤宫里却是亮如白昼，里里外外都是忙碌的宫人。

　　云娆手上抓着一块柔软的布帛，正大颗大颗地流着眼泪，原本漂亮的小脸上泛着憔悴的苍白色，小嘴里不断地发出小小的痛呼声。

　　已经哭喊了许多个时辰了，少女原本轻软的嗓音早就沙哑，就连呜咽的声音都微弱得仿佛幼猫一般。

　　……好疼！

　　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仿佛整个下半身都要被撕裂开一般，痛得她恨不得直接死去！

　　“娘娘，再坚持坚持，小皇子很快就要出来了。”稳婆沉着冷静的声音一直在耳畔传来。

　　秋月也同样泪眼朦胧地守在床前，一边拿锦帕擦着云娆小脸上的汗珠，一边又端着参汤舀了一勺附过去。

　　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但还是努力地克制着动作，“娘娘，再喝点参汤，不然会没力气的。”

　　云娆哭得已经迷迷糊糊了，只是下意识吞下了递到唇边的汤水，然后继续小声地呜咽着哭。

　　云瑾正站在寝殿外面，隔着一道厚重的殿门，少女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直传过来。

　　“陛下，您已经站了许久了，到现在也滴水未进，您得保重龙体，娘娘才能在里面放心生产啊。”

　　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忍不住劝道。

　　事实上，自从皇后开始预备生产，云瑾就一直站在殿门外，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寸步不离。

　　桂公公劝了许多次，哪怕是把膳食端上前来，也被拒绝了。

　　前头更是在皇后第一次痛呼时就想闯进去寝宫，被云娆大声哭着不准他进来看，才作罢了。

　　“朕无碍。”云瑾摆摆手。

　　然后继续沉着脸，垂在袖子里的双手握成拳，仿佛一尊僵硬的雕塑般始终看着栖凤殿里的方向。

　　桂公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还是恪守规矩退在了一边，同时也在祷告皇后母子平安。

　　宫人们端着热水不断地进出，但直至到了后半夜皇子还没有出生。

　　云瑾的心脏越来越往下沉，他一向性格内敛，登临帝位后更是把情绪收拾得丝毫不漏。

　　但此刻，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桂公公也能感受到皇帝身上那股山雨欲来，仿佛想要摧毁一切的气势。

　　他死死地垂着头，屏住呼吸不敢有一点声音打扰到不远处的陛下。

　　*

　　似乎是痛得太过了，已经超出了人体承受的限度。

　　云娆视线模糊地看着床顶，听着稳婆突然惊喜地喊道，“小皇子就要出来了，娘娘最后再坚持一把！”

　　然后是秋月同样激动到混乱的称呼，“小姐……娘娘……”

　　她咬了咬牙，用着最后残留在身体上的一点力气，再次提气使劲。

　　然后，她猛然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轻。

　　所有的疼痛都远离了自己，整个灵魂也仿佛轻飘飘的，恍惚脱离了身体。

　　“娘娘！皇后娘娘！”

　　秋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阖上眼睛，连忙颤抖地扑了上去。

　　正抱着刚出生的小公主，松出了一口气准备道贺的稳婆，瞬间再次提起了心脏。

　　继而是听到寝殿里少女的声音消失，脑海里属于理智的弦完全崩断，如旋风般直接冲进来的男人。

　　“陛下不可！”桂公公慢了一步的声音才传过来，原本候在殿内的宫人们连忙跪了一地。

　　云瑾一点也不在意地坐在依旧带着浓郁的血腥气的床头位置，把已经闭着眸子昏迷过去的皇后抱在怀里。

　　若不是还能够感觉到云娆身上浅浅的呼吸声，他此刻必不会如此冷静。

　　“陛下，是一位小公主。”稳婆颤颤巍巍地说道。

　　闻言，云瑾也没有把视线往婴儿那里转过去一点，只接过了盆里的锦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怀里的少女。

　　“不用在意朕，简单收拾一下，喊荀太医进来。”

　　宫人们连忙低低地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