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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爱到深处 ...

  •   康熙四十八年胤禛受封为王不久,康熙亲赐畅春园以北一处庄园给他作为扈跸时的休息之所,并亲题“圆明园”匾额一块以示荣宠。
      那时的圆明园和雍亲王府一样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庄园而已,需要修缮的地方很多,于是胤禛将受封王爵时所得银两的大半用在了圆明园的翻建修缮上,因为圆明园毗邻畅春园,若是过于寒酸的话一则不符合胤禛王爷的身份,二则恐给人留下守财奴的刻薄之名,而且在乃父面前也不好交待,毕竟这所园子是康熙为了他扈跸方便才赠与他的,如果他不善加珍惜,岂不是对乃父的不敬不孝?因此素来节俭的胤禛不得不花大量的心思在圆明园的翻修上。
      望着胤禛一天比一天疲累的清瘦容颜,想着三百多年后胤禛倾注了大量心血的这座皇家园林被八国联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我顿时百感交集,劝慰的话数度冲到了嘴边,但碍于自己不能诉诸于口的来历,我不得不三缄其口,任胤禛来回奔波于王府和圆明园之间。
      我只能将自己的关心化为一锅又一锅煲汤,在胤禛回转四方斋的那一刻热腾腾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将他满身的疲惫融化在鲜美可口的汤水中。
      康熙四十九年的夏天,历时半年的圆明园工程总算圆满完成了,在挂上康熙御赐牌匾的那一霎那胤禛兴奋地领着我驻足在园外的台阶上,见证了这一千载难逢的庄严时刻。
      “这里背山面水,风景清新雅致,虽然没有畅春园的精巧,但也花了我不少心思,来,我带你四处走走看看。”胤禛让跟来的侍从们在原地待命,随即拉着我的手往园子深处走去。
      我不忍扫他的兴,于是睁大了眼四处观瞧,将雕梁画栋尽收眼底。
      走到一半,面前便霍然呈现出一派波光荡漾的景色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将整个庄园一分为二,湖前面的建筑气势雄伟,湖后面的建筑则掩映在水波间,看不太真切。
      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胤禛忽然拍了两下手掌,一叶用数千朵红牡丹装饰的小舟就晃晃悠悠地向我们这边飘了过来。
      “这是……”我望着那一簇簇嫣红的牡丹,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牡丹是花中之王,寓意富贵荣华,仙萝,你给了我人世间最真最美的情,我现在郑重许诺你一世的荣华富贵,愿我们的情象牡丹花一样永远盛开……”胤禛轻轻地拥我入怀,喃喃地在我耳边低语。
      以最真最美的情换来一世的富贵荣华,是每个宫廷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可是却不是我孜孜以求的梦想,我要的不是富贵荣华,而是同样的真情真爱呀!
      “奴婢不求富贵荣华,但求与四阿哥心心相印、长相厮守就心满意足了。”偷偷地凝视着胤禛的侧面,我心痛地想,花儿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可是红颜老了就永远也修补不回来了,只怕我还没到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他就另有所爱了!
      “仙萝,有时你淡泊得犹如一朵茉莉,有时又热烈得犹如一株牡丹,而茉莉和牡丹都是花中珍品,是我的最爱,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你这么个红颜知己相依相伴,胤禛我此生足矣!”胤禛温柔地替我挽起鬓边被风吹落的发丝,深情地说道。
      “四阿哥……”我喉头哽咽,眼中早已是一片激动的水雾,尽管前路迷茫,但是有胤禛这一句话,我就算是立时死了也心甘了。
      “嘘!不许哭鼻子,你哭鼻子的样子可难看着呢,小心湖里的鱼儿见了你都落荒而逃。”胤禛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笑道。
      “什么?”我故意装傻,双手却威胁性地握成了拳头。
      “呃……我的意思是仙萝姑娘你容貌秀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胤禛笑嘻嘻地往船上逃窜,我当下不假思索地紧跟着跳上船头,不想用力过猛,船身剧烈摇晃起来,随着扑通扑通两声巨响,我和胤禛一前一后掉进了湖里。
      幸好我会游泳,及时将不谙水性的胤禛拖上了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船尾划船的太监一见这突发状况,顿时惊慌失措,跪在船尾连声告罪。
      “哈哈……”胤禛看看花容失色的我,又看看惊魂不定的太监,猛然纵声笑了起来。
      “奴婢都成落汤鸡了,四阿哥还笑?”我娇嗔地瞪着胤禛,见他浑身湿漉漉的,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想想刚才狼狈的情形心里顿时也有了想笑的冲动。
      “你不觉得沉鱼落雁这四个字很适合形容现在的你我吗?”胤禛正儿八经地问我。
      我先是一愣,随即会心地大笑起来,胤禛的唇边顿时泛起浓浓的笑意,眼中不自觉地荡漾着深深的爱意。
      圆明园之行虽然以这样一个乐极生悲的结局而告终,但是我和胤禛之间的感情无形中却更深了一层,有时候只要一个细小的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思所想,一个微笑就能让对方感受到彼此发自肺腑的关爱之情,我没有同意胤禛想要给我侧福晋名分的提议,因为我不想被“侧福晋”这种华而不实的身份约束了自己真实的爱恋,我珍惜着和胤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不想离开他身边须臾。
      不知道是劳累过度还是酷暑难当的缘故,胤禛回到王府的当天晚上便莫名其妙地发起高烧来,延请太医诊治之后服用了数帖退热消暑的方剂后却丝毫不见好转,到了半夜,胤禛开始说胡话,看着我的眼神混混沌沌的,没有一点焦距,我忧心如焚,湿布巾换了一块又一块,为了给胤禛降温,我特意命人到宫中的冰窖里取来了一块百多斤重的巨冰放在宜秋居中散热,可是胤禛依然颜面潮红,呼吸重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乌拉那拉和李氏闻说胤禛得病之后便急急赶来宜秋居看望胤禛,并责怪我没有善尽奴婢之职,致使胤禛中了暑,我满心焦虑之际早就自责了无数遍,此刻我只盼胤禛的身体快快好转,哪里还在乎乌拉那拉和李氏的冷嘲热讽!
      直到亥时末,胤禛身上的热度才退了些,脸色也没有刚才那样潮红了,乌拉那拉和李氏百无聊赖地打起了呵欠,这些素来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一向都是由丫鬟仆妇侍候着的,呆在宜秋居里也帮不了我的忙,只会给我添乱,于是我乘机请她们回房歇息,她们也不推辞,当下嘱咐了我几句小心伺候的话以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让两个嬷嬷在寝房外的厢房里候着,自己则不时地调换着胤禛额头上的湿布巾,为胤禛扇扇子解热,尽管自己背上已经汗湿了一大片,我却浑然不觉盛夏的燠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我只见胤禛忽然走下床来,也不看我,径自往门外走去,然后默默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双脚一蹬,猛地往幽暗的夜空中飞去,我大骇之下急起直追,一边大叫“四阿哥”一边奋力抓住了胤禛的一方衣角。
      胤禛的神情透着一丝邪魅,他深深地凝视着我,问道:“你是谁?你抓着我的衣角做什么?”
      “四阿哥,奴婢是仙萝呵,你怎么连奴婢都不认识了?”我急急地说,无意中往下一看,只见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地面足有数十米了,要是掉下去定然非死即伤,于是我闭了眼不敢再看。
      “嘿嘿,你不要再骗我了,你根本就不是舒必禄•仙萝!”胤禛说着冷冷地笑了一声。
      “奴婢是仙萝,奴婢……”我心中一惊,难道胤禛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眼神闪烁,分明是在撒谎,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姓钱,是个汉人,我说得没错吧?”胤禛的声音飘飘悠悠的,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不错,奴婢的确姓钱,名叫惜萝,奴婢不是有意隐瞒四阿哥的,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错愕地睁开眼,望着胤禛决绝的神情,心痛如绞,我该如何向他解释我来自三百年后的事实?
      “钱惜萝……钱惜萝……你居然隐瞒了我这么久?我平生最讨厌被人欺骗了,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滚!”胤禛恼怒地伸手掰开我紧扣他衣角的手指,狠狠地甩开了我。
      “不要……”我奋力大喊,但是失重的感觉瞬间淹没了我。
      “仙萝,仙萝!”一双厚实而滚烫的手轻轻地摇晃着我的肩膀,耳边依稀是胤禛急切的呼唤,难道他心生悔意、回头找我来了吗?我这是在哪里?
      我迷迷糊糊地张开朦胧的泪眼,胤禛关切的眸子顿时近在咫尺,原来……原来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荒诞的恶梦而已!
      “做恶梦了是吧?傻丫头,哭得那么伤心,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胤禛轻柔地替我拭去眼角的泪痕,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奴婢……奴婢梦见自己迷路了……”我不好意思也不敢把梦中的情形说出来,因此只能打马虎眼。
      “我刚才听你在梦里说自己叫钱惜萝,还说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到底是怎么回事?”胤禛狐疑地望着我的脸,眼中多了一分探究的神色。
      完了,这下露馅了!我脑中飞快地转动着,搜索着最合理的答案。“呃……这是奴婢父母给奴婢取的汉名儿,奴婢出身卑贱,因为奴婢的母亲是汉人,所以奴婢并不是纯正的满族,奴婢身上有一半是汉人的血统。”
      “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满汉一家,只要生长在我大清的土地上就是我大清的子民,何来贵贱之说呢?”胤禛释然而笑,轻轻地捏了下我的脸颊,意味深长地道,“而且如今你已是我爱新觉罗氏的媳妇儿,身份与往日早就不可同日而语,等到将来你为我生下一儿半女,你就是我雍亲王府的功臣了,不是吗?”
      “四阿哥又笑话奴婢,奴婢不理你了。”听了胤禛充满挑逗意味的话语,我的脸不自觉地飞上一片红晕,不过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我的心跳顿时漏掉了一拍。
      “不过说真的,钱惜萝这名儿挺好听的,我以后就改叫你惜萝吧。”胤禛幽暗的眼瞳中蓦然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光影,握着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对了,刚才吵吵闹闹的,是不是四福晋和侧福晋来过了?”
      “嗯,四福晋和侧福晋一听说四阿哥病了就急忙赶来探视了。”我点点头说。
      “是吗?”胤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眸光越发深沉起来,“你累坏了吧?看你,脸色白得吓人,早些去歇着吧,让苏培盛来伺候我就可以了。”
      “奴婢不累。”我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觉触手处已是一派祥和的温热,便笑问他道,“四阿哥身子才刚好些,就想赶奴婢走了吗?莫非嫌奴婢粗手粗脚、服侍不周吗?”
      “你……唉!”胤禛闷声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道,“我是心疼你,知不知道?”
      “四阿哥若真心疼奴婢就该好好养病,说这么多话不觉费神吗?”我痴痴地凝视着胤禛布满温柔的眼睛,心中惟愿时间就此静止!
      “惜萝,你是如此善解人意,我怎能不加倍怜惜你呢?”胤禛热烈地拥我入怀,以缠绵的长吻封印我的唇。
      胤禛这一病病得不轻,反反复复地直到两个月后才彻底好了,两个月中我衣不解带地服侍着他,亲奉汤药,一刻不离他的左右,尽管身体疲累不堪,可是我的心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甜蜜和幸福,因为这两个月中我和胤禛朝夕相伴,形影不离,过的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园居生活。
      秋去冬来,这一年的冬天虽然没有去年这般寒冷,但是胤禛却不时挂念着被圈禁在养蜂夹道的胤祥,偷偷地托人送了锦被和一些保暖用物过去,每当天一下雪他便怔怔地对着窗外的景色出神,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此刻,我和胤禛站在昔日十三阿哥胤祥玩溜冰鞋摔倒的水池边,想着胤祥洒脱不羁的音容笑貌,不由感慨万千。
      不知道胤祥究竟犯了什么过错,让乃父康熙抛撇了父子亲情,将亲生的儿子关押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终年不见天日?
      胤禛眯着眼望着水波荡漾的池子,幽幽地说:“可惜今年是暖冬,池子里没有结冰,不然你又可以施展你的溜冰绝技了。”
      “奴婢的溜冰鞋也不知扔哪里去了,自从十三阿哥被圈禁之后奴婢就没动过溜冰的念头了。”眼前仿佛掠过十三阿哥胤祥穿着竹制溜冰鞋在冰面上摇摇晃晃行走的滑稽情景,我不由鼻子一酸,呆呆地望着远处叹了口气,十四年呵,人生有几个十四年?想到胤祥坎坷而传奇的一生,想到他为我和胤禛所做的努力,我怎能不唏嘘呢?
      正当我和胤禛相对感怀之际,胤禛的贴身太监苏培盛悄悄地停在了离我们三米开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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