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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章 ...

  •   董是的心一直很沉,闷闷的仿佛要窒息。吃饭的时候,她怕影响小阿姨的心情,一直保持着微笑,一直不停的吃茄子。
      “嗯!……”许是心不在焉,许是吃得过快,她不小心嚼到舌头,猛烈的疼随着腥甜而来。小姨夫又是北方人,食辣,小阿姨的菜里几乎都能找到辣椒,伤处被辛辣刺痛得她眼眶直泛晶莹。
      “怎么了?”还是郁行云先发现,看着她忧心的问。
      她捂着嘴,别提有多狼狈,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含糊的说,“嚼到舌头了。”
      “这孩子,今天老犯浑,又切手,又咬舌的,多大的人了,还跟小长似的。小郁,你可别见笑。她小姨夫把她当女儿看待,她魂不守舍的也情有可原,你多给她点时间,让她好好的缓缓神。”小阿姨出来给她打圆场,说的话也是饱含深意。
      郁行云笑了笑,还是那句话,他说,“阿姨,行云明白。”
      瞿以看看郁行云,看看董是,又看看林慈,最终没说半句,只是闷着头吃饭。
      用过午饭后,郁行云就说要回申城,小阿姨没有拦他,只是客套的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便叫董是送他。
      林慈家的这个小区处在闹市,靠近九华,那时候就是考虑上下班方便才硬着头皮买的这里。
      小区不算大,也就十来幢小高层,从南门走到北门也不过三四分钟,可董是送郁行云下楼,却仿佛走了几个世纪。
      一路上,又是死一般的沉默,时间便更加过得缓慢。仿佛所过的时间不是以秒作单位,而是以微秒替代秒来计算,漫长缓慢得可怕。
      临上车时,郁行云开了车门却一直不进去,只看着董是,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是有口难开。
      她更觉酸楚,浑身不自在,最后还是她先开口,她轻笑说,“路上小心。”
      他看她,仿佛是定了格,许久才艰难的蹦出一个“嗯”字来。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仿佛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不舍,仿佛是那样的留恋。只是,走的终究只是他。
      随后他低头,转身,动作僵硬全然失去了往日的潇洒,仿佛是秋风瑟瑟中孤寂的身影,透着无比的苍凉。
      董是看着,心生绞痛,她开口轻轻的叫他,“行云……”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想叫他。
      他没有半刻停顿,蓦地回身就将她搂在怀里,那么紧,仿佛有多么的不舍。手按着她的头,那么轻柔,仿佛有多么的怜惜。
      他的头就贴在她耳际,他沙哑着嗓子,仿佛极具痛楚,“董是,什么也别说,我明白。真明白。我说过,我愿意一直握住你的手,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我知道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什么时候不需要我。只是,请不要说出来……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其实我也会害怕,我怕自己会忍不住不肯放手……我怕自己自私的想一直牵着你的手,怎么都不愿放手……所以,什么也别说……什么都不必说……”
      董是惊觉,他在她心里一直像是神,可她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人。她含着泪哽咽,哑着嗓音说,“对不起……”
      他直起身,与她对视,柔柔的目光仍是爱恋,他轻笑,他说,“董是,也许我不能有以前那份坦然的心,也许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往那样保护你,不是因为我对你有介怀,而是我坚信,有更好的人可以给你更好的未来……董是,你一定要幸福。”说罢,他轻轻亲吻她的额,随后又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便不再犹豫上了车,利索的启动,扬长而去。
      他没有说,他其实还想说,“如果有一天,那份坚信成了泡影,那么他将不顾一切的自私下去……”
      郁行云的车速很快,正直干燥季节,车子飞过扬起一片尘灰,灰烟弥漫,模糊了人的视野,董是就看着那辆世爵在那片朦胧的尘土中越走越远,由大渐小,慢慢的变成点,最后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就望着那点,愣了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心还是沉沉的,仿佛丢了重要的东西,满满的怅然若失。
      她最终低下头,转身迈步,小小的身影,单薄得令人怜惜,即便在秋日照耀下也觉得凄楚得怜人。
      她又被人抱住,从后面,有人狠狠的环住了她。
      他笑,问,“老婆,猜猜我是谁。”
      以往,他也会这样偷偷的抱住她,然后说同样的话来惹她笑。她会回答,“你多大了,还自问自答,你都说我是老婆了,你当然就是……”
      没说完,她就意识到掉入了他的陷阱。她从来不叫他老公,也从来不承认他是老公,不是叫他小孩子,就是直呼名字。
      他会不依不饶,死皮赖脸的接着问,“我是谁?”
      她从来不让他奸计得逞,笑着回答,“你不就是九华中学那个招蜂引蝶的成昱么。”
      “那你岂不是要美死了,你老公这么有名,这么多人崇拜。”他就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自大得不行。
      每次都能被他的话说得又好气又好笑。
      只是,这次她笑不出来,她只是惊讶,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只是说,“我想陪你。”
      他说得很轻,仿佛隐忍着什么。他的手又紧了紧,仿佛怕失去。随后他又轻言,仿佛是承诺,“老婆,你一定会幸福,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幸福。”
      成昱说,他会给她幸福。
      世上最远的距离是相爱而不能在一起,而世上在大的幸福就是不仅相爱还能够在一起。其实,他什么都不必给,她就已经很幸福。即便是痛苦的,即便是苦涩的,即便是辛酸的,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她也觉得是幸福。
      只是,她不知道那样的幸福是否会有期限,那样的幸福她能否一直抓得住。
      董是回去上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公司正忙着筹划成才玩具的广告。
      成才玩具半年前并不是成昱的资产,而是他的一个投资者予以收购的对象。只因他想起了以往,想到了那个街头玩笑式的承诺,他便改变了主意自己收了那个玩具厂,改名成才玩具。
      起初公司运行并不稳当,他又没有接触过玩具业,所以一直不景气。他花了很多时间寻找出路,终究给他想到了安全环保主题。现在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贝,安全、环保的玩具,又能增强智力的提升,符合现代人的需求。
      那个用极少的钱,做最有效应的广告也是他的点子,所以他找到了教育部联合搞了那个模型大赛。也为此,他认识了董事长。
      其实,他看到获奖名单的时候也不敢相信那会是自己的儿子。只是那个名字带给他太多太多的回忆,给太多太多的期望。后来他还是没有忍住去了董事长的学校,见了董事长。
      校长介绍小长给他认识的时候,他几乎都愣了。眉宇间的似曾相识令他呼吸几近停止,那样一张可爱中带着老陈的脸仿佛认识了很多年,亲切感油然而生,喜悦之情也泛滥成灾。
      他笑,明知故问,“小朋友,你叫什么?”
      他似乎很警觉,不卑不亢的回答得正式,“我叫董事长,今年七岁。”他无邪的大眼在他脸上打转,仿佛也在寻找着什么。
      他笑,又问,“董事长的名字好有个性,是你爸爸取的还是妈妈的取的?”
      如果他的孩子还活着,那么也该七岁,如果他还活着,那他也该那般大,也该那般优秀。
      “小长没有问。我妈妈不喜欢我提爸爸。小长没有爸爸。”小长语出惊人,又一次震慑了他。
      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他问得急切,“小长的妈妈是?”
      “她叫董是,董小宛的董,柳如是的是。”小长最喜欢这样介绍董是,那还是要感谢小以。
      瞿以有段时间特别迷爱国烈女,看了很多的片子,后来她就翻出了所有爱国女性的片子看,其中就有关于秦淮八艳的片子。
      小长不知道何为秦淮八艳,就问小以,“什么是秦淮八艳?”
      小以嘴角抽搐了好半天,才说,“就是秦淮河上最美艳在有名的八个女子。”
      他又问,“哪八个?”
      “呃,董小宛啊,柳如是啊,马湘兰啊……”
      他思考了半天,歪着脑袋又问,“董小宛的董是董是的董么?柳如是的是是董是的是么?她们很漂亮,很有名么?”
      瞿以大概死也不会想到她能误人子弟到这般地步,也不会想到聪明的小长脑子能转得那么的快,后来她想改正补就都来不及,那雷人的介绍已经深深的印在小长那不知道怎么长的小脑袋瓜子里。
      成昱听到这样介绍的时候,没有觉得雷人,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怦怦的仿佛是一头猛兽正在猛烈的撞击心房。
      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收购那样一个玩具公司能有这么大的收获,他找到了一个和他儿子同名的孩子,而很巧的是孩子的母亲叫董是。
      那是他的儿子,他一直以为没了的孩子。他一直以为外公口中的那个孩子是她和表哥的,外公说那孩子如何像表哥,如何聪明,他那会有多痛。她不要他和她的孩子,却能和郁行云有孩子,他几乎失去了理智连孩子叫什么都没有问就惨白着脸离开了外公家。
      只是,他不会想到孩子叫董事长,他不会想到孩子已经七岁,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还在,董是骗他。
      董是骗他!那一刻他的脑袋里就只有纷乱,似乎所有的调理都被打乱,似乎事情和他预料的和他所见所想出入太大,大到自己都不能相信。
      只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还在,重要的是董是心里还有他。那样的想法给了他莫大的希望,董是的冷淡着实令他心凉、疼痛,他一直没有把握能否再次追回自己的爱,毕竟郁行云是那样的优秀,而家里人有多支持他能娶董是。
      董事长无疑是最大的希望,他的儿子还在,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兴奋的,他将是拉近他与董是之间的最佳纽带。
      其实董是不知道,打那会他已经有了答案,打那会他就筹划着如何夺回自己的一切。他把成才玩具的广告扔给了简约,本来他是打算借机拉近两人的距离,调节关系用的最后一颗棋子,却没有想到成了增进感情的一个步骤。
      简经理的创意非常合成昱的胃口,他说,“我看过你们办的那个大赛,也觉得那个头奖小朋友的作品很符合你们的主题。如果由他来代言你们的产品,我想应该能事半功倍。”
      小长的作品其实很抽象,完美的家不是房子,是一颗大树,树上是一大一小的俩个人,大概就是他和董是,树下是一个高大的蓝色人,大概就是完美之家不可缺的父亲。他还说,“灵感来源于阿凡达。环保从保护树木开始,完美的家就该以树木为家,把树视为家一样爱护。”
      也就这样小长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广告代言人。
      董是其实不喜欢小长做这个工作,她总觉得那种抛头露面的工作带着无限的隐患,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是小长喜欢,成昱又极力的怂恿外加明显的期待,她终究还是妥了协。
      广告分平面和电视俩个环节,场地有内景也有外景。外景就在简经理家的别墅里,现代感极强的建筑物及装修正好符合背景主题。
      广告的情节其实很简单,就是小长和俩个请来的明星拿着玩具一起拼接完美之家,而后拼好后说一句广告语就成。想着简单,拍起来却没那么容易,整整折腾了一上午,导演说了无数遍,试了无数遍总还是不满意,老嘀咕着,“就是缺那么一点点feeling。”
      所谓的feeling也是超级抽象的东西,可遇不可求。导演自己也说不明白哪里不对,演员更加不明导演需要怎样的感觉。又一次恩机后,小长苦着小脸凄凄哀哀的对董是说,“小是,我深有体会了。”
      她笑,问,“恩?小长悟出什么道理了?”
      他撅嘴,说道,“光鲜的背后都是血汗。明星不是好当的。”
      她哧笑出声,一点都不觉得小长说这话有什么奇怪,瞿以以前老拿着杂志,指着一个个貌美的明星们感叹,“别看那些明星有多光鲜,多耀眼,其实她们付出了多少血汗啊,没有人知道。明星光鲜的背后都是血汗啊!”
      其实,谁人的光鲜不是垫着血汗呢。
      董是突然发现让小长接这个广告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倒还能让他明白一些人生的哲理。至少让他知道了这个道理,凡事都是需要付出努力才能有收获。
      她笑得温柔,宠溺的抚上小长的脸,欣慰说,“小是好高兴,小长真的长大了。”
      “我也很高兴。”成昱突然冒了出来,坐在小长的另一边,对着董是娘俩笑得灿烂。
      小长回头正好看到了成昱的笑脸,他也笑,嘴里却抱怨,“成,你来晚了。”
      昨晚他们约定中午一起午饭。成昱感觉又回到了以往,期待周末,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觉得幸福美满,有老婆有孩子,那样的感觉才是幸福。只是他爽约了,因为急事脱不开身,他来得较晚。
      他抱歉,语气却还似调笑,他说,“对哦,我来晚了,该罚!就罚成亲亲小长吧。”说着他真不顾围观着那么多人,就直接撅嘴亲起了小长,一边亲还一边挠他痒痒。
      俩人嘻嘻哈哈的就闹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董是看着他们不由的嘴角上扬,那样的场景她也期盼。过往的八年,她也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在她的心底知道那不可能有,而今真有了,只觉得无比的不真切却又那样的满足,仿佛是梦,虚幻得不真实,却真真实实的留在心间。
      后来,他们玩得动作大了起来,小长就躲到她身后,成昱伸手要拉他,用了力也没有拉到,一个失重就倒在她身上,他的唇就恰巧的印在她嘴角。
      那样的亲昵有过不止上万次,可她还是觉得心跳得厉害,肌肤相触的刹那还是能感觉到悸动,仿佛电流走过,酥麻难耐。
      成昱仿佛也有些异样,嬉笑的脸一下子僵硬了起来,看着她的眼都变得墨黑得异常。那是危险信号,她了解,每次情到深处要吻她时,他就会深黑着眼眸,迷离得迁人魂魄。
      她别过头,轻咳出声,适时提醒。这是摄制现场,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每个人的眼睛指不准都盯着,看着。
      她突然有些窘,微红着脸叫小长,眼角扫到桌上的完美之家因为刚才的打闹而掉下一角“树叶”来。
      她马上转移注意,说,“小长,你看,你的完美之家缺了一角,快点来把它补全了。”
      “啊,真坏了。”小长心疼,捧着完美之家,撅嘴嘀咕,“全是成不好啦……”边嘀咕边认真的拼接起玩具来。
      成昱轻咳了一声,满脸堆笑,满口的抱歉,随后还殷勤的当起了小长的传递员。董是又觉好笑,看着俩人又不由的笑了起来。由内而发的微笑是世上最美丽的笑容,她那样自然的笑,美得无人能及,仍由谁见了都不愿收回视线。
      导演看了也不愿收回视线,他终于明白少了什么,真切的情感。他看了那三人一路嬉戏,他便知道他要的就是他们之间那无瑕真挚的亲切感,那样的温馨是再好的演员也演不出来的真实味道。
      早在成昱要玩亲亲那一刻开始他就让摄影师开了机,直到完美之家从新完好为止。
      导演极力要说服成昱和董是,用他拍的这个片子剪辑做广告。成昱很感兴趣,但董是不同意,她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坚持,可她就是不同意三个人一同出现在镜头里。
      后来导演没有办法,就用这段片子来要求演员,告诉小长把演员当成自己的父母。也多亏了这样,小长的第一次拍摄才终究有了结果。
      小长收工的时候已近傍晚,成昱一直没有离开。周日小长需要回学校,成昱理所当然的送小长回校。一路上父子俩还是嬉闹个不停,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个没完。
      俩个人都有点得理不饶人,相似得可怕。说到称呼时,俩人又开始较劲了。
      成昱说,“小长真伤人心,都没有听到过小长叫我爸爸。”
      小长回答得一本正经,“小以说,妈妈的丈夫才叫爸爸。”
      “你妈妈的丈夫不是我吗?”
      “妈妈的简历上,婚姻那栏填的是未婚。”
      成昱头一次语顿,随后笑得诡异,他转头对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董是可怜巴巴的说,“老婆,你儿子只承认法律婚姻,不承认事实婚姻。明天,我们就把证领了吧。”
      董是发愣,以前他们从来不敢说这俩个字,他们那么亲密,可对于“领证”这档子事却是那么遥远,按照中国的法律,成昱要过上好多年才能达到适婚年龄。即便他们再想在一起,都不能得到法律的承认。只是过了八年,就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
      听了成昱的话,小长嗷嗷直叫,他抱怨说,“成,你没有诚意,求婚是要鲜花的。电视上不是都这样演的吗?”
      成昱笑,似真似假的问,“是吗?”
      小长一本正经,说,“那当然了,上次郁向妈妈求婚,没有鲜花,妈妈就没同意。”
      董是惊讶,那会小长明明睡着的,她有点尴尬,在成昱面前提郁行云该是大忌。
      她斜睨成昱,他却笑得更加灿烂,咧着嘴怎么都合不拢。小长的童言无忌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好太好的消息。董是没有答应表哥的求婚,这个消息惊喜,可以让他一个月从梦中笑醒,也许不止一月,是一年,甚至两年,也许更长。
      送走了小长,成昱再也忍不住,时不时的斜睨董是,而后他终究说出来口,“董是,等会去我那煮粥好不好,我好想念,那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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