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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65 决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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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微明,又一支探哨兵马自甘山而下。
少昊军将已麻木于此,草草遣去一队军卒上前打发、并没多留意。
然而时过半晌却不见兵马归来。军将见此,开始感到不对劲,料知此次不像往常那么简单,慌忙禀明主帅青阳。青阳得报,急遣一彪骑兵前去接应,开出数十步,远望忽见烟尘滚滚、浩浩荡荡而来,方才反应过来羲和大军已至,急急地整顿军马、列于阵前意欲迎战。
青阳自营中飞身上马,闯至阵首,远远认出对阵当先的雪纭。此时两军纷纷的了帅令三通擂鼓响彻天际,已不容青阳多想,侧旁两员小将早冲雪纭骤马而出,待要阻拦,那头却早交上锋——雪纭只身迎战二人,却丝毫不显吃力,往往复复仅十余合,二将竟纷纷中招落马、被拖入阵。
只听雪纭朗声道:“吾皇有令,能俘不杀,还有哪个来?”
左右将领目视青阳,却尽被他瞪回——青阳深谙雪纭的实力,明白自己麾下难有能相抗者,只教守住阵脚、大军一并上前;雪纭见状亦分毫不让,一扯缰绳率军纵马而来——将朝中第一猛将置于阵首,青阳真有些捉摸不透御枫的用意;却见雪纭身后阵型一变,有如横剑当前逼将来。
视野中一个身影掠动,青阳仰首一望,只见对阵中央御枫凌空而起,手中一柄令剑光耀万丈;
猛一挥剑,阵型神出鬼没调转锋头直刺少昊阵中,少昊半弧阵型怎奈雪纭为首的前锋一支猛攻直入,不多时就撑持不住散将开,雪纭引兵长驱贯入,一阵横冲直撞杀得本就准备不足的少昊军呼天不应、叫地不灵;青阳见状忙令变换阵型,乱作一团的军士匆匆改作首尾相衔的长蛇阵,却见羲和军阵随之亦变,刚还有如锋刃俱备的长剑,此时已作三叉戟首、兵分三路齐下,斩头、袭腹、去尾……
青阳只见御枫的令剑指挥大军应势而变,却看不出其中玄奥;
寻常人固然看不出——
唯有御枫自己明白,下界习练三百年的剑法此时不用岂待他时?想当初红枫雨落看似纷纭,却不碎齑粉不坠地,御枫的剑,早不只能应对有形的对手,剑术在心、剑在手,一人能敌、众人亦能敌,长蛇猛兽不在话下、枪林箭雨亦毫发无损。而如今,内力飞涨,阵势为刀剑、真气托持精兵猛将,便纵有百变阵型、千军万马,亦视作一体,如二人交锋,从容应对。
两军厮杀,刀剑掠影血光飞溅,军士们授了御枫密令,招招依旧致命却只运力六成,以是出手、收手皆快于常人,不致敌死但令其再无还手余力,青阳怎料御枫奇招迭出、渐渐招架不住,心动撤军之念但手头已同雪纭较上、拆解不开,方才顿悟猛将当前是作剑阵之锋、精兵两翼乃为利剑双刃,至于驽钝军卒填于其中,助长阵势也不失为用——暗暗钦叹却也暗暗叫苦——父王军令在上,怎也得硬着头皮撑持下去……
羲和数寡、渐渐搅入少昊军中,青阳眼疾,觑见御枫临近,虚晃一招舍了雪纭飞马上前;
自幼习武觉悟不凡,青阳自恃武功高强,不把御枫放在眼里,那料枪尖碰上剑锋借力送去,却被一引一带牵上前,御枫将腕一拨,剑锋已径直点上他喉头——青阳一愣、只道性命将休,却觉愣神间喉头一松,而被剑柄点上胸口大穴。
左右军士一拥而上,将青阳用绳索捆缚。
见主帅被擒,少昊军一时大乱,唯有□□手强作镇静、急架弓箭当前,哪料箭在弦上还未发力,忽闻锐气呼啸擦耳过——再看时,尽皆倒地、咽上一排封喉深创——丈外传来少年英气逼人的话音:
“待你躲过此镖,再放冷箭不迟!”
不是别人,正是与紫靖分率两翼的永昕。
自视掌心,永昕暗惊:“方才的力道,也不逊于陨兄!”
少昊全军为此镖一镇,兀是惊得不敢动弹,青阳自觉受了大辱,无奈穴道被封身落马下,只怒道:“方才何不杀我?休欲辱我英名!”
御枫淡然一笑:“朕对讲理之人,不行无礼之举;你我两国恩怨,今日阵上说清。”
“还有甚么好说!”青阳难忍切齿之恨,“舍弟横死他乡,难不成你羲和还有理由?!”话音未落,忽闻远处传来飘渺的一声唤:
“兄长缘何在此?”
青阳扭头看去,自烽尘中一个人影渐渐分明,广袖博带遍体锦罗,至他走近,觑目细辨那标志脱俗的眉目,一时大惊:
“太桓?”以为就此诀别,哪想却在这般情形下重逢,青阳不觉大喜过望,而更感不可思议:“贤弟不是……”
“亏得神人相救,为我重聚魂魄,不敢怠慢、匆匆归返。”太桓回身一示意,众人顺其目光只见更远处走来一个素裳仙风的青年,一手持青竹横笛、笛尾朱缨散漫,肩头架持一人,远远看不分明。
青年走近,和太桓对个眼色,遂将肩头的人靠在近旁的岩石边安顿好,起身踱上前,不紧不慢抱笛施礼:“小仙江浪拜见东君、见过青阳殿下。”
太桓于一旁道:“浪兄本是神界中人,为送我等归国特地来了天界,大势当前不敢耽搁,也有劳浪兄同往。”目视江浪的眼神充满感激。江浪则淡然一笑,望一眼身边俯伏岩上那人,示意“我若不来,他如何是好”。太桓心领地点点头,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神色里不禁掠过一丝担忧——那人虚弱地微直起身,寒风中发丝散乱半遮住脸、一时看不清面目,但一头红紫的发色引得众人瞩目。
抬眼,嗓中泻出清润的喉音:“太桓,陛下何在?”三分温软的语速,三分矜持的腔调,兼一分淡淡的惆怅;
声音微弱,却顿然入了御枫的耳,她又如何能忘却这声音?不敢置信的放眼一望,正对上那人目光——从纷乱的发丝间透出,带着希冀、带着渴求、亦带着轻愁,孤注一掷的无怨无悔一如往昔——掩口,倒抽口气,眼中交集万般、喉中早已失声:
“锦卿?”
只觉眼前昏花周身发软,攥剑的手头一松,一声闷响坠入沙地,而视野,逐渐蒙上一层半透的水雾……
“陛下……”昭锦强撑单薄的身子,趔趄着步步迈向御枫,寒风中,摇摇欲坠,太桓一个箭步冲过去、稳住他即要栽倒的身体,小心翼翼扶其坐下,责怪道:
“说缓两日你不要、非要现在回来,万一出事——”
“再缓两日,你教陛下如何向青阳公子交代?”话音微弱,然字字掷地有声。
太桓被堵得无言以对。望一眼御枫,又看一眼落马的青阳,刚欲开口,御枫已先明了他的意思,示意手下为青阳松绑、解开穴道。那头幼弟还魂重生,这头东君宽恕不杀,青阳心中的仇与怒径直减去大半;爬起身、掸掸战袍上的尘土,不言不语向着江浪躬身便拜。
江浪打趣一笑、作揖道:“如此大礼,小仙可消受不起。”示意起身、又有后话:“江浪今日造访天界,亦是来传话与殿下,此言关乎少昊不为人知之隐、望殿下耐心听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