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竟然暗恋我十年》南尧北茶

27、回家看看

　　边临这个“回家看老爷子”的念头并不是一时兴起的。
　　这段时间王立经常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妈——也就是边临的继母催的紧。
　　其实边临回国后只是在私下见过王义东一面，并没有回过这个所谓的家。
　　昨天王义东出院了，王立又给他打电话说回家的事情。
　　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刚好宏安这个季度的业绩惊人，他现在回去也算面子上有光。
　　但是还是止不住的鸡飞狗跳。
　　“哭爹爹告奶奶都求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是要跟我们彻底划清界限了呢！”继母抄着手站在一边冷嘲热讽地说着，她见边临不理又扭头对还绑着绷带坐在沙发上的王义东道：“果然别人家的孩子他就是养不熟，我看要不是你出车祸这孩子能在国外待一辈子！”
　　王义东干笑道：“你别这么说嘛，要不是边临宏安都快垮了，到时候我们哪里还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子啊。”
　　“哟，怎么？当年要不是我们收留他他早饿死在外面了！就这还不好好报答我们！？我警告你王义东，当年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就算了，还背着我一直给他打钱这件事我还没追究你呢！……”
　　“哎呀你有完没完，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次……”
　　这对夫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吆喝得带劲儿的很，边临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就觉得令人窒息，最后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王立尴尬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地问他要不要去他房间打游戏，二人这才远离这个是非地。
　　“哥，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就是这样，说话不好听。”王立一边讪讪地解释着，一边将游戏机手柄递给边临道，“我们白天就在房间里玩游戏，晚上出去走走，不理他们就行。”
　　边临接过手柄，“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其实要不是王立恳求多次，边临断然是不想回来的。
　　他那时才被王义东接回来的时候，继母就很讨厌他，明着暗着给人使绊子。
　　一个死了妈的私生子在正室面前确实抬不起头，少年边临无力抗拒，只好忍气吞声的过着日子，可每每看见王立在父母面前亲昵的时候他心里终归是恨的。
　　同样都是孩子，为什么他能得到父母的宠爱，而自己却是这般下场。
　　他几次都想杀了王立。
　　在烧水的时候他想过用开水浇他的脸；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想把他推到川流不息的马路上；睡觉的时候他想过用被子闷死他。
　　甚至有一次，他看见王立在自己泳池玩的时候小腿抽筋了，无助地在水里扑腾呼喊着“哥哥”，转眼就要溺毙而死。
　　当时家里只有他们俩。
　　他其实只要出去装作不在家，这场死亡就会被当作意外处理。
　　在水里挣扎的小孩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他，断断续续的喊着他“哥哥”，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边临在岸上冷眼瞧着他，直到他的身体完全淹没在了水里。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报复的快感被心里仅存的理智和良知灭了个干净。
　　他连鞋都没来得及脱，便跳下了水。
　　王立救上来后便一直昏迷，王义东夫妇回家后见状便以为他欺负弟弟，将他锁在了黑暗无光的地下室好几个小时，不管他怎么哭喊都无人理他。
　　濒临窒息的难受几乎让他崩溃，他用沙哑的嗓子嘶吼着，身上的衣服几乎被冷汗打湿完了。
　　“哥哥？……哥哥！”
　　等他视野再次清明的时候，他看见王立趴在他床边紧张地看着他。
　　见到自己没事，王立才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然后笨手笨脚的将床头的热粥端给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和爸爸妈妈说了，是哥哥救了我，但是妈妈好像不信……这是爸爸让厨房给哥哥做的热粥。”
　　小孩子奶声奶气地说着，全然不懂大人世界的险毒。
　　边临沉默的看了他许久，最后沉默的接过了粥，喝了个干净。
　　自那晚以后，少年心里的杀意与怨恨藏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再也不曾表露出来。
　　后来王立长大了些，似乎明白了家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又似乎不太明白。
　　但他还是对边临很好，一直都当他是自己的亲哥哥。
　　可边临实在对他提不起好感来。
　　但是也没有什么厌恶了。
　　“王立，”在几局游戏后，边临随口问道，“你今年大四了吧，毕业想不想管宏安？”
　　正在喝水的王立突然听见这一出，当场就喷出了一口水。
　　“……啊？”王立扭头，正对上边临面无表情的脸。
　　“哥、哥，那个……”王立被他哥看着有些犯怵，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行的，上次我去公司实习简直要我命了……哥我跟你不一样，我做不了领导……”
　　边临打断道：“你不想接管你爸的公司吗？”
　　王立看着他愣了一下。
　　边临跟他说的是“你爸”，不是“咱爸”。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王立垂了一下眼眸，但是很快就藏好了情绪，接着道：“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是真的不行啊。”他说到这顿了一下，接着道：“而且那会儿的时候咱爸说了，要是你不肯回来他连对策都想好了。”
　　“对策？”
　　“嗯，”王立点点头，“当时爸开始联系买家卖公司了，我看他把什么产权证明都翻出来了，那段时间一直在给不同的人打电话……”
　　“等等，”边临听到这觉得不对了，“公司散了那些员工怎么办？”
　　王立不解地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无所谓道：“就……遣散呗。反正我们家钱也赚够了，爸上次跟妈说不用管他们，我们还有钱就行……哥你什么表情啊？”
　　王立看见边临在听见他说完话后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起来，后者沉默了半晌，最后错开了视线，落下了一句“没事”。
　　他们在房间里打了一下午的游戏，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下楼去。
　　饭桌上继母一直在阴阳怪气地喋喋不休，边临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往心里去，权当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
　　饭后王立最先提出要和哥哥出去走走，边临承了他的好意，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看着王义东故作随意地问道：“爸，总监杨东年纪大了，业绩也一般，我想把裁了但是又不想赔钱，您有什么好意见吗？”
　　杨东就是宏安员工口中的“老杨”，据说老杨和王义东是曾经的同窗，关系很好。
　　“嗯？他最近业绩不行了吗？” 王义东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蛮意外的，但是也没多问什么，只是事不关己地道：“那就改制逼他走呗，转岗降薪。他上有老下有小的，耗不起的，过段时间他自己就会走的，就算不走能给你踏踏实实做事当个廉价劳动力也不亏。”
　　“有理。”边临微笑着应承了一句，穿好了鞋，和王立一起出门了。
　　“哥你好认真啊，”出门后王立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真诚地道，“随时都在想着公司的事情，怪不得爸喜欢你。”
　　边临看着他单纯的表情，无奈地轻笑了一下。
　　喜欢我？他自嘲的想着，若我和你一样什么也不会，他根本就不会把我接回来的。
　　他也曾经被王义东给予的“父爱”欺骗过，但是现在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他称为父亲的男人在和善的外表下藏了一颗冰冷的心。
　　他骗过母亲，也骗过很多人。
　　宏安的员工基本都是四五十岁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是家里经济来源的顶梁柱，那份在他们这种阶级的眼里微不足道的工资收入是那些人全家的命脉。
　　王义东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人的死活。
　　边临接管公司这一月，也算了解这帮老员工的秉性，无一不是勤勤恳恳尽心竭力，业绩能力也是过得去的。
　　刚才他撒谎说老杨能力不行，想裁掉，王义东甚至都没有再问一下详情，甚至没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就给他熟练的出谋划策。
　　好友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
　　边临在心里盘算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跟王立在别墅区走着。
　　可能是边临太久没说话，王立惴惴不安道：“哥，你是不是因为我妈晚饭的时候说你妈的事情在生气啊？”
　　边临心里想着其他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句：“什么？”
　　王立看着他在夜色里冷峻的眉眼，喉头微动，他低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小心地伸手拉住了边临垂在身侧的手。
　　道路两旁安安静静的，偶有风声虫鸣回响不绝。
　　他感觉边临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是没有抽开手。
　　“哥哥，”王立轻声唤道，“你是不是还是很讨厌我？”
　　他以前并非什么都不懂。
　　只是母亲太过强势，自己又过于懦弱，就算想保护哥哥也什么都做不了。
　　反倒是自己每次受了欺负都是边临护着他。
　　他紧紧的抓着边临的手，不知道抓了多久，最后还是边临走过来揽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松了手。
　　“不讨厌，”他听见边临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回这个家。”
　　边临说完笑着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补充道：“而且我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就说吧。”
　　王立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的眉眼，在他企图开口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边临已经带着他往前接着走去了。
　　其实王立一直不明白边临和他生母的关系。
　　他经常说着讨厌那个女人，但是却一直佩戴着他妈妈留下来的手链，以前有人开玩笑要抢他手上那条链子，边临差点把人打到住院。
　　可是后来那条链子不翼而飞了，边临也没说什么，脸上甚至看不出什么悲伤。
　　兄弟二人沿着别墅区的道路走着，倒也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直到他们拐了一个弯，看见远处一幢屋子热闹非凡，边临好奇的问道：“那边在干什么？”
　　“可能是聚会？”王立说着有些紧张地拉了一下边临的袖子，指着那个方向道，“哥，那边是‘宫殿区’，我们还是走吧。”
　　边临反问：“什么宫殿区？”
　　“就是……”王立组织了一下措辞，“整、整个别墅区也是有划分的，我们住的那片属于平民，那边就是土豪，能住得起那边房子的身价至少这个数……”
　　边临看他比划了一个骇人的数字后，若有所思的挑了一下眉，他再扭头看了一下那个所谓的“宫殿区”，发现装修风格确实和王义东的小房子不太一样。
　　“你妈竟然没有叫你去结识一下土豪？”
　　“我、我哪有这本事啊，不得罪人就不错了……哎！哥！你干什么去啊？”王立本来还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什么，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哥抬脚就往那块热闹的地方去了，吓得他赶紧跟上。
　　边临本来也只是好奇过去看看，想着如果有机缘认识几个上层的人物也不是不行，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在那处热闹的中心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是于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