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尽处是星光》云笺萧依

29、死鸭子嘴硬

　　日子像回到最初，早上起床吃早点，吃完开始画稿子，不停地画，肚子饿了就点外卖吃，渴了烧水喝，如果觉得累了，就去阳台上找元宝玩。

　　然而，舒月溪还是觉得，太安静了。

　　不该这么安静。

　　安静得让她感到孤独。

　　明明以前都是这么过的，为何现在又突然忍受不了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

　　她按了按发疼的胸口，觉得自己可能是病情加重了。

　　这时才记起，今天又没有按时吃药。

　　她翻出药片想要吞服，结果没拿稳，药片落在地上。

　　她俯身去找，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挫败感油然而生，一股庞大的、灰暗的负面情绪席卷而来，将她吞没。

　　舒月溪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突然感到很难过。

　　她感觉心里有一块地方空了，里面有寒风呼啸而过，发出孤单的声音。

　　原来，月有阴晴圆缺是真，人有悲欢离合是真，她的难过和孤独也是真的。

　　*

　　秦承正在和朋友喝酒。

　　“为了安全起见，今后你还是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治安方面你放心，那帮人进不来，就算进来也不敢乱来。”靳阳羽相当有自信的说。

　　他之所以敢这么打包票，全因这片是富人区，住着许多非富即贵的名人，治安相当有保障。

　　他是个富二代，在中学时代与秦承通过游戏认识，两人相识过程可以简单概括为游戏菜鸡找代练，结果发现代练不仅是游戏大佬，还是个游戏开发人员，于此方面相当有天赋，于是成为朋友，现在马上又要多一位游戏开发合伙人。

　　说完，他拿起手机给秦承转账。

　　“上次你开发的那个小游戏上架了，反响相当不错，狠狠赚了一波，这个钱你一定要收下，否则就不当我是朋友。”靳阳羽强调。

　　“谢了。”秦承也没矫情，他目前正需要钱。

　　然而当他点开账户一看，挑眉，“这么多？”

　　“没办法，游戏太火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在想。”

　　“依我看，你干脆专心做游戏算了，我出资，你只管开发，我们强强联合，一定能大卖。”靳阳羽提议。

　　“对我这么有信心？”秦承喝了口酒。

　　“你在这块的天赋是这个。”靳阳羽朝他比了大拇指，“天才。”

　　随随便便设计的小游戏，款款爆火，这几年秦承赚到的钱足够在S市买一套房子。但他却将赚到的钱都花在重病的孤儿院院长身上，自己却过得像个流浪汉。

　　这点也让靳阳羽相当敬佩，认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与这样的人交朋友当兄弟，永远不用担心会被捅刀子。

　　秦承又喝了口酒，没有吭声。

　　靳阳羽是个话痨，尤其喝了酒后，更是化身麻雀，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院长的病情稳定下来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调养就行，不过还是需要钱啊。”

　　“那人就是仗着老爹有几个臭钱才这么嚣张，欺软怕硬的玩意儿，当年也是他想强J无辜女孩，你看不过去才出手，虽说下手重了点导致他少了颗蛋，那也是罪有应得，强J犯就该物理阉割！”

　　“你养父母出事纯粹是一起意外，别再自责了。”

　　“你话太多了。”

　　“靠，我这是在开导你。”

　　.......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秦承静静喝着酒，身旁的空酒瓶也越来越多。

　　等靳阳羽声音渐渐小下去，醉得想一头栽倒时，秦承开口：“那就合作。”

　　“真的？好好好！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不枉我天天惦记，明天我们就签合同，我们要大发啦哈哈哈哈。”靳阳羽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秦承把他按住，补充：“先来约法三章。”

　　“嘎？”

　　“第一，我会亲自挑选团队成员，你要无条件配合我。”

　　“好。”

　　“第二，我不能保证会一直与你合作，想退出的话，我会履行完自己的义务后再退出，不会给你留下烂摊子。”

　　“可以。”

　　“第三，暂时还没想到，就先欠着。”

　　“额。”靳阳羽迟疑几秒，咬了咬牙一并答应。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秦承的潜力绝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些，他有预感，日后他定能成为传奇人物。

　　“合作愉快。”秦承伸手，眼含笑意。

　　“愉快愉快，一定会特别愉快。”靳阳羽紧紧抓住他的手，那感觉就像抓住了财神爷一样。

　　确定了接下来要走的路后，秦承心情轻松不少。

　　他拿出手机，在一堆联系人里，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舒月溪的头像。

　　她的头像是一只憨头憨脑的猫咪，那只猫就是元宝。

　　才离开几天，他居然有点想念元宝，还有她。

　　他垂眸，思绪纷飞，一时间想得有些入神，没有看到一旁靳阳羽正悄悄凑过来的脑袋。

　　“哎，这人是谁？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偷偷看人家朋友圈。”

　　“没什么。”秦承回过神，欲盖弥彰地退出舒月溪的朋友圈。

　　有猫腻。

　　靳阳羽贱兮兮问：“是女的吗？”

　　以为秦承会否认，结果对方竟然点头承认。

　　“真的假的？你个万年单身狗居然也会关注女人？该不会是偷偷交了女朋友吧？”靳阳羽震惊，抓心挠肺地好奇。

　　“只是工作上往来的朋友。”秦承言简意赅。

　　“只是朋友你还一直偷窥人家？”靳阳羽明显不信。

　　秦承死鸭子嘴硬，“不是你想的那样。”

　　“作为好兄弟，我建议你，如果遇到喜欢的女孩，一定不要轻易放手，否则你会后悔的。”靳阳羽一脸认真道。

　　秦承撇他一眼，问：“你个连初恋都没献出去的人，说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靠！你不也还没吗？”

　　“呵。”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靳阳羽酒量浅，很快就趴下了，而秦承却还一口接一口。

　　他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完，终于觉得有些困了，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回房间。

　　躺在床上，眼睛刚一闭上，舒月溪的脸便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大脑。

　　在酒精的催发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格外清晰。

　　他放任脑海中的画面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体温随之攀升。

　　秦承猛地睁开眼，低咒一声，起身进了浴室。

　　水汽氤氲间，他一手撑着墙壁，任由冰凉的水冲刷着身体，试图压下升腾起来的燥热。

　　内心深处似有一头野兽在咆哮，想冲破枷锁，他极力克制，试图强压下渴望，却徒劳无功。

　　半个小时后。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浴室，再次躺在床上，将被子拉高盖在脸上。

　　许久后，他低咒一声：“靠。”

　　一个月后，天气渐渐变得炎热。

　　S市的夏天总是干燥且嘈杂，伴随着汽车喇叭声，吵得人头疼。

　　舒月溪的生意越来越好，有一家公司看中了她原创的一套故事绘本，希望能够买下该绘本的游戏版权。

　　对于这种事她并不擅长，所以拜托蓝珊娜帮忙和地方接洽。

　　蓝珊娜是个行动派，主动约对方的项目负责人出来详谈，等到了约定地点后，她发现，对方竟是秦承。

　　“怎么是你？”她惊讶地打量秦承，由衷感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现在看上去很贵。”

　　一身裁剪合身的西装，淡定从容的气质，让他的五官显得更加俊逸出尘。

　　“过奖，只是为了配合宣传公司形象，你可以当我是在穿制服。”秦承其实并不喜欢穿西装，今天是特地穿上。

　　“她没来？”没看到想看见的人，他略有些失望，但很好地掩饰住。

　　“嗯，她上一套绘本大卖，就是你们一起合作的那套，现在人气正高呢，想找她合伙的人很多，忙得飞起。”

　　蓝珊娜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温水，继续说：“对了，她最近找了个新助理，那助理和你比差远了，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她来处理，吃不好睡不好，累得人又瘦了好几斤，还不听劝，要不你回头帮忙劝劝？”

　　秦承眼帘低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说：“好。”

　　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蓝珊娜先是愣住，心底升起希望。

　　自从秦承走后，好友虽然表面看上去与往常无异，好好吃药，好好睡觉，但是情绪一直很消沉。

　　就跟失恋没什么两样。

　　蓝珊娜记在心里，旁敲侧击开导过几次，但每次舒月溪都说没事，让她也感到很棘手。

　　现在遇到秦承，她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结果对方居然答应了。

　　“那太好了。对了，是你们公司想要买月溪故事的游戏版权吗？我看过你们给的报价，比市场价要高一些，不过附加的条框也比较多，这点我们得再好好商量下。”蓝珊娜切换到工作模式后干练又强势。

　　不得不说，与聪明人合作就是愉快。

　　两人很快就敲定合同。

　　“合同我拿给月溪看，对了，要去她那边坐坐吗？”蓝珊娜发出邀请。

　　“不了，公司还有一些事要处理。”秦承婉拒。

　　最近阎少京那边消停许多，但情况还不明朗，他不想冒险。

　　互相道别后，蓝珊娜急匆匆赶回舒月溪住处。

　　“你知道我见到了谁吗？竟然是秦承！是他的公司要买游戏版权。”

　　听到这话，正埋头绘画的舒月溪手一顿，后又继续工作。

　　“你怎么没反应？”没看到想象中的画面，珊娜疑惑。

　　“嗯，我很高兴。”

　　“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不过游戏开发完上架后，可能需要你配合宣传，这点你没意见吧？”

　　舒月溪点头，接过合同签名。

　　签完后，她忍不住问：“他最近还好吗？”

　　“看着还行，挺像那么回事，现在你们是合作关系，可以多聊聊。”蓝珊娜眨眼。

　　舒月溪点头，继续低头画画。

　　她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内心却起了波澜。

　　想追问更多与他有关的细节，却羞于启齿，好像一开口就会让自己陷入一败涂地的境遇。

　　她抬头眺望对面房间，那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舒月溪说服自己不要再想与秦承有关的事。他们就像两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即便有瞬间的对视，也只是昙花一现，过后什么也不会发生，也不会有所改变。

　　就这样吧。

　　她想。

　　心里某个角落，却响起了不甘心的反对声音，但她拒绝承认。

　　今晚，她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