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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7 寻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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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认得那清峰剑?”忽然想到,姐姐方才明明看见了那把剑,但丝毫没有留意,若清峰剑真是江湖上的宝器,押镖多年的姐姐又岂会不知?
“陨儿?”恰在此时,姐姐竟然折了回来。
“姐姐……”刚要开口问清峰的事,却觉气氛有些不对,“怎么了?”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快,跟我去后山!”
“被发现了?”
“他们已经在往这儿来——”水柔扶起天陨,回身将燃着的柴火一把把丢进石间的水流中,只攥一小把于手——火光顿时黯淡许多,天陨感到阵阵湿寒扑面而来。
“姐姐,”天陨又顿住脚步,目光中的焦虑已掩不住,“我的伤……是不是很重?”
水柔略一沉吟,“镖上有毒,解了毒便无妨。”她不忍将实情的全部告诉他。
“真的?”天陨眼中闪出一丝希望。
水柔点点头,沉默片刻,却终还是说出了实话:“只是……一种毒对一种解药,三日之内找到解药谈何容易……”
天陨心头的那点希翼也随之暗下,但忽又抬起头:“我认得一个药师……”
“药师?”这倒出乎水柔意料。
“他说他叔父是江湖上的神医,还说……自己虽然医术不精,但调制的药是无人能及的……”
“莫不是……医鬼安如许?你认得他?”依其阅历,水柔还不曾听闻江湖上有第二个如是之人。
“我不知他叫什么,他在江南一带采蛇毒的时候,我救过他。他让我若有需要一定去找他……”
水柔寻思了一会儿,缓缓答道,“……也只能这样了。”伸手一指右边一处更陡峭的石道,“上得去么?”
天陨顺着姐姐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面露畏难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走那边?”
“出去了就是后山,后山便是江岸。我听闻医鬼家住江阴,你雇条船过去再打听一下。”水柔架起他,一把推上右边的石道:“一直向前走,千万别停下!”
“那姐姐呢?”
姐姐没有回答,默默掏出一样东西:“这封信你带着,过了江,医好了伤,便回彰德,到府上把它交给张团练。”
“姐姐……”
“神医叔侄素以脾气古怪无常闻名,万一他不肯救你,或是连他也无能为力,还是得靠雉尾蓝的解药——慕毒教的人不会没有随身带着。”
“不!姐姐和我一起去!”天陨听出了姐姐的意思,急得差点哭喊出来。
“他们已经接近,我至少得拖延时间好让你渡江——待拿到解药,会去找你!”
天陨依旧不甘心,但自知姐姐的脾气,也无力多劝,便解下腰上的清峰剑:“——这把剑给你!”
“剑?为什么?”水柔很是迷惑,似乎全然不知此剑的身价。
“这是那个红衣人一直想得到的清峰剑,听说是神器。”
水柔闻言,缓缓接过剑,细细端详剑鞘、剑身上奇异的纹路、不由暗暗震惊;紧攥在手,喃喃:“这就是江湖上传为神器的清峰宝剑?竟会在此——”自言,惊叹,尔后凝重地抬起头,“陨儿,有你这把剑,姐姐,一定能复仇——”
“什么仇?”一切的实情都在往天陨最初的疑虑上无限靠近。
“既然事已至此,姐姐也无需再瞒你了——半年前,慕毒教的人以手头一柄柳叶镖为由,断定我镖局杀他护教、前来了却恩仇;慕毒教仗人多势众、毒器在手,害死了爹,还灭了我满门,唯我一人躲过其毒手、得以脱身——既然生还,这仇就一定要报——不过都是姐姐的事,至于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忘了爹的言传身教就好。”
“慕毒教杀了爹娘?!因为陨儿那次出手……陨儿岂能不管?!”当惨痛的现实与最坏判断相吻合,往往由难以置信占据心头。惊诧,怒火,绝望,悲恸,一时之间一并涌了上来,就如此时的血涌颅腔一般。
姐姐依稀知道了原委,却仍如原先的态度:“与你无关,快走吧!”
“天陨杀的人,让天陨来报仇!”
哭喊震彻了岩洞狭小的空间,回声幽荡四下俱寂。
“哈哈哈——”一阵阴惨的冷笑突然从对面传来,“天水柔,你这弟弟真是不好管教!”一个女人拿捏的声音。
“陨儿,快走!”姐姐闻声,忽然猛力推开他。
“我——”
“小子,你的柳叶镖还用得真是时候,若不是它,我师弟哪会知道你是龙池镖局的人?”女人尖笑着,笑声震得四壁都开始颤抖,“现在倒知道承担后果了……”。
“你住口!”水柔握着拳,一旁的天陨却面色通红几乎失去理智;
“人是我杀的,为什么要牵连别人?!”天陨再也按捺不住;
“陨儿!”水柔呵住他,“爹已不在,你还想让他失望多久?!”
“现在想走了?”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地卷来却异常狠毒——
说时迟那时快,暗处“嗖”地飞来一柄毒镖,水柔急忙反身以双指夹住,“还是那套暗算的手段?”转而命令:“陨儿,少和她废话——快走!”
天陨噙着泪,凝视姐姐片刻,终于一咬牙、一转身,朝岩上攀去。
“一直走,永远不要回来!”姐姐的话一入耳,天陨的泪水就断线般滚落下来,然而足下不敢有半刻的停顿——第一次感到,活下去,不只是为了自己,甚至不只是为了其他活着的人。
身后响起刀剑相撞的铿然之声,但随着他渐渐离远,那些声音也慢慢减弱下去。
“姐姐,能行……”这样安慰着自己,依然坚信她是他心中的神,永远不会倒下。
两日后,江阴。
循着安如许当年给的住址,他来到一间低矮的村舍前。四周往往来来都是裋褐的农人,牵着牛扛着锄悠悠走在黄土的村道上。
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医鬼”的住处?难于判断,天陨立在门外不敢进去。
屋中出来一个青年女子,颊上透着润泽的绯红,翡翠的发簪松松绾着一头乌丝,也是粗布的短襦素裙,但穿在她身上很好看;见了天陨,随即唤他进屋。
“家兄上山采药,要申时才能回来诊治少侠。”天陨正揣度她如何知晓自己的来意,素裙女子又端上一碗深色的茶水,“先喝了吧。”
天陨刚好有几分渴意,端起瓷碗小口小口地啜了下去。温凉的茶水进肚,却感觉暖暖的,而且那股暖流不觉中经由经脉、自然而然聚向腹内一处。“姐姐,这是什么茶?”
“好喝么?”她问,目光淡淡地扫视他端着茶碗的手。
“有一点苦。”
她笑了,笑得很甜,“这是家兄的旧友当年从昆仑山上采来的稀世雪莲,调和了红花、香附、赤芍之类的草药以及各种野花花瓣一同熬制的。家兄称之为百味花茶,可以理气活血。”
天陨端起碗把余下的茶水喝尽,感到方才那股热流聚在的地方便是丹田。
体内的真气似乎理顺了不少,近日来一直不去的疲乏感也减弱了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