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殇》泷某

79、69 长生宴（剧终）

　　一觉睡到翌日晌午，天陨醒来时仍觉腰身酸软——前夜虽是二人侍寝，御枫却不敢拿昭锦厮缠太久，几乎同天陨过了整夜。
　　“醒了？”昭锦依然半卧一旁，幽邃的紫发散乱覆于玉白的双肩，轻闲之态不减魅惑。
　　天陨睁开眼，才知天色已大亮，坐起忙问：“陛下呢？”
　　“陛下早回宫了，今日的长生宴还需要筹备。”从容翻起身，二指一勾散落身旁的轻罗长衫，香风过处已披着在身，扭头一甩飘逸的长发，回眸天陨：“醒了就起来罢，也不早了。”
　　天陨轻轻“嗯”了一声，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定不下神——如此一举一动都仙风四溢的男子，无怪乎被御枫专宠这多年——转念一想，若不是自己的介入，御枫的心只该仍然归属于他，可如今非但专宠不再，他的身份也落在了自己之下……
　　“天陨……真的配得上凤君之位？”喃喃自言，暗叹口气。
　　昭锦听见他的话，暗觉好笑，“金乌之灵都选你，还不满足？”
　　“不是——”慌忙争辩——哪想他会在意自己的话——可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意思。
　　“你为陛下所做的，诸宫加起来只怕都不及；”如此认同别人，于昭锦是第一次，拍拍天陨的肩，将心中的托付传达给他，“你也看到，陛下最少不得的是你。”
　　天陨抿着唇点点头，理好衣裳，与昭锦出了小阁，望东君殿而去。

　　前世便闻“龙夕”，原来这“龙夕”就是东君册封夫侍的前夜——龙夕过后的今日，金乌之灵重回羲和血脉，举国之内重归永生，御枫特将此宴命名“长生”，以作铭记。
　　东君殿内，歌舞升平，丝竹交和，好一派欢腾的景象。
　　与昭锦相随步入，二人皆是头一次见识如此繁盛的筵席——瑰丽堂皇的东君殿内座无虚席，列座之人的名目更不比先前。
　　御枫左手一列便是天陨与诸位待封星倌的位次，右列首席暂空不知为留给谁，其后是鸿鹤为首的群臣。沉霜亦有其位，但开宴前仍然留在御枫身边，众人只见他与主上私下谈论，又不知在絮语什么。昭锦本能地留意起来，顺着沉霜的所指，瞥见列中一处属于星倌的座次上，一个素味蒙面的少年端坐案后，长发垂地，身后柱上倚着一把檀木古琴。
　　二人窃语中，御枫的音调有些压不住，使得昭锦渐渐听清：“……沉霜，你为朕寻了那么久，倒还真找来个与众不同之人——只是他的琴声当真如你所说？”
　　“陛下不信，席间让他弹一曲便是——我与他三年交情，直至今日，每次听他出手依然为止撼动。”
　　深谙御枫素爱赏玩丝竹，昭锦笑笑——当初也欲纳琴师入宫为侍，却迫于他昭锦的态度屡次作罢，直至后来寻得“琴瑟相和”的旌伦、苍淼兄弟二人，才得两全——今日借长生宴又欲册封新人，莫不是因为他昭锦专宠已失、身为凤君的天陨又不懂得争风头？正想到这儿，抬头一望对上御枫征询的目光，心里只想，早不问我、事成定局却来问我的意见，于是故作不满地努嘴一撇头，然而只是玩笑意味。
　　而后，仙侍斟酒，御枫宣布开宴。
　　令舞者、乐师暂退，待众人整装正坐，御枫取出案上匣中的卷轴，将罗列之上的诸宫星倌人选、二十四信风阁归属一并宣召：

　　星倌天陨为金乌所选、拔为凤君，星属玄枵，封宫雨泱，下设梨花、牡丹二阁，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七人，花司、仙侍众；
　　星倌昭锦仪容倾国兼侍花有功、加封鸾侯，星属大火，封宫祀辰，下设桃花、荼蘼二阁，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七人，花司、仙侍众；
　　星倌太桓和亲使命在身、加封尊侯，星属星纪，封宫祈灵，下设瑞香、茶花二阁，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七人，花司、仙侍众；
　　阁主永昕出征战功累累、拔为星倌，封逸郎，星属大梁，封宫秋华，下设海棠阁、迎春二阁，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五人，花司、仙侍众；
　　星倌紫靖为修《心经》倾注巨大、加封梓郎，星属降娄，封宫佐丞，下设棠棣阁、芸香二阁，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五人，花司、仙侍众；
　　阁主寂陵临危应变功不可没、拔为星倌，封枭郎，星属实沈，封宫妩纭，下设桐花、莺花二阁，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五人，花司、仙侍众；
　　星倌沉霜传令诸宫使命在身、加封素郎，星属析木，封宫凌涛，下设柳花、粉香二阁，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五人，花司、仙侍众；
　　阁主致晗为示天机自甘沦为凡人，本应多加提拔，然应其所求止于星倌誉卿，星属寿星，赐居风雅苑南隐宫，另掌楝花二阁，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三人，花司、仙侍众；
　　阁主容轩酿技傍身兼照料凤君有功，拔为星倌，封慧卿，星属鹑尾，赐居风雅苑西玉池临宫，另掌杏花阁，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三人，花司、仙侍众；
　　阁主旌伦、苍淼丝竹绝世，拔为星倌，封誉卿、肃卿，分属鹑火、鹑首星次，赐居风雅苑东西予宁二宫，另掌梅花、兰花二阁，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三人，花司、仙侍众；
　　另有仙侍缘冰因素郎引荐琴技、暂册封星倌雅卿，星属娵訾，封宫贤佑，下设水仙、望春二阁，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三人，花司、仙侍众；
　　至于蔷薇、李花、迎春、麦馨四阁，权归羲和宫名下，各设阁主一名、信风使三人，花司、仙侍众；

　　宣召完毕，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角落里的缘冰，盯得他一时局促不知所措，御枫见状，并不着急教他一展身手，依然按着既定的流程，举觞邀贵宾入座——不必多想，自然是为东君挽回二宠的笛仙江浪，今日为赴此宴特意改了平日一身素白的装束，换上锦绣衣裾更显风流贵气。
　　入座，即在与天陨相对的最上之位，斜对的太桓见他来，相视一笑。江浪复寻昭锦，却见他同座旁的天陨聊得正开。
　　至此时，御枫才令缘冰上前助兴；
　　架琴于殿中，缘冰捋袖手起——果如沉霜所言，此人出手不凡，初始几音疏而不落，脆如珠砾落盘、浑有余音绕梁，手头音色贯然一气，疏疏密密错杂弹奏，弦音包罗万世尘浮，但怀我自岿然不动、任尔冗杂之度——几根银弦，拨出万种音色，一曲有似历经沧桑、与风雅苑脱俗世外的丝竹之音又不相同；
　　曲终收罢，顿时赢来满座交口称赞，御枫见众人心悦诚服，方才眉开眼笑、亲自下殿赐酒予他，更不必提。
　　却在这时，容轩悄悄绕至御枫身后、以手中斟满的酒觞碰碰她的袖子。
　　“怎了？”以往宴上，这风雅苑四贤可从不会主动来与自己敬酒，今日见此，御枫不免诧异；不过容轩既来，自然是要斟酒回敬的——望一眼他满满的酒觞，疑心着他能否饮尽，欲回座取酒来，却闻他低声提醒：“容轩不喝酒的……”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要自己品尝新启封的青竹御酿。经不住他急不可耐敦促的眼神，端过来小唆一口，顿觉甘醇透入心底，不禁称赞：“爱卿的手艺果然与日俱增！”复品半觞，忽然忆起，他倒也从未在宫宴上让自己品过酒，方才料知这只是借口，抿唇一笑：
　　“容轩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容轩见她这么说，却扭捏起来，低着头玩弄手指，半晌才鼓起勇气支吾道：“容轩久等陛下了……陛下上次来风雅苑、匆匆接走天陨公子，就再没回来过……”
　　“是……么？”真有些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他容轩口中。
　　却见容轩的脸涨得通红，委屈地嗫嚅道：“容轩……怎么也是陛下的星倌了！”
　　御枫一愣，笑着半掺无奈地叹口气：“说来也是，待朕哪日得了空闲，一定去风雅苑陪陪爱卿……”
　　“明日……好不好？就明日！”容轩力争，御枫自知拗不过他小孩子脾气，只得答应下来。
　　天陨瞧着那一举一动，又瞥一眼身旁同样目不转睛的昭锦，刚欲试探着开口，却听昭锦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哥哥哪会吃醋？！”转首看去，是永昕，不知何时早从自己席上挪过来。
　　天陨看看永昕，又望一眼昭锦，恍悟：“他真是你哥哥？”
　　永昕点点头，笑容里有一分甜蜜也夹一丝酸楚。昭锦闻声一扭头，曾经生离死别的兄弟此时又近在咫尺，一时激动，竟说不出话，抬眼凝视，只见永昕纤长的睫毛亦已沾湿、听他岔个话题没好气道：
　　“回来这么久，也不来找我，却同陨兄在这儿聊得欢——倒是永昕才要吃醋呢……”说着说着，泪已径自涌出，昭锦见状心又软，顾不得是席上、将他揽入心口紧紧环抱，如儿时那般抚慰——想着历经的这些苦辣酸甜如今终归平淡，禁不住花容带雨……
　　二人的一举一动，天陨看在眼中，眼见这对自幼分别的兄弟终于真正团聚，不免动容。可动容之外，不知不觉又陷入沉思——如此的情谊，总觉得熟悉，虽然自己唯一的亲人如今已是侍奉的主上——他知道，那种熟悉的感觉兴许并非来源自天界；
　　这样想着，当初飘零三界的冰冷回忆又袭上心头，那时的无助、那时的落魄历历仍在。想着这些，他在脑海里将童年的往事一一捋顺，甚至免不了地牵连起殇逝而终的凡尘一生；那坎坷一世历经的种种，因他逼着自己忘却，如今已变得淡弱，唯独难忘的则是生命尽头的诀别之痛，只因那种分别那种相思延续至今——再难忘，独松关上共赴黄泉的那人、黄泉路上分道扬镳的那人，不去管他是双枪将也好、天立星也罢，变不了的是与天陨一同走过的岁月，以及结拜之时歃血的酒——“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即便如今永获长生，又岂能忘却当年那脆弱生命所承载的兄弟之情？
　　只叹两界相隔，恢复原职的他恐怕再不会用“天立”的名号，也再难同自己重逢哪怕一面。
　　撑着额，缄默中的天陨独自一人啜着酒，忽觉昭锦从一旁推推自己的臂膊：
　　“浪兄认得你？”
　　“什么浪兄？”天陨初没反应过来，目光顺着他的所指投向对席——两列案几相隔甚远，自己方才几近忽略了江浪，哪想不被留意的他，却已关注自己许久。此时抬眼才细看，目光送去和他的对个正着；
　　四目相视，只闻天陨失声惊唤：
　　“董平哥？！”

作者有话说

　　【至此，全剧终,感谢观看，敬请留下观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