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绿幽灵

40、第 24 章（下）

　　有风轻轻的吹进来，冰冷却不刺骨，慎远轻轻打个冷颤，睡意暂时不见踪影，看着若离倚窗而立，风将她的发轻轻扬起，美丽的面孔映着淡淡的月光，益发显得容颜如玉。
　　“若离，站到这边来，不要吹风。”
　　“嗯……”若离应了，却没有离开，只是回过头来望着慎远，虽未再说话，眼里满是乞求神色。
　　慎远别过头，再度闭上眼睛，不再看她，脑海中却掠过慎安的眼，清澈，坦然，也平淡……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吧……但是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自己真的会杀了他么？
　　他是解释不清还是根本没有解释？――若离的话又回响在耳边，细细的回忆今天的每一个细节，突然觉得指间好象传来莫名的刺痛，不自觉的双拳紧握，片刻又颓然的放开……
　　一切如你所见，却与我无关！――慎安清冷而平淡的声音又再次想起，轻轻的皱眉，真的――与你无关么？自己一直想要他解释，他这不就是解释么，可是自己为什么却不能相信？
　　他肯定是伤心了，就不想解释了――伤心？该伤心的是我！最心爱的弟弟对自己刀剑相向，难道不该是我伤心么？从多年前他奋不顾身的挡下那一剑，到他平淡随意的将玉玺递给自己，保住自己的皇位，还有他在自己酒醉泄露心事后飘然远走，退出这一场爱情的角逐……所有这一切却将自己陷落在深深的歉疚中，且与日俱增，不能自拔！
　　看来他是不屑于解释吧！慎远不自禁的冷笑――若离钟情于他自己早已了然，情之一字本就无奈，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宠爱多年的宝贝遗失。如今这一剑也还了，还有皇位江山，是不是也早在谋划之中了呢？
　　一袭薄被轻轻覆在身上，若离的声音轻轻响起，“远哥哥……”伸手抚上慎远眉间深深的刻痕，“不要想那么多了吧，放了他好不好？我求求你……”
　　睁开眼，慎远冷笑，“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次求我，却是为他！”
　　微微一怔，随即苦笑，若离何幸被这样两个人垂青，又何不幸被他们两个垂青！似乎怎样选择都会伤害其中一个，更何况自己从未想过要做出选择――因为从见到慎安那一刻起，心就已溢满他的笑容，他的身影，他的才华，他的温柔和他那不着痕迹的关心，再然后，他温雅的气度，他的隐忍，他的宽容，还有他的善良，更是令她心折……而慎远，自己从小肆无忌惮的依赖他，享受他的疼爱，甚至耍赖发脾气，慎远总是没理由的包容自己，让自己为所欲为，可自己却从未象为慎安一样的为他心动过，心痛过……
　　“是为他，也是为你，我相信安不会杀你，但我无法说服你，远哥哥，如果你杀了他，将来你肯定会后悔的。远哥哥，当年父皇杀了七皇叔，一直到死都解不开心结，我不想看到你将来也这样子，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将来会不会后悔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慎远冷笑。
　　“远哥哥……”
　　“弑君是什么罪你知道么？怎么能说放就放！国法何在？朝庭上我怎么交待？”
　　“远哥哥是皇上，要赦免一个人还不容易？”
　　“哼！容易得很呢！”慎远语带讽刺，“将来随便是谁就可以派个人来给我一刀，然后说说他不可能有杀我之心，我就得放了他，是这样么？”慎远的眼神又变的凌厉如刀般，从若离的心上划过。
　　若离听了慎远的话，突然感到悲哀，想起慎安为了救秦勇来求慎远的那一夜，不也是为了给朝庭一个交代么，原来当了皇上也并不是能为所欲为的啊……
　　望着慎远的脸，这张脸早已不复当初那般从容平和，时时带着微笑让她觉得温暖，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冷漠，变得阴郁，变得没有表情……
　　他温暖和煦的眼眸，渐渐变得冰冷而没有感情，常常会带着凌厉而威严的眼神――这就是一个君王的眼神么？
　　可为什么，若离觉得总能在他的眼里看到寂寞，在他的眉宇间看到孤独，在他偶尔的笑容里找到落寞――这难道也是一个君王应有的情绪么？
　　看着慎远紧皱的眉头，若离竟不自觉的抬手抚向他的眉心，恍惚中记起那个梨花纷飞的夜晚，慎安也曾经柔柔的抚平自己的眉心，耳边似又响起那温润如风的声音――“……我愿意天天看着你展眉而笑……”
　　“远哥哥，你觉得很寂寞么？”语声轻柔而飘渺，似梦如烟，若离倏然从沉思中惊觉，这声音居然是自己发出来的。
　　慎远也愣住了，两个人沉默的片刻，“什么意思？”慎远沉沉的开口。
　　“没什么……”若离慌乱，回避着慎远的目光。
　　退开慎远的榻边，感到一丝丝的狼狈，正要离开的一瞬间，却突然定住脚步，再缓步走回慎远的榻边，“远哥哥，如果你肯放了他，我可以给你一个理由，足以向朝上的大臣们交代。”
　　“说说看。”
　　“让我做你的皇后，”若离跪下，“请你答应我。”
　　慎远先是一惊，紧紧盯着若离，若离居然平静的出奇，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平静的望着自己。
　　“你是说大婚可以大赦天下？”――你为了他可以赌上你一生的幸福？
　　若离轻轻点头。
　　“你想好了？我记得你不喜欢做皇后。”――你那样天真坦率的性格，做了皇后会受到多少束缚？
　　“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皇后，母后当年也一直希望我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你不怕将来的生活？”――宫廷的倾轧，互相构陷，事事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深宫的寂寞无聊，你能忍受？
　　“怎么会？远哥哥不是一直很疼我的么？”
　　“不后悔？”
　　“不后悔。”若离微笑。
　　慎远一时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有点高兴，毕竟若离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能与她共度一生一直是他的所想，更多的却是愤怒，她想嫁给自己却是为了另一个人！有些悲哀，如此一来，她会一生牵挂那个人，自己在她心里以占到多少份量？还有一丝丝无奈，答应了她，自己岂不是成了乘人之危的小人？默然叹气，也罢，无论怎样，与她携老的人终究是自己，或许漫漫人生，可能会有不期然的改变……
　　敛了种种思虑，压抑了种种情绪，慎远将语气变得平平淡淡，“我答应。”
　　“谢谢你！”若离明亮的眸子里蕴出水雾。
　　“明天颁旨，一个月后完婚。大赦的诏书也等明天吧，你可满意？”
　　“……”
　　“我希望，你将来真的不会后悔，” 慎远疲倦的闭上眼睛，语声充满倦意，“后悔也不要说出来。起来吧！”。
　　“我想去看看他，可以么？”
　　慎远不答。
　　“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再单独见他。”
　　慎远冷笑，轻哼了一声，“如你所愿！”又向外轻轻扬声，“祥福，派几个人拿了令牌，跟着公主去天牢。”见祥福应了，“扶我进去。”没有再向若离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