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古怪》漫天狂沙

9、九个洞【已修】

　　由于各家仙门考核每年都有不同花样，因此寻常人家无从打探或着手提前准备，在考核开始前孩子们能做的只能是等待。

　　期间，奉君尧跟观乡的其他孩子们也逐渐能融入到一起了。

　　有天几人在院内捉迷藏，不知道是当“鬼”的孩子太粗心，还是毕无谓和奉君尧藏得太好，过去很久都没人到他俩躲着的假山后来。

　　开始两人对视还能沉住气不说话，“鬼”太久不来，毕无谓就有些破功，忍不住要笑，也不知有什么好笑，但他就是想笑。他一笑，奉君尧看过来，比一根手指在唇间，本意让毕无谓别发出声音被听到，结果看毕无谓笑，他自己也不由跟着弯起嘴角。

　　殊不知奉君尧这样压着笑意的表情，反倒让毕无谓笑得更大声。

　　既然控制不住，二人索性放开笑，笑到肚皮疼起来才停。

　　毕无谓揩掉笑出的泪花，调侃道：“他们好慢啊，咱们都笑那么大声了。”

　　反正没人来，奉君尧也不绷着了，直接坐到地上，同毕无谓闲扯起来：“嗯，你做什么笑？”

　　毕无谓也坐下，揪起地上冒绿芽的草尖，随口道：“没什么……欸，你那天是怎么猜中的呀？就是那个哗啦啦响的。”他怕奉君尧听不明白，两只手合拢回忆着赌摊庄家摇骰子的手法有样学样表演出来。

　　即使没玩过骰子，毕无谓也知道要让三个骰子都投出相同的面，肯定是件不容易的事。一般人要想赢，多半会避免押注豹子这样小概率出现的情况，大或者小，二选一，听天由命罢了。但毕无谓不觉得奉君尧押中是偶然，奉君尧那天在赌摊前，盯着摇盅看了好几把，一定是看到其中关键才下手的。

　　“那叫摇盅。”奉君尧没隐瞒，直说道：“我是听出来的。”

　　毕无谓露出夸张的吃惊表情，“这要怎么听出来？”紧跟着又夸赞道：“你好厉害！”

　　奉君尧被夸得脸有点红，摇头道：“我不厉害的，是摇盅被做过手脚。有的庄家要赚钱，就会在摇盅里面动手脚，我见我……爹玩过，听得出按机关的声音。”

　　他没说的是，二刀曾因为被人出千输钱，明面上斗不过人家，便花钱买了类似的机关盅在家摸索。后来二刀嫌烦，就让孩子站在边上听，猜错就要挨打。奉君尧总是孩子中最早听出出千声音的，二刀发现这点后便时不时把他从说书先生那里拉到赌摊，来确定自己输钱是不是有人使诈。

　　赌徒玩起来不顾孩子，有时候奉君尧身上就着一件单薄衣衫，被拉到风里，陪站几个时辰，回去自然要生病。

　　毕无谓无言半晌才道：“确实应该远离赌博。”妄想一夜暴富的结果，只能是被人骗得连老婆本都精光。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叫我们好找！”

　　二人聊这许久，终于有人发现他们，时间不早，游戏结束后孩子们便各自散开。

　　白驹过隙，短短十日转瞬即逝。

　　这十日孟长老来探望过毕无谓等人两回，得知他们曾与霓光君、冯四毛有过一面之缘，直言他们与天衍宗缘分不浅，定要努力通过考核。

　　考核地点在更远的不群山处，将由孟老带领资质合格孩童前往入门考核，不可携带随从及家属，届时若有考核失败者，将统一遣送回原测试点。

　　托观乡一下出了六个资质合格者的福，牛哥等人可以在天衍宗测试点待到入门考核结束。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赚点回去的盘缠，顺便想办法托人送信回观乡汇报情况，好再重新派人过来采买物资。

　　临行前，乌娘泪眼汪汪握住毕无谓的手：“合格以后一定要记得来接娘哦，千万不要忘记啦！娘会在这里好好等你！”

　　毕无谓前后保证了不下十遍，乌娘这才放手。

　　一般来说仙门外门会设有专门负责安置修士家属的地方，方便不舍与家人分离或担忧家属无人照顾的修士就近照看。因此外门除了资质欠佳的修士外，更多的是这种有亲属关系但无修炼资质的凡人。

　　若是真能进入仙门修炼，毕无谓也是打算将乌娘接过去一起生活的。

　　算上观乡六人，本次青云镇仙门择子合格孩童也不过只有十五人，这么一看观乡今年的合格率果真高得离谱。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怪孟长老会说出想去观乡看看水土的话。

　　孟长老的飞行法器十分朴素，乃是一柄蒲扇，只见他口念法决，脸大的蒲扇转眼便变大数十倍。之前跟孟长老一起，在屋内给孩子们做测试的天衍宗弟子之一，在逐一核对过合格者名单后，让他们踏上蒲扇自行找地方坐下。

　　由于蒲扇飞行法器没有边缘，比坐飞舟的感觉吓人不少，虽然天衍宗弟子解释过外层有气罩保护，不会有人掉下去，然而等孟长老御器起飞时，还是有不少孩童紧张到手心出汗。

　　还好蒲扇飞行速度比飞舟和缓许多。

　　毕无谓注意到奉君尧的脸色就不太好看，那腮帮子线条明显就是在咬牙忍着什么。大抵是之前做飞舟的时候奉君尧脸色本来就差，看不出他晕飞行器，这几天好不容易面色养红润些，刚起步，那点颜色便退了个干净，才格外明显。

　　“你没事吧，害怕的话就握住我的手吧。”

　　毕无谓小时候做噩梦惊醒的时候，乌娘就总是握住他的手，把他抱到怀里，轻拍后背，不一会就能把他哄睡。他相信，被人握住手的话，就能从其他人那里获得成倍的安全感。

　　奉君尧的小手冰冰凉，毕无谓能感觉到他紧挨着的肩膀肌肉绷得很紧，一边试着把热量传递给奉君尧，一边绞尽脑汁给他讲观乡的趣闻。仔细听就能发现，有许多是从牛哥那搬来现学现卖的故事。

　　即使有些故事奉君尧听过，或是毕无谓记岔给张冠李戴了，他也没有打断，而是一脸认真地听着，渐渐也便没有那么难受了。

　　知道奉君尧不舒服，同行的一名孩子也主动贡献出他的宝贝饴糖。

　　这头其乐融融，蒲扇另一头的氛围却多少有些剑拔弩张。

　　“洪小少爷这般天资竟也与我们一样只入得天衍宗，怎么没有跟在你们老祖宗后面等赏饭啊？”

　　有人阴阳怪气道。

　　被指名的洪夙星倒也没生气，洪家在青云镇范围十里八乡算大家族，总有那么几支旁系爱在外头卖弄权势给本家树敌，嫉妒他这个本家少爷身份的也不在少数。

　　说话的这个就是旁系家的孩子洪本流，跟昨晚那帮混混沾亲带故，有样学样。

　　对这种爱讲酸话的阴阳人他早就见怪不怪。

　　那人见洪夙星无视他，还一个劲盯着蒲扇后方看，就也顺着目光看过去。坐在后面的那几个孩子身上衣着大体一致，似是想到什么，洪本流了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阴恻恻的表情。

　　天衍宗历练考核地点就设置在不群山山脉附近，不群山山脉四周森海茫茫，唯有五座平顶山相互衔接，连成一片高低连绵的天然隔断——天衍宗本部就坐落于这山脉之上。

　　这五座平顶山由低到高依次排列，形状奇特，仿佛是有人于远处斜挥出一道剑气将山头削平而成。

　　蒲扇法器悠悠然落于最低的平顶山峰，这座山峰是不群山中平顶面积最大的，建筑规模也尤多于其他四座。

　　山峰上早有人等候在前，待孟长老一行落地，就有人迎上前：“见过孟老。大家请跟我来。”

　　大约是孟长老有意照顾了没怎么坐过飞行法器还恐高的孩子，蒲扇飞得并不是很快，以致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从其他地方来的孩童办完手续候在大广场前，对他们这些后来的人行注目礼。

　　由于舟天大陆面积广阔，各地求学孩童到达时间不一，天衍宗以每满百人进行分场次考核，每场据考核表现决定合格人数。考核场次不一，春分开始，谷雨结束，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要赶在春分前往大镇的原因。

　　错过这段时间就要再等一年，除非天赋异禀又有门路气运接触到仙门之人，才有机会在中途被破格录取。

　　自称是外门管理的人站在广场高台上，确认过人数达标才开始讲解考核规则。

　　总结下，就是他们这一百个孩子会被随机传送到不群山森海之中，他们需要想办法回到这座平顶山大广场。安全起见，考核期间森海内会有专人设下结界，并清理掉结界内部的妖兽猛禽，只放入对考核有帮助且没有实质性危害的生物，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至于爬山，当然不是让他们徒手攀爬平顶山，虽然平顶山坡度和缓，但是距离可不短，就是成年人光靠腿脚走上去，最快也要两个时辰。考核分名次先后，不光到不了终点的会被淘汰，速度慢也有可能被淘汰。

　　部分在山中长大的孩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爬山可是他们的拿手绝活。

　　听完规则，毕无谓也很有信心能通过，他惯来攀上蹿下，精力旺盛至极，只是爬个缓坡而已，不难的。就是苦了奉君尧、吉祥姐弟这样的体质偏弱或者年岁太小容易累的。

　　趁着考核开始前的传送间隙，毕无谓抓紧时间对观乡几人道：“大家要是传送到树林里，先找找附近有没有认识的人，遇上就一起走，还能相互有个照应。要是碰不到，就向山上插着旗帜的这面走，咱们山脚下见！”

　　多日来，他跟奉君尧关系最好，这种身体素质考核，毕无谓最担心的也是他，说完这番话便看向了他。

　　然而看到奉君尧的眼神后，毕无谓才想到他在赌摊面对那么多心怀不轨的大人，还能机智应对的表现，又觉得奉君尧不可能止步于此。

　　毕无谓脆声道：“我在山脚等你。”

　　奉君尧点头，眼神坚毅，不假思索答道：“嗯！山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