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个洞【已修】 ...
-
山鸡受到惊吓，弹跳起飞，同一时间毕无谓也猛扑向前——然后结结实实砸在腐叶杂草堆中。
毕无谓抬头，山鸡早就没了影，徒留一双华贵的牡丹头绣花鞋在他眼前点来点去。
“我谅你怎么敢一个人跑来天衍宗考核，原来是在外头有奸夫！等我回去告诉哥哥，看他不打断你的腿！”大小姐昂着下巴，满是轻蔑地朝关艾说道。
关艾动作迅速地将毕无谓扶起，只回了大小姐一个“呸”字，铿锵有力，吐字清晰。
毕无谓已经见识过关艾行事间的疯悍劲，对她会做出这样的回应并不惊讶。
就是可惜，好好的鸡肉大餐就这样飞走了。
大小姐的脸瞬间铁青，尖声命令道：“现在就给我打断他们的腿！”
狗腿子们火速控制住毕无谓二人——不过大家都是小孩，对抓人并没有多少经验，七手八脚，还不时被毕无谓和关艾两人反控制——因此场面看起来不但不吓人，反倒有些乱糟糟的搞笑感。
迟迟拿不住人，大小姐气得抬脚就要踹——
“住手！”
但凡这种场景，总要跳个人出来阻止。
众人朝声源望去，就见一形貌昳丽，如画中金童般好看的男孩立于树旁。
毕无谓对这个孩子多少有点印象，好像是跟他们一块儿从青云镇坐孟老的蒲扇来的。途中毕无谓总觉得有视线朝他们投来，他特意找过，有一次对方还差点跟他对上视线，却又马上扭头假装无事发生，行为特别怪异。
他当时还想着等到了地方就过去好好问问男孩，干什么老偷窥他们。结果一下蒲扇，他就被天衍宗的气派给完全占住心神，把这事忘了个精光。
男孩再次出现的时机，倒是如连日大旱天降甘霖般及时。
只是他在树旁摆姿势装高深，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大小姐面上闪过丝错愕，看看地上的毕无谓又看看男孩，带着很明显的酸味嘀咕：“丑八怪小贱种很会勾引人嘛，一个两个都为你出头。”
毕无谓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都能联系到一块儿去？
大抵是男孩的衣着较好，大小姐没轻举妄动，而是先问来人的身份：“你是？”
“在下不才，青云镇洪夙星，家祖现任太极正宗长老。孔小姐，幸会。”洪夙星遥遥一拜，意有所指道，“当前还在考核中，不光会看资质、名次，品行心性也尤为重要，切不要意气用事坏了自个前程。”
对方既知道自己家族名，想来也曾在某些大家族集会上见过，自己却完全没印象，还要对方提点。这次就暂且放过小贱种，待考核结束她自然还是要落到孔家手里。思及此孔大小姐臊红着脸，让跟班们都赶紧撒手，转眼就带着人远离。
洪夙星关切道：“你们没事吧？”
毕无谓跟关艾搀扶着站起，拍拍身上粘上的枯叶和泥土，有些不大自在地应了句“没事，多谢”。
虽说毕无谓受到洪夙星的帮助，但总觉得这个长相好看的男孩子看他的眼神过于火热，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太好的经历，类似的眼神他还在那些幼时拐卖他的人牙子那见到过。
不过不管怎么说，洪夙星目前还没对他们做什么奇怪的事，大概是他多心吧。
交换基本信息后，三人便临时凑到一块儿向目的地前进。
途中关艾询问起之前那棵树上的抓痕，毕无谓就把遇到那只野兽的经过跟二人说了。听到那野兽凭空消失，洪夙星沉吟一阵，道：“那可能不是真的野兽，是考核期间幻化出来的幻兽。”
毕无谓问道：“还有这种东西？”
洪夙星一脸理所应当道：“当然！不然你们以为考核就是让大家纯赛跑吗？”
关艾提问：“幻兽，是，是什么？”
毕无谓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洪夙星只好给他们解释了一些修真界基本的常识。
幻兽是一种由法术所化，没有实际形体的东西，充其量是灵力聚合而成。修为低者所施放的幻兽，空有形表，只能起到震慑或迷惑作用。修为高者施放，危险系数便会水涨船高，幻兽将与真兽无异，造成的伤害也不再只是精神层面。
从衣着打扮到举手投足，洪夙星都透露着一股大家族精心栽培的气息，与毕无谓和关艾这种小山村出身的孩童截然不同。就算同样是挨饿跋涉，洪夙星也依然动作优雅，也难为他一身红衣居然没沾到多少污点。
只可惜错过那只山鸡，他们的下一顿始终没有着落。
途中倒是见到过不少长有诱人果实的草木，然而上面既没有昆虫啃食的痕迹，也没有大型食草动物在附近踩踏的脚印，反而有一些小动物状似食用了掉落成熟的果实后倒在草木下的腐烂遗体。
用脚猜都知道这些果实不能吃。
整整一天过去，毕无谓也没有力气再爬树，三人逐渐在林中迷失方向。
天渐黑，林中各种光怪陆离的叫声此起彼伏，不断刮搔着三人的神经。由于饥饿，他们没法在安全的树上过夜，生火又不得其法，晚上只好靠着轮流值守才强撑过来。关艾本就已经熬了一天一夜，早已乏溃不支，第二天出发没多久，毫无征兆便昏死过去，毕无谓给她掐了好久的人中才醒。
不光他们的情况是如此，大部分的考生也都已经在林中吃尽苦头，精疲力尽。
有那运气极佳的，已经在密林边缘，快要抵达平顶山脚。也有打从一开始就选错方向，南辕北辙的。
这日夜里，空气当中似乎漂浮着某种不寻常的气息，然而考生们大多疲累不堪，无所察觉。
密林深处有梦幻般的光点若隐若现，忽远忽近地徘徊在神志懵懂的考生附近，伺机而动。
充满着无限诱惑力又被极度渴望着的事物，在不知不觉中取代了幽暗可怖的密林。只是一个抬头的功夫，毕无谓的脑袋便迟钝起来，恍惚间，他看到乌娘扛着一大桌珍馐美味摆到他面前，让他赶紧过来吃喝休息。
“儿砸，来吃饭咯，来吧，来吧。”乌娘对他缓缓招手。
那声音和动作仿佛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毕无谓最初抱有的一丝疑虑团成一团浆糊，溢散在脑中不知名的角落。
想吃东西吗？来吧。
想喝水吗？来吧。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来吧来吧……
只要现在放弃，就可以享受这些待遇……
放弃？放弃什么？想不起来，他现在只想吃光这一桌东西。
“别碰那些光点！”含糊不清的喊声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
是谁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就不能大点声吗？
背上忽得一阵剧痛，疼得毕无谓龇牙咧嘴转过身来，想看看到底是谁下这么狠手，就见关艾握着木棍满头大汗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洪夙星也是满脸痛苦的神色倒在她脚边。
稍一细想毕无谓也反应过来，关艾却摇手表示不是她救了大家。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毕无谓这才看到背着观吉站在不远处的奉君尧。他看起来完全没受那些光点的蛊惑，眸光清澈，额角却挂着细密汗珠，满是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毕无谓冲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心中庆幸，口中道：“不打紧，我皮厚，耐疼。”
关艾忙道：“对，对不起！”
毕无谓：“真没事，我娘打我的时候，下手可比这疼多了。”他这话有夸张的成分在，好在说完这句，奉君尧和关艾就没再用自责的愧疚目光看他。
光点蛊惑失败，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围着几人转起圈来：“距考核结束还剩两日，请诸位考生抓紧时间。”
原来，考核也是有时限的，若是五日内他们一直没有到达山脚，还是会被淘汰。
这些光点名为惑声虫，会变幻出当前人们最迫切想得到的东西，来使人丧失行动能力，这关考验的正是考生们的心智坚定程度。天衍宗对弟子未来道心稳固与否很是看重，天衍大道，心魔相辅，若是连最基本的欲望都难以克制，又要如何抵御漫长而枯燥的修炼呢。
被惑声虫完全蛊惑的考生会被直接传送回外门广场，视作考核失败。
而接下来，才是考验诸生的关键时刻。
据奉君尧所述，他和吉祥姐弟很幸运地就传送在距离非常近的地点，循声找没多久，三人便顺利碰面。
奉君尧对山中可食用野菜及菌菇略知一二，三人这才免于挨饿，但吃野菜也仅仅只限于垫个肚子罢了。没有火种，很多野菜都生硬酸涩，难以入口，多吃会反胃不止，有的还可能导致腹泻，更不用提生食菌菇。
观吉就是如此，几场肚子闹下来，几近虚脱，只能让奉君尧帮忙背着。
而那些光点也在他们周围出现过，观祥毫无防备，又没怎么吃过苦，稍不留神就被惑声虫们给引诱迷惑，消失在原地。
他们先还以为观祥被那光点吞了，观吉难过得眼泪啪嗒啪嗒掉，怎么也不愿离开。眼见光点团团包围过来，奉君尧只好强行拽她走，刚咬牙走出两步，惑声虫就提示‘考生观祥身体无碍，已传送至广场休息，有人照顾，请留在考场内的考生继续考核。’。
乍一看惑声虫的考验简单又低级，但对于初出茅庐的孩子们来说，大家从未锻炼过魂力，又处在身心状态都不佳的情况下，就是有点家族底蕴的，知道是什么也难免会中招。
“此子不错，未经教导就能无师自通清心凝神的先天神台，必定很适合入我卦修。”天衍宗水镜前，有人连连夸赞。
孟玉清站出来秀胡子，“那可不，这都是我先发现的好苗子，到时候也该是我法峰先挑才对。”
“你说今年出了两个赐字，那名‘皑’赐之子莫非……”
“正是他，喏，刚刚被打醒这个是‘罡’。”
“可惜乌沉子受伤不能收徒，你们剑峰今年是不是不用收人啦？”说话的声音不像是在同情，倒更像在幸灾乐祸，顿了顿又道：“‘罡’字子最适合器修啦，他必定要入我门下才是。”
“哼，打得什么歪主意，明明修剑才是‘罡’字之子的正途。”
几位长老七嘴八舌，仿佛一群在菜市场挑到了性价比之最的大妈。
“虹霁！你来得正好，今年就由你代替你师兄收徒吧！这可是天赐‘罡’字之子！千万不能让器峰的人糟蹋了！”有着花白头发，同时也是在场唯一的女性长老妙姝，一把薅住霓光道君的衣领。
岑虹霁：本来就已经迟到了，还要被师父单独拎出来，好丢人。
然而他也注意到师父所言，主角二人果然因为他错过拜师机会，而在走正常考核流程。幸好他有先见之明，给了他们二人信物，不然主角要落到哪个峰手里，他还真猜不准。
实不相瞒，他岑虹霁是个实打实的魂穿者，而这个世界则是一本叫做《仗剑天涯》的修仙爱情小说，讲述的是攻受二人共同成长，砥砺前行，最终修得大道的普通修仙小甜饼。文案是这么介绍的没错，不过他穿过来的时候，正文还没完结，他只知道前半段剧情。
以及这里要吐槽一下，明明是修仙小说叫什么‘仗剑天涯’啊，武侠串台了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而且他穿越的时间点距离主线远得离谱，要不是天衍宗和他师兄乌沉子这些姓名巧合，他差点就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心心念念的架空修仙世界，结果是穿书。
于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到逐渐忘记主线，开始正儿八经修炼，嘿，主角他居然这么快就冒出来了。
然而他的部分行为对一些角色的行动轨迹还是产生了不可逆的蝴蝶效应。
比如毕无谓和奉君尧的师父——乌沉子，在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仙门择子”时，恰好替他出门修理某个魔修，不幸重伤归来，此时正在洞府闭关养伤，无法收徒。
说到底这都是他的错，在天衍宗生活了这么多年，这儿的长辈同辈们都可爱得紧，他早就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也无意与主角抢夺未来他所知的机缘。只是如果主角们因为他的错而与剑修失之交臂，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未来的修道路途会与原著剧情截然不同，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不能修成正果都算是小事，若是半道陨落那就作大孽了。
那样的话，这本由主角经历编织故事的书本世界，会不会就此崩塌？他想都不敢想。
岑虹霁所修剑道也遵循衍化大道，他一回宗门就立刻求着最为擅长推演卜算的卦峰长老替他算过，是“烈火炙岩，不可坐视”之象，他要是不管不问，就会造成某种不可逆的可怕后果。在青云镇时他本有机会将主角二人带回剑峰，然而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这么做，修士的直觉往往是天道冥冥之中给与的预警，不可轻视。
得亏事情尚有转机，他可及时弥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个洞【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