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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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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册封大典前一天,百般繁忙的朱琏还特意跑到侍乾苑看望潘玉,她也知道太子对潘玉有意的事实了,心里自然不大舒服。
“有一个西门庆为你如痴如狂,还有一个干哥哥……现在又是太子,我真不知道,除了美貌,你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吸引这么多男人。”她陈述地说,不带任何表情。
“正是因为美貌吧,男人一开始都是肤浅的,慢慢地才知道欣赏女人的本质,本质不差,就会将喜欢的情绪继续下去。”潘玉告诉她的,接下来才是重点:“而那些本质不错相貌相对逊色一点的女人,终有一天也会被身边的男人欣赏。”
朱琏轻笑。
“如果我真留在宫中,你会嫉恨我吗?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我?”潘玉问。
朱琏沉默半晌,终于转身道:“只怕你没这个机会了,皇上那边会说服太子把你赐婚给西门庆。”
这种事,终于是要发生的,潘玉并不感到诧异,只是叫住她问:“如果呢?我说如果。”
“会,”朱琏回头,眸子里不失狠厉,“我有那个气量容忍任何人,就是没办法容忍你,懂吗?”
说完,她便高傲离开了,即将成为名副其实太子妃的她,真的有那个气势。
潘玉觉得自己有种进退维谷的凄凉和无助,直到有一天赵桓再次召见自己,她也没有摆脱这种对未来迷茫的情愫,只是她没有放弃改变的念头罢了。
这天清晨,刘公公亲自过来,让她收拾好随身衣物跟自己走,她有些诧异:“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想见见太子。”她不甘心就这样像物品一样被人买卖,哪怕凭着赵桓对自己那点喜欢,她也要在临走时看看他无奈的表情。
刘公公却是没有应答,只是再次吩咐:“快收拾东西吧。”
“也罢。”潘玉叹息,想来就是见了,又能怎样呢?还是先收拾东西再说吧,她已做好了跟杨迁毅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
外面有马车,刘公公要亲自送她出宫,有些不声不响的味道,临走的时候,她甚至连云姑都没看到,唯有薛思妍快活目送——她之所以快活,是因为刘公公来接走潘玉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让她搬进东宫居住的上意。
马车一直走,个把时辰过去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潘玉估摸着应该出了宫门才是,就掀起帘子往外看,发现果然,就问刘公公:“西门庆人呢?”
“他自然还在宫里。”
“那你这是要送我去哪?”潘玉惊异万分,心脏都莫名抽动了一下。
“见一个人。”他发笑看她,又说:“什么也别多问,到了你自然知道。”
到底是谁,搞得这么神秘?潘玉一路蹙眉,看着马车都驶出了汴京城,她更是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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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汴京城外颇为偏僻的郊区,有一座皇家专用避暑山庄。
抵达山庄门口的时候,潘玉看到众多御林军守护着胜地,终于猜到了,那个神秘人:“是太子要见我,对吗?”
“猜对一半,”刘公公答,又道,“姑娘请随我来。”
潘玉只好带着一种肃穆的心情,默默跟着,直至穿过一片假山池澡,来到山庄的中心腹地,见到高高在上的宋徽宗。
她大为所惊之余,急忙向其伏礼。
“免礼。”徽宗坐在堂上,不乏皇者的威严,仔细将潘玉打量一阵,忽而开口道:“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
潘玉吓一大跳,忐忑答:“民女不知。”
“好,那朕问你,你本有出众的才艺,却如何不在朕面前表现?”徽宗明知故问。
潘玉言辞匮乏,不知道怎么解释。
“朕这里有一道圣旨,你想不想看看?”徽宗手旁的茶几上,就摆着一道黄色绢帛。
潘玉更不知道怎么答,只得不做声。
“想看可以,但朕要你现在为朕弹奏一曲《阳春》,弹得好,这道圣旨就是你的。”
“皇上,民女能不能先看看那道圣旨?”潘玉鼓起勇气请求。
徽宗不反对,当即便让人将圣旨递给她。
潘玉一看,不禁绝望,这分明就是一道将她赐婚给西门庆的圣旨啊。
“皇上,听不听民女的曲子,真的很重要吗?”她喃喃发问。
徽宗本来满心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成人之美的大好事,不想看到她并不高兴的脸孔,不禁诧异。
“朕听人说,你弹这首曲子的功夫很不错,所以想听听。”他实话实说,“不过,今天让你来,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代于你,接下来三天,你就在这避暑山庄,好好陪陪太子吧。”
什么意思?他把自家儿子喜欢的东西卖给别人了,所以……这就是他最后能给赵桓的一点抚慰吗?
“你听明白了?”徽宗见她没有回话,怕她不懂,就问她求个确定。
潘玉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终于还是对身边的侍者说:“去拿我的琵琶来。”
准备妥当之后,她就开始了一次认真弹唱,轻快的曲子,却是多了几分愁绪,不过,别有一番韵味,徽宗是听出来了,恰从宫中赶来的赵桓也听出来了,只是谁也没有打断她。
一曲终了,徽宗就为其拍掌称好,随即看到门外伫立多时的太子,便起身走下堂道:“桓儿,金莲姑娘就暂时交给你了,记住,三日后她的心上人一来,你必须按父皇的旨意办事。”
“父皇,什么旨意?”赵桓并不是十分了解状况。
“在那里,你自己看……好像,父皇也跟你说过吧。”徽宗微微蹙眉,之后便径直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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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已不需要看什么圣旨了,他恍然明白一切。
“你内心,一定在笑话本殿吧?”他盯着潘玉,眼神里不无冷冽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说:“我这太子当得窝囊,居然连自己看中的女人也能被别人抢走,不过,你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可以跟自己的心上人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错了!”潘玉忍不住低吼,这一刹,无限的痛苦和愁肠交相辉映,直至让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西门庆不是我的心上人,而是我不共戴天的冤家。”
赵桓愕然,缓缓走至她跟前,疑惑问:“你说什么?西门庆不是你心上人?”
“不是,怎么可能是?”潘玉用衣袖胡乱地擦一把眼泪,抬头告诉他,“他是个疯子,我一直躲他,终于还是没能躲掉……要我嫁给他,我宁愿去死。”
听言,赵桓的瞳孔不禁放大,又问:“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他就是个魔鬼,我恨他。”潘玉说话有些不经大脑了,一旦哭出来,情绪似乎有些难以控制。
“那……那你的心上人是谁?”
谈起这个,潘玉方才有所冷静,想了想便告诉他:“是武植。”
“他?”赵桓大惊,“他不是你干哥哥吗?”
“这层关系根本束缚不了我们。”潘玉说。
再不用她多做解释,赵桓也都清楚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语意里有几丝埋怨。
“早告诉你,你就会主动放我走吗?”如果是那样,她也就不至于沦为杨迁毅的掌心肉了。
赵桓却是答不上来,如果不是国库需要被逼无奈,换做是谁,他也不会将她拱手相让的。
“你知道西门家为你付出了多大代价吗?”他静默问,不等潘玉作答,他就说:“祖上积蓄,以及未来五年四倍于商税的税收,总共加起来预计相当于大宋国一年半的财政收入。”
西门家的家资竟然这么雄厚,潘玉不禁苦笑出声:“原来我这么值钱。”
“这也证明一点,你在西门庆心里有多重。”赵桓几乎自叹不如,因此,他也定然不会了解潘玉的痛苦和无奈吧。
“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正如她说的,她宁愿选择死亡,也不要选择他。
“为了武植?”
“别问了,你不会懂。”潘玉心里很烦,也很乱,甚至于不想跟任何人说道,因为她从不以为有谁能够理解她对杨迁毅与生俱来的躲避,害怕还有仇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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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赵桓哪里肯放过,逼迫道:“你不说,怎么确定我不懂?”
“你让我静一静。”
他愣了一下,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只是他,竟然也责怪不起来,反而能理解似的,温存提议:“随我去外面走走吧。”
潘玉也觉得自己妄意了,冷静下来,便乖乖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赵桓要么像导游一样给她介绍山庄的风景,要么安静放松地与之并步而行,绝不跟她提及西门庆或是武植。
中午,两人同桌用膳,彼此像是回到赵桓还是那个桓非公子的时候,没有身份的隔阂。
“如果我是你,为了国家,我也会这么做。”饭桌上,潘玉突然说,“所以,我一点都不怨你。”
赵桓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端在手里的碗僵硬了一刹。
“你说,如果要你嫁给西门庆,你宁愿去死,是真的?”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已经纠结一上午了,忍到现在才敢重新提起。
“会怎么样,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赵桓沉默,直至将这顿饭吃完,才突兀地问她:“武植离开京城了?”
“也许吧。”潘玉是不确定的。
赵桓若有所思点头。
趁潘玉睡午觉的时候,赵桓就吩咐下人做了两件事,第一件:让大彪去找寻武植的下落;第二件:让刘公公回东宫拿一些徽宗的手迹书稿。
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之后心情都变得一派大好,潘玉醒来,他就急着让她陪自己玩转各种曲子,好不兴奋。
索性潘玉也乐意用此打发时间——与其说打发,她更愿意说是享受,以后这样自在的生活,怕是没有吧——除此之外,他们还谈天论地,论时代,论忠奸,任意而大胆,只求一个痛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前的男子不是自己的爱人,尽管某些瞬间,她会眼花,把赵桓看作是武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三天期限的最后一晚。
“明天你就要走了,是不是该陪我喝几盅?”其实,夜已深了,只是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有睡意。
“好。”潘玉不反对。
“你不怕我酒后乱性?”赵桓开玩笑。
潘玉愕然,随即笑笑道:“你不会,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赵桓沉吟,继而扬唇哼声说:“嗯,我们是朋友。”
几个小菜,两壶烈酒,就这么下肚了,潘玉喝得昏沉,醉酒之下便将自己对杨迁毅的深恶痛绝一吐为快,赵桓听了却是糊涂非常,什么前世今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跟真的一样,倒让他本来晕乎乎的大脑越变越清醒。
终于,潘玉趴下了,看着她半露在空气的香肩,还有那颀长的颈项,他有些心生向往难以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