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紫藤花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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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色的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一点尘沙掀起，一点夕阳落下，行人稀稀落落的行向不同方向，人影渐少，而我的方向是什么？每个人是否都必须寻一个方向走下去呢？摸一摸钱袋，不知道是不是能凑够今晚一宿的房钱，我突然很后悔几天前救起来那个带着凤凰银钗的妇人，窘迫之时，刚好就缺那天多付的那么点。
我轻轻叹了口气，小白乖巧的跟在身后。我突然在想我已是一个无需要方向无需要牵挂之人，为何现在身处此地？顿着想了会儿，原来是那一句“那儿的梅花快要开了吧，便叫它岁忆好了。”唯一的，记忆之中的亲人遗留的话语。
那便在此处等梅花罢，漫无目的的人生只要有一两个挂念的痕迹，也便可以这么存活下去。
于是对着前面的人影道声打扰，问最便宜的客栈在哪里。前方人影慈眉善目的转过身来，才发现是排队时候指点我的那个老人家，于是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安静等着回答。
老人家也是一笑，道：“洛阳久居不易，城里的客栈都不便宜，城中心尤其贵，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段还好些，但是太便宜的居所，你女儿家住着怕是不怎么安全。”
我捏着已经扁成一片的钱袋，只好暗暗叹口气，离开江南之时春兰偷偷塞的银子当时已用的差不多，而村庄里行医治病对着朴实的村民，多是送米送柴以做疗资，少有银钱，如今到此处，便所剩无几了。
老人家见我这般神色，估计心中已了然七八分，他向我道：“既然是从苗疆来投靠亲友，也没有人接应么？”
我淡淡笑了一下，道：“盘问时应对之词，老丈不必太当真，我来此不过是暂求一段时间的安身而已。”
老人哈哈笑了两声，看着我说：“你一个女孩儿家，孤身闯洛阳来，也真是胆子大。这样吧，老朽家中正好有间空闲的屋子，平日也租给过往旅客，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随我过去，房间不大，却整洁干净，家里也只有我和拙荆，外加一双儿女，我们正经人家不用担心安全，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白空，租金收你一半，如何？”
我看这老人说话坦荡，不像是有奸邪的心思，便答应下来，行囊中银针匕首俱在，这些年跟着景轩功夫也稍学皮毛，若是有变应该也不怕。
居所在洛阳东南方位，也算半个繁华之地，老人说再往北走些，就是最热闹的瓦子区，所以连带的这里的小生意也好做。一路聊着，知晓老丈姓段，携家住在此处已多年了，段老丈同妻子女儿一起开了个包子铺，卖鹅鸭鸡兔肚肺鳝鱼包子，兼带卖些鸡皮、腰肾、鸡碎，价钱便宜又耐吃，往北去瓦子消遣的人们多爱买些，生意还算红火。家里一儿一女，都未嫁娶，老伴是南方人，不太适应洛阳气候，一直体弱多病，前几日突然晕倒，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有太大起色，他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寻城外一个出名的郎中医治，只是那郎中性情古怪，居所又偏，未曾寻着，无功而返。
住下之后，我去看了看段家老婆婆，之前的药单看了一眼，多开的是大补且贵的药材，对病情并无太多益处，不过是生财之道而已。我把了脉，并不是甚疑难杂症，两针扎下去，再加上合适的药汤调养，不多久已经可以下地。段老丈高兴的不得了，免了我一个月的租子，还把我荐到附近的医药铺做工，于是我在那里看病兼抓药，傍晚无事还可以帮着段老丈卖卖包子，诊费和月钱很充裕，日子倒也过的滋润。
时已五月，夏日蝉声开始星星点点出现，段家居所前后植满大树，遮阴蔽日，屋内倒是颇凉爽。洛阳民居同江南和苗疆都大有不同，道路横平竖直，屋子坐北朝南，格局整齐得如同机杼上纺的纱，在这里问路行人多会用东西南北来回答，而南方道路随山势水势曲折，多说左右，我住了好一阵子才习惯了。段家的屋子是个小型的四合院，北面大屋住的段老丈夫妇，西面两间厦子住的是儿子段玉虎和女儿段玉芝，南面的屋子被改成了包子铺，东面是厨房和另一间厦子，住的我。
洛阳的屋子都是半个人字型屋脊，看着像是江南的房屋生生砍了一半，雨水于是便都流到院子里，屋角那棵洋槐便越长越茂盛，结了一骨碌一骨碌的白色的花，垂到窗前，每日浓郁的花香把我熏醒。这花的形状颇似紫藤花，只是串稍微短些，想着原先院子里的紫藤应该都快谢了吧，我以前总爱采了秋千旁的紫藤花做熏香，景轩出门前在他随身的荷包里塞一点，如今，人已去，情已断，香也不知换了哪一种了。
把窗户打开，薄纱的帘子垂下来，花香更甚，心里有些笑自己的痴傻，汉人习俗与苗疆不同，大家大户少有不三妻四妾的，平常少妇恐怕还主动给夫君张罗纳妾之事，景轩平日对我，其实已经算是好到极致，恐怕终我一生都不会再有人如此这般对我，为何不稍事委屈的留下，情意总还有七分，温柔也还剩五成，不若如今一丝一毫都不再有。
我嘴角漾过一丝苦笑，把装银针的布袋放在屋角晾起来，五成的温柔，七分的情意并非我所需，我所要的不过是满了十分的一颗心，心都裂开了，那温柔情意即使还有十成，也如同嚼蜡索然无味。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另一个人相伴才能存活下去，自己对自己的好，才是生命中最不可缺失的部分。
袋子才晾好，下面就听得段老丈唤我，出去方才知晓衙门那边来人让我走一趟。我左思右想，最近也没有手气不好医死人的情况，怎么会同官府有了干系？莫不是同慕容家的关系这层身份暴露，所以执拿归案？那判决将是轻是重？莫非我就把命留在此处了？连死都还和景轩有牵扯，真是亏的很，还不如去医死那么一两个人被判斩立决的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紫藤花香