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汐彦

133、闲情

　　萧放一副被噎到的样子，支出半个脑袋抗议：“阿青——原路线明明是——”
　　马车飞驰前进，他说话说到一半，被我打断：“病人没有决策权，谁驾马车谁是老大。我说去哪就去哪。”
　　萧放苦着一张脸，顶着风继续喊话：“不行啊——阿青——直接去秋林渡需要经过九州最大的一个关卡武城关，我们得照之前的路线迂回——”
　　我隐约听见他在里面敲顾倾城的头，还有小声的声音：“美人你赶紧发话，劝劝阿青！”
　　“哎！你不准欺负孟卿！”我立即主持公道。
　　敲头的声音立即停止，萧放苦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就要爬出来跟我并行，我吓了一跳，就要勒了缰绳停下来，谁知道他断了一只手轻功还是好的很，一纵身跳到我旁边，一只手揽着我。我看了他的袖口，空荡荡的。
　　看完更是心酸，更是狠下心来往秋林渡去。
　　“阿青，你听我说——”他凑到耳边来。
　　“我这次可不可以不听？”我叹口气。
　　“真的，我们沿原计划走是最好的。”萧放无比诚恳。
　　“哪里好了？之前在忘归就差点着了道，我看你的路线不安全的很。”
　　“忘归那我是故意走那儿的。真的！”萧放信誓旦旦。
　　“不行，得去秋林渡。”
　　“那我们先暂时去下一个点补充粮食好不好，没吃的了，好饿……”顺便提高音量，“美人兄，你是不是也饿了？”
　　“不行，得去秋林渡给你接手臂。”我无视他抓孟卿来当帮手的无耻行径。
　　“我的手坚强的很，况且武城关那儿过不去啊，孤帆宇那变态的嫡系部队，最严的一个关卡，我们过去铁定被逮，我被抓，你被杀，美人兄被卖青楼。咱先换个道儿行不？”
　　“不行。”我咬着嘴唇回答的很坚定。
　　萧放，我知道你心中谋略万千，我也知道你选定的路线一定有你的道理，我更知道你一向谋划得周详无比，你说不合适就一定不合适，但是，但是时间……
　　“阿青，为什么？”萧放无奈的看着我。
　　“萧放，我不想让你以后只有一只手来抱我。”我轻声回答。
　　萧放微微愣了愣神，那只手紧紧抱着我，半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温柔：“那便去秋林渡。”
　　听见这话，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只要他撂下了这么句话，那么不管有千难万险，他一定有法子走到秋林渡。我心里头一下子开心起来，起手扬鞭，那马儿立即撒丫子跑的飞快。
　　“不过我得先想想。”萧放转身又回了车厢里去。那马儿颠颠跑的很快，路面不平，一个小土包一磕绊，“哐当！”无比清脆的一声。我回头便看见刚进马车一半身子的萧放捂着头上的包泫然欲泣。帘子拉开了半拉，我瞅见顾倾城端坐车上，看见萧放撞了，他脸上微微一笑道：“萧兄，你可注意些。这马儿想来和你过不去。”他一笑，倒是好看。
　　我笑着摇摇头，往身后的车厢扔了一瓶自制的金创药，继续前行了。
　　“顾——倾——城，你是不是想让我和你过不去？”帘子里传来萧放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声音。“就是在你丫驾车的时候，老子头上的包撞得跟癞蛤蟆似的，满头都是包！好容易你丫不驾车了，跟你一个车厢老子都倒了血霉，又撞一个，我真是想——”那语气听着像是爆发前的火山。
　　顾倾城端坐车厢内自行疗伤，说话声音倒是不徐不疾，悠悠的笑道：“萧大少主，我驾车的时候你被撞倒埋怨我，我无话可说，这当头青衣驾车你被撞，怎的还是怨我？”
　　萧放自知理亏，依旧死鸭子嘴硬：“谁让你灾星下凡，祸及身边人？刚叫你出声劝下阿青你一声不吭，现在倒是口齿伶俐了。你丫就是故意的，说，你是不是九州的卧底？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顾倾城只是笑：“是啊，千难万险的到九州大本营去救了乱世少主，照顾着他一路北上，我这个卧底当的实在是太蠢了些。早该在你身中剧毒，青衣晕倒，将药材托付我的时候一刀了结了你，要不就应该在你断了一臂，和青衣遭人追杀的时候引开叶舟，让九州杀手结果了你，要不然就应该在你被关在忘归的时候，联手魏多金，一起把你杀了，或者就直接把马车赶下悬崖，岂不是方便的很。就算是现在，我要杀断了一臂的你和青衣，应也是容易，请问萧大少主，我这是图什么呢？图钱还是图色？”
　　“咳咳……美人兄你定是见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咳咳……”
　　“你俩够了啊！”我在外面听得发笑，再说下去萧放那厮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下作的话来，“金创药我丢进去了，萧放你赶紧涂一点，够不着的话，让孟卿给你涂。”
　　“喏，我够不上。”萧放的声音立即传出来。
　　顾倾城笑得甚是大度：“好，我来。”然后我听得他一边抹药，一边悠悠的说：“萧兄其实不用生气，这路线改一改也好，虽然没法像你之前规划的把乱世可疑的据点都踩一遍，顺便联系旧部，众横捭阖，对九州采取各种见不得人的动作，不过此番直接去秋林渡，对你的伤也有好处。”
　　此话一出，我在外面倒是愣了一下，里面萧放炸了毛，一蹦三尺高，旧包上又添新包，直疼的叫“唉哟”，萧放摸着头上的包大怒：“顾美人你一定是被派来谋杀我的！”
　　马上有顾倾城的声音悠悠扬扬的传过来：“我说着玩的，你怎么又跳起来了，啧啧，这个包怎么这么大？也不知道多久才消得下去。”
　　“顾美人你小心眼真多，什么有的没的踩点旧部什么的，”萧放闷哼一声，“怪不得娶不到媳妇儿。”
　　这话点中了顾倾城死穴，只听得他在里面乖乖给萧放上药，一声不吭。
　　两个人终于歇停了，剩下我在外面驾车感慨。两个都是太精明的人物，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推想到很远，你说这萧放定的曲里拐弯的路线也没个规律，孟卿他生生就能看出道道来，萧放也是，自己都伤成这样了，一路逃回洛阳，偏还要算计一路。这两个人偏生的就遇上了，也算是八字不合，明里暗里一路吵回来，也不嫌累得慌。
　　“阿青——”萧放冷不丁在里面喊了我一声。
　　“哎？”我应了。
　　“去武城关前，我们得先去趟附近的柳荫镇，置办点东西。”
　　“什么东西呀？我们吃的穿的都还够。”
　　“傻阿青，易容的东西。”
　　“好。”
　　“往前第二个路口往左拐就是了。”
　　我迟疑了一下，转头问道：“孟卿没有什么意见吗？”
　　“他能有什么意见？美人兄最会顺势而为，闲了无事，咬你几口，撞你几个包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